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小男孩还边向金锋比划着那瓷器的模样。
金锋的笑意更浓了一些，冲着小男孩问了两个问题，小男孩却是支支吾吾的随便比划几下就算是应付了金锋。
“就只有一件瓷器吗？”
“一件我可不看。”
小男孩当即就挺起胸膛说道：“当然不止一件……还有好几件呢。”
“不过全都在我的……仓库里。”
“你得跟我过去才能看到货。”
说这话的时候，小男孩抬头看了看金锋的眼神，一脸真诚的说道：“相信我。我也是神州人，我不会骗你。”
“东西都是真东西，你买了绝对不会亏。”
金锋笑了笑点点头：“那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男孩怔了怔，勇敢的说道：“我叫曹家昆！”
“我老家是神州天粤省的。”
说着，小男孩嘴里飙出一连串的流利的粤语出来，很是地道。
金锋又复点点头，足足看了曹家昆三秒，大声说道：“好。”
“我看看你的货。”
曹家昆身子一震，露出一抹喜色，急忙带着金锋出了市场，左拐右拐，穿过一处高架桥，到了一个叫不出名字来的小树林。
看到这地方，金锋竟然有些恍惚。
小树林的旁边就是哈德逊河，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树林打下来，在地上泛起千奇百怪的斑点，给人一种极度凄凉的感觉。
每个地方就算是天堂也有贫民窟，哪怕这里是富甲天下的地狱之城。
小树林中，一辆破旧不堪的的房车有气无力的停在那里，浑身斑驳，锈蚀严重，仔细一看连轮胎都已经没了。
房车左边的支着一张烂得不成样的桌子，两颗歪脖子树上横拉着一块帐篷布。
旁边还有一个煤气罐子，连着一口锅，这是金锋眼睛里唯一的生机。
曹家昆到了这里的时候，脚步明显的放缓，一路小跑的气喘吁吁让他的脸上满是汗水。
冲着金锋说了一声等着，曹家昆开了房车门进去。
房车里似乎还住着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吃力，似乎病得很重。
曹家昆低低的细语着，一阵捣鼓翻腾后，捧出来了一个大家伙。
这是一个两尺多高的广彩大瓶子，个头足够大，器身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各种颜料。
1618 我选第三个
什么祥云纹、水波纹、缠枝莲乌七八糟揉捏在一起。
这个瓶子好看倒是好看，但就是不值钱。
对于老外们来说，这种瓶子倒是很符合他们后现代主义的感官，在晚清民国那会，这种瓶子曾经大量的销往第一帝国。
东西是老的不假，但瓶底下面的康熙年制款却是假的。
在晚清那会，大量的瓷器都是落的康熙款借此抬高身价。
民国时候这种现象尤为严重。
落下康熙、雍正、乾隆的款最为好卖，反正这些东西对于第一帝国的富人们来说也就是个年代的象征，真正的意义却是不大。
这玩意，金锋真的看不上眼。
胎质酥松，回音沉重，做工也极为粗糙，典型的民国时候的东西。
广彩是天粤省地区釉上彩瓷艺术的简称，也叫作织金彩瓷。采用的是低温釉上彩装饰技法，在各种白瓷器皿上彩绘而烧制而成的特色传统工艺品。
构图紧密、色彩浓艳、金碧辉煌为特色，犹如万缕金丝织白玉，始于明代的三彩到清代发展为五彩，并在乾隆年间逐步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
当时天粤的工匠们借西方传入的金胎烧珐琅技法，用进口材料，创制出铜胎烧珐琅，后又把这种方法用在白瓷胎上，成为著名的珐琅彩。
广彩的名气在国内真不高，在当时这种东西国内几乎就没人要，即使到了现在，这玩意搬回国内去也就值三五万而已。
因为他的画工是满工，颜色浓而且艳，不符合神州同胞的审美观。
这种俗气的东西在欧罗巴和第一帝国却是很受白皮们的喜爱。
“康熙的广彩，我在第五大道看见过……那个要卖十万刀，我这个比那个还要大……”
“你要我便宜卖你。”
看着曹家昆汗流浃背样子一脸期盼的样子，金锋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目光飘移到房车的门口，一个五十多六十岁的白人老太婆裹着件厚厚的羽绒服慢慢的走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金锋。
“妈妈……”
曹家昆回头冲着那老太婆柔声叫了声妈妈，目光变得很轻柔：“我找到买主了。这次一定能把这个卖出去。”
“有了钱，我们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你的故乡了。”
“我也再不用受教会的气了。”
老太婆微笑点点头，看了看金锋轻声跟金锋打了招呼。
金锋的眼睛看了看那老太婆，暗地里默默轻叹。
老太婆眉心处死气凝结，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可以活了。
“为什么不去教会福利院？”
金锋轻声询问曹家昆，目光带着一抹疑惑。
曹家昆并没有回答金锋的问题，大声说道：“要买就买，问那么多干嘛？”
“我有妈妈，为什么要回福利院？”
老太婆颤悠悠的上前来把着曹家昆的肩膀轻声说道：“要对客人有礼貌。”
“这位先生，这件广彩瓶……并不是康熙的对吗？”
老太婆突如其来的自动坦白叫金锋有些不解，只是点了点头。
跟老太婆握手的时候，金锋探查了老太婆的脉象，又是吃了一惊。
这个老太婆的寿元不会超过明天。
“您是曹家昆的养母？”
老太婆轻然点头，苍老的脸色露出深深的悲哀：“是的。先生，不过我只是他曾经的养母……”
“我病了，没钱医治。无法再照顾他，教会的福利院收留了他……”
第一帝国有这点好处，对于儿童的照顾是极好的。
在第一帝国随处可见流浪汉和乞丐，但却是看不见一个流浪儿童和少年。
“他七岁的那年就来到了这里，他的父亲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收养他……”
“我应该好好照顾他的，但是那笔钱……被我的丈夫拿去输了……我跟他离了婚……”
老太婆断断续续的费力的讲起这些话来，金锋默默的听着，也是一阵阵的惋惜。
曹家昆这时候又从房车里搬出几件瓷器来放到金锋跟前，这些瓷器无一不是民国时候的东西，并不值钱。
听完了老太婆的叙述，金锋偏头看了看曹家昆，静静说道：“今天早上，我去教会福利院找过你。”
“他们说，你已经三天没回去了。”
曹家昆嗯了一声，一下子抬起头来望向金锋，眼神中充满了绝不可能的神情。
忽然间，曹家昆大声叫道：“你是政府的人。”
说完这话，曹家昆放下瓷器调头就跑。
他快金锋更快。
一步前突上去便自抓住了曹家昆的后领。
曹家昆疯狂的对金锋拳打脚踢，愤怒的大喊大叫：“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回去……”
“我要跟我妈妈在一起，死也要跟他在一起。”
“教会福利院那些神父和修女都是恶魔！”
金锋静静说道：“你父亲曹大金叫我来找你。”
一下子，曹家昆怔立当场，猛然抬头吃惊的看着金锋：“你说什么？”
“我爸爸……我爸爸……他在哪？”
金锋垂下眼帘，轻声说道：“他死了！”
“死在南海！”
瞬间，曹家昆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完全没了意识，呆呆的看了看金锋，一下子就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