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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要是不是乾坤囊突然扭动起来,温千晓这会儿都快把被亲迷糊的小仙君吃下肚了。
  他放开白子游,走远了些,找出那个该死的千里传音筒,骂道:“死狐狸,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本尊的红线要是断了就拿你尾巴续上……”
  “轻点,你小声点!”那头色狐狸大急,“我、我这边好像出大事了。”
  温千晓:“?”
  狐逍遥藏在杂物间的箱子缝隙里,用前爪捂着鼻子,低低道:“我遇见了一个看起来能处……不是,能骗的仙君。”
  “好事,你慌什么?”
  “可他跟丹霞关系不浅。你也知道丹霞不喜欢妖修,方才要不是我跑得快,我这身漂亮的皮毛都要被他给剥了!”
  “丹霞?”温千晓神色终于正经起来,“你遇见丹霞了?本尊只是让你去查梦泽,怎么把这尊煞神给招惹上了?”
  “谁想惹他!本狐好端端的在海云天吃白切鸡盐水鸡辣子鸡香酥鸡……咳,谁想门突然一开,丹霞闯进来,冲那个请我吃饭的仙君喊了声‘子渊’,别提有多亲热。那仙君一开始还客客气气的,后来也云深、云深地叫上了!你说,这两人是不是睡一张床的关系?”
  魔尊大人倒吸一口凉气,陷入沉思。
  丹霞姓宁名云深,不算什么秘密。但宁云深在云境独揽大权,性子冷酷且不近人情,依附他的仙君都是又敬又怕,哪个敢直呼其名?亦不曾听说过丹霞有好友或者师兄弟。
  虽然色狐狸满脑子都是双修,看谁都有一腿,但这两人搞不好真是睡一张床的关系。
  丹霞若是有了软肋,以后或许有机会可以利用。
  思及此处,温千晓立即追问道:“你遇见的那个仙君,长什么模样?仙号为何?可知名讳?”
  “……”狐逍遥想了半天,“长得挺俊的,眉心有道朱砂色的疤痕,名讳……我只听见丹霞喊他子渊,其余一概不知。”
  “子渊?”温千晓搜肠刮肚地回忆,“本尊似乎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也没听说过?那就太怪了!他的修为境界能与丹霞媲美,按理说绝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偏偏此人先前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古怪,实在是太古怪!”狐逍遥乱甩着尾巴,激起一蓬蓬灰尘,越说越激动,“你说我要不要继续潜伏在他身侧,刺探敌情……嗷!!!”
  温千晓被突如其来的狐狸惨叫吓了一跳:“逍遥?”
  传音断了。
  魔尊大人随手启动了刻在传音筒上的另一个追踪阵法,摆弄一阵,自言自语道:“银柳川?跑这么远,等本尊赶到黄花菜都凉了,看来路上还得多买两串纸钱。”
  千里传音筒忽然一震,微弱地闪了闪,又断断续续地响起来:“唉哟,这堆破箱子突然塌了……差点要了狐命……怎么说好兄弟,我觉得刺探敌情这个主意很不错。要是我真落到丹霞手里,千万记得来救人,不然本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听见没有……嘘,有人来了,再会。”
  狐逍遥这回干脆利落地掐断了传音,没有给魔尊大人丁点反对的机会。
  温千晓:“……”
  这色狐狸,简直是在丹霞眼皮子底下作死。
  要不还是多买两串纸钱吧。
  小仙君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朵从鬓角取下来的紫芍药,无意识地捏紧指尖,几乎要把茎叶给揉烂。
  情有……独钟?
  白子游指尖紧紧掐在掌心,用力得几乎要刺进去。
  他再清楚不过魔尊的恶劣性子,温千晓也知道他从不会把这些话往心里去,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这本该是两人皆心知肚明的玩笑话,但——
  那一瞬间从心底陡然生出的无处可藏的慌乱,想出声驳斥却又莫名陷落的沉默,还有荒谬的、无法抑制想要藏起来的卑劣念头:如果我装作惊慌失措,他会不会吻我?
  他还未来得及将这念头抹去,一双眸子未经允许,擅自慌乱地眨了起来;睫毛颤得好似一对羞涩的蝶翅,骗得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亲吻。
  孽海独有的气息驳杂苦涩,慢慢侵染着澄净灵力,弥漫开令人上瘾的、堕落般的错觉。
  似罂/粟花开,又像美酒醉人。
  ……
  那日在锦鲤池边,自己纵容着心如鹿撞的情动,不可自拔地陷入诱惑,再往前……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白子游摊开掌心,垂眸看着被揉烂了的茎叶,两指掐住层层叠叠的花冠,许久,摘下一瓣,放进嘴里嚼了嚼。
  好苦。
  原来钟情之花也是苦的。
  “阿霜……阿霜!你在吃什么?这个不能吃!”温千晓刚把千里传音筒塞回乾坤囊,一抬头就瞥见小仙君在吃花瓣,顿时大惊,赶紧过来夺下芍药,“饿了?想吃什么?幽州的点心还不错。可惜幽州没有海云天,不然还能带你尝尝……阿霜?”
  “嗯。”白子游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怀里,静静抱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想吃你第一次送我的花糕。”
  魔尊大人一脸呆滞。
  这是小仙君头一次主动抱上来。
  温软气息撞入怀中的刹那,满心都是不可名状的悸动,轻叩着某人不开窍的心门。
  没等温千晓继续回味,白子游拽了他一把,道:“不走吗?我饿了。”
  “啊?哦走,走……”魔尊大人梦游似的牵起小仙君的手。
  从南天堑至幽州的这条路,他来去不知多少趟,这次却有点认不得了,走得心不在焉。
  “阿霜。”
  “嗯?”
  “你还是想回青崖山吗?”
  “想。”
  那没事了。一定是错觉。
  还有十年,急不得,慢慢来。魔尊大人如此宽慰自己道。
  幽州某城。
  白子游几百年没见过这样热闹的街市,走着走着便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或是杂耍,或是糖画,又或是一群普通小孩儿凑在一起玩陀螺。往往温千晓在这边的摊子上付了钱,一转头,那边的小仙君就没了影。
  于是堂堂魔尊大人不得不吭哧吭哧四处找人,拎着两串糖葫芦、一幅糖画,端着碗芝麻圆子,脖子上还挂了俩绫罗香囊。
  “阿霜——阿霜——!”
  “你在哪啊!”
  “阿霜……”
  好不容易捱到入夜,温千晓精疲力尽地往床上一瘫,却被小仙君推着起来,不知又要折腾什么。
  “好阿霜,你让我歇会。”
  小仙君一身薄薄的里衣,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月牙梳,道:“白天那么多人,头发都被挤乱了,不梳一梳吗?”
  温千晓:“?”
  那肯定要的。
  魔尊大人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懒洋洋地靠在床柱上,看白子游在灯下仔细侍弄着自己的长发。
  月牙梳没入沾了些许尘土的发丝,一下下梳理着青丝,配上白子游那双匀称纤长的手,极为赏心悦目。
  梳去了灰尘,小仙君又把长长的乌发编成了蝎子辫,扎上红绳后才想起来问一声:“喜欢么?不喜欢再给你弄散。”
  温千晓摸摸那梳得乌黑发亮的蝎子辫,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喜欢。好看。”
  白子游笑了笑,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绕到他身前来,捧住他的脸,在鼻尖上很轻很轻地落下一吻:“好梦。”
  温千晓:“???”
  温千晓:“!”
  他回过神来,却见小仙君飞快地缩进了被子里,蒙头盖脸的,仿佛缩进了乌龟王八壳,摆出一副打死也不吭声的架势。
  “阿霜?”
  “……”
  当夜,魔尊大人失眠了。
  他发觉自己心里那如千年铁树巍然不动的老桃花枝,似乎……冒了芽。
  作者有话说:
  浅浅的喜欢有了回应,转而成为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