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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胜利的消息总是叫人振奋,  大家都激动起来,  一时之间拍手赞叹之声充斥了小楼。
  兄妹俩相互对望一眼,方书毅起身走到方巧菡身边,轻轻地说:“妹妹,我们回家吧。”
  在廖家,  谁都知道那件痛彻心扉的往事。大家都自觉避开韩家人,  以及和他们有关的人和事。
  “你不是还要买东西吗?”方巧菡跟着站了起来,  “那我们就去楼下买了带回家。”
  “可是平西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我的傻哥哥,早呢!旗开得胜的统领,  要先进宫面圣,  金銮殿宣旨赏封,之后宫里还有不少事。最早也要后日才能进城,  接受皇上检阅。没听外头人说军队已扎营了吗。”
  呵,韩澈又打胜仗了。和她有什么关系?他去继续享受军功罢,但愿以后都不要见到他,  抑或是嘉勇侯府的任何人。
  廖峥宪并没有把剿匪那晚的详情告诉方巧菡。即使这样,  她心里也是怨怼的。如果不是韩苓蓄意报复,  那天她怎会发烧,  方夫人又怎会……
  这些,  她根本不敢细想。越想就会越觉得怨恨韩澈,就越走不出过去的阴影。如果不是还有廖峥宪、廖晏鸿、方书毅这些亲人,她想她是没有勇气再活下去的。
  见妹妹这样说,方书毅挠了挠脑袋,“哦,  那就好。”
  兄妹俩包了两包点心,来到楼下,在街边小贩那里挑了些紫苏、菖蒲、木瓜、新鲜粽叶等应季之物。
  方巧菡都交给方书毅拿着,自己掏出荷包付钱,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左右张望,周围闹哄哄地,除了一脸兴奋的小贩就是一脸兴奋的行人,并不见什么盯着自己的家伙。
  是她太敏感吧?方巧菡将小贩找回的铜板收好,扶一扶帽檐,和方书毅一起穿过狭窄的弄堂,抄近路走回了竹枝巷的家。
  喜味斋斜对面的酒楼二层,秦正轩站在阴影里,默不作声地看着方巧菡兄妹离开。
  兄妹俩刚刚在窗前坐下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隔着一条街,他先是大致认出了方书毅,这孩子的相貌变化并不大。
  那么他身边那个小口咬着糖果子,文文静静的男孩儿,多半就是方巧菡了。她下楼之后,他也下到街头偷看过,确定是她。
  小姑娘长大了,即使做男孩儿打扮,依然是眉目如画难掩秀色,活脱脱一名豆蔻小佳人。记得五月底是她生日,到时候,就该十四岁了。再过一年,等到十五岁及笄,说媒的人,该踩破廖家门槛了吧?
  廖大人果然说到做到,将她精心呵护着,养得真好。
  四年没回来了,也不知廖大人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只是,现在的廖大人,他是不能去见了……
  包厢的门被敲响。
  “爷,”一个灰衣小厮走了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聂老门上递来的。”
  秦正轩拆开看完,露出吃惊的神色,很快又镇定下来,“石头,我们走。”
  “不等聂老了?”
  “嗯。回寓所。”
  秦正轩带着石头下楼的时候,嘴角是带笑的。
  虽有巨变,但对廖大人来说,是件好事!
  ……
  傍晚,廖宅。
  小院里,方巧菡跟着廖氏、徐氏和丫鬟小鹊一起收晾干的粽叶。银杏树上飞来只喜鹊,唧唧喳喳叫了一阵,最后,竟大着胆子飞到石桌上,伸头去啄竹簸箕里晾着的江米。
  “汪汪汪!”
  趴在树荫下乘凉的粥粥大叫起来,喜鹊继续啄个没完,直到粥粥愤怒地冲到石桌前,才拍拍翅膀,得意地飞回枝头。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方巧菡放下粽叶,走过去安抚愤懑的大黑狗,“粥粥乖,喜鹊是吉祥的鸟儿,给咱家带来好运的。明儿我包个大肉粽给你吃哦。”
  廖氏笑着低头,继续忙手里的活儿,“孩子话。要真这样就好喽!”
  “这狗怎的乱吠?”
  廖晏鸿抱着一只大黄猫,慢吞吞地从堂屋走了出来,放下猫对粥粥笑道,“花狮已经不和你一般见识了,见天儿的躲到我这里韬光养晦,想是你又看不惯?”
  大黄猫不满地“喵呜”一声。方巧菡丢下粥粥,又去抱猫。这只叫做花狮的猫,还是她前世出嫁那年养的,现在还算壮年,和同样正当盛年的粥粥同处一宅,很是水火不容。好在日子久了,两“人”逐渐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大哥,你冤枉粥粥了,刚刚飞来只喜鹊啄江米。”方巧菡摩挲着怀里的大黄猫,伸手冲树上一指。
  “嗬,好兆头啊。说不定父亲今日归家,能带回个好消息呢。”
  话音未落,粥粥噌地冲向门口,摇着尾巴叫起来。原来是廖峥宪散衙回来了,不过,这次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位身穿皂袍的清瘦老者。
  “阿寄,都长这么大了啊。”皂袍老者见了廖晏鸿,露出慈祥的笑来,“还记得我么?那年来京里,你还只七八岁!”
  廖晏鸿发怔,廖峥宪拍了拍儿子脑袋:“阿寄,这是齐伯伯,快行礼。”
  又对方巧菡说:“喊书毅出来,一起行礼。”
  “噢!”
  方巧菡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向方书毅读书的书房,心里是又惊又喜的。
  齐清韵,父亲的好友,本来是位三品京官,十几年前得罪了权贵,迁贬远方。现在,他回来了,这说明什么……
  “来,一起拜见工部侍郎齐大人。”
  一时兄妹三人都到了,廖峥宪眉开眼笑地指着居于客厅上座的齐清韵道,“可要行大礼!目前工部堂官暂缺,齐伯伯掌印,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哈哈。”
  “齐伯伯。”
  方巧菡跟着廖晏鸿、方书毅一起,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眉眼都带着笑。而她心里也确实是开心的。
  太好了。齐伯伯官复原职!看来他早就回京了。父亲多了位挚友,真好啊!在翰林院,好些人对他不是横眉冷对就是不咸不淡的,也亏父亲能忍这么多年。
  然而更好的消息还在后头。
  “免礼免礼,快起来,”齐清韵笑眯眯地说,“好孩子们,你们的父亲也太保守了,这样的喜讯,也不早点告诉你们。官复原职的可不仅我一人!今日文书已下,廖大人重掌翰林院大印了!”
  “真的?”正端茶进来的廖氏放下托盘,激动得流下了泪,“太好了,太好了!阿弥陀佛,总算老天开眼!”
  简陋的民居洋溢了欢乐的气息。廖峥宪双手端起茶碗,对齐清韵郑重其事地道:“齐兄,多谢你!愚弟能有今天,全仗老哥周全。”
  “哪里。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美玉蒙尘,也总有拔擢于污泥的一天!况且,时局不可能一成不变,潮起潮落、月缺月圆,这都是难免的。”
  四年来,西南战火延绵不断,给大夏带来沉重负担,国库吃紧,百姓怨声载道。
  对于嘉勇侯韩锐的质疑声渐渐多了起来,圣心难免动摇。恰在此时,某些韩锐一脉的官员被人揭发贪墨,其中就有工部高官,罪证确凿。
  这个时候,韩锐竟像不动脑子一般,鬼使神差地替那人辩解了几句。惹得皇帝当场发火,若不是念着韩锐还有个儿子在边关抗敌,恐怕已给他扣上个包庇贪官的罪名了。
  包括那名工部高官在内,一批被参的官员都落马了,自然出现了许多职位空缺,比如工部左侍郎,以及翰林院的掌院学士。
  而随着韩锐的失却圣心,替齐清韵、廖峥宪说话的人又比从前多了些。这两人都是有大才干的,恒景帝也有印象,加上有人举荐,于是他朱笔一挥,准奏起复。
  “......据说韩贵妃因此受了不少冷落,”齐清韵轻轻扣上茶碗盖,“不过,现在也西南大捷了,韩将军再次立下战功,举国欢庆。嘉勇侯爷,又该气焰嚣张了。”
  廖峥宪冷哼,“与老夫无干。你我做自己本分事,以后都不沾他一丝一毫,免得再有贪官受牵连。”
  “是极。”
  “齐伯伯用茶。”方巧菡见茶水冷了,重又沏了一壶端来。
  “噢,好!谢谢侄女儿。”
  齐清韵看着眼前秀美伶俐的小少女,想起老友死去的女儿,微微摇头,叹了一声。
  “老弟,你现在是苦尽甘来了,”他敛去悲意,捋着白胡须笑,“况且,你膝下还有这样好的三个孩子。弟妹泉下有知,当十分欣慰啊!”
  方巧菡心里一酸。母亲要是在该多好。千金散去还复来,死去的亲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
  三个月后,廖家搬离竹枝巷,迁入了原先的老宅。这所宅子曾被廖峥宪卖掉,而他眷念与老妻生活多年的故居,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又将它买回来。购回之后,又作了些修葺以恢复原貌,所以拖了这么久才搬进去。
  全家都欢天喜地。方巧菡是最激动的一个。她住回原先的闺房里了!
  唯一的遗憾,没有了母亲。
  这天八月初三,是廖夫人的忌日。廖峥宪在普照寺为她立有往生牌位,每年都带着孩子们去寺庙里,缅怀亡妻,增舍香油钱。
  “芸娘,你放心吧,”廖峥宪立在妻子牌位前,双目含泪,心里默默地说,“全家现在都很好,女儿回到我身边,已经长大了。书毅,更是天资聪颖,心性纯良。再过些日子,他就和晏鸿一起考试,兄弟俩会彼此扶持……不知你那里怎样?是否也平安顺遂……”
  兄妹三人已磕过头,被廖峥宪支了出去。这种无声交流会持续很久,他都是独自一人。
  香烟缭绕,钟磬阵阵。廖晏鸿带着方巧菡和方书毅等在殿外,见往来香客越来越多,怕挤着妹妹,打算换个地方。
  “不如我们沿着那条路走远些如何?我记得那里有所小一点的禅房。”
  “好。”
  三人拾阶而下,但更多的香客涌过来,竟将三个冲散了。方巧菡边走边找,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不觉急了起来。
  “大哥!二哥!”
  她焦急地喊着,忽然不知被谁推了一下,双手也没个抓处,失去平衡,从台阶边缘滑落下去。
  “哎呀!”
  本以为要摔到硬邦邦的石板地上,谁知有人张开双手搂住了自己,但那冲力把两个人都带倒了。
  “对、对不住……”
  方巧菡面红耳赤地爬了起来,她面朝下,直直地压着一个男人,那人还搂着她的腰!
  天啊,窘死了。这是谁,为了护着她,自己后背着地,没摔坏吧?
  她后退两步,低头小声问:“那个,公子,你没事吧……”
  佛祖保佑他没事哦!在这样的地方撞伤人,太罪过了。
  “没事。”
  男人利落地站了起来,见眼前少女羞愧难当不敢抬头的样子,轻声笑了。他扶了扶锦帽,大手一伸,捏住她的下巴。
  “巧菡,几年不见,怎么连轩哥哥都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