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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指上花


  “哈~”
  甯阶骤然睁开双眼,刻刀从手中滑落,割伤了他的手指。
  “师尊!”
  甯阶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连忙跑了出去,去寻宓沈。
  甯阶刚出房屋,就见宓沈身着一身窃蓝色的衣服,站在桃花树下,手执一副美人抚花图,细细地观赏。
  宓沈听到慌张地脚步声,微微敛图,侧眸看向甯阶。
  宓沈看到脸色仓促未减、有些懵然的甯阶,脸上浮现疑惑:“阿阶?”
  甯阶回神,连忙跑到宓沈跟前,扶住他的肩问道:“师尊,你没事吧!”
  宓沈被倏地一问,脸上有些茫然:“无事。”但他见伴侣这么问,不由关切道:“阿阶,你不是去取玉钩要与我一同赏花吗?为何这么紧张?”
  甯阶听到回答瞬间怔住。
  师尊从不对自己自称我的。
  宓沈这时也闻到一股血腥味,他把画收到灵袋中,顺着腥味看向甯阶的手指。
  果然,他的手指在涓涓流着血,在他衣袍上浸出一片黑意。
  宓沈轻轻攥住甯阶的手,淡眉轻蹙:“怎么受伤了。”说着,用灵力止住甯阶的血。
  止血之后,被刻刀划破的狭长伤痕浮现在两人的眼前。
  宓沈心疼地用指腹轻轻抚了一下:“这道疤恐怕须得月余才可消除。”
  甯阶见不得宓沈脸上露出心疼,连忙道:“只是小事,师尊不必忧心。”
  说完,他抬头看向四周。
  见宓沈没事后,甯阶紧张的心慢慢缓了下来,理智也重合灵台。
  通过周边的环境,甯阶认出这是窃蓝山。
  只是,他们刚刚不是在江家祠堂吗?为何会突然回到窃蓝山?
  宓沈听到甯阶对他的称呼怔了一下,又见他环顾四周的环境,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宓沈忽沉声道:“你……”
  没等宓沈说完,甯阶忽道:“师尊,你刚刚在赏画吗?”
  若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副画应该是伏凇赠的。在灵舟上,他见过一副类似的画作。
  宓沈没有说话,握住甯阶的手,凝了一股灵力输入他的体内。
  甯阶由着宓沈的灵力在他体内游走。
  温和淡蓝的灵力回到宓沈的手中。
  灵力显示这的确是甯阶,毋庸置疑。
  宓沈收回灵力,认真道:“阿阶,可是近日累着了?你今日有些怪怪的。”
  甯阶轻轻“啊”了一声。
  宓沈先回答甯阶的问题:“今日你说阳光甚好,正值桃花纷飞,便想与我一同赏花。恰巧你想到该做什么样式的玉钩,便想去拿刻刀与玉。”
  甯阶没忍住,再“啊”了一声。
  宓沈抬手摘取下飘进甯阶发丝间的桃瓣,轻声道:“回来,你便是如今的模样。”
  甯阶脑海中掠过一条思绪,但他顾不上抓住,连忙问道:“师尊,我们不是在汝山的江家祠堂吗?怎么回了窃蓝?”
  宓沈怔了一瞬,回道:“阿阶,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甯阶的瞳孔一震。
  师尊的意思是——现在是几年后!
  见甯阶怔住,宓沈脸上的担忧越发深重。
  他凝了一只白色的鸾鸟,对它呼了一口气,道:“师兄,请速速来到窃蓝山。”
  鸾鸟振了振翅膀,展翅从宓沈的手指飞离,朝归境山飞去。
  甯阶勉强稳住心神,伸手轻轻抚平宓沈紧皱的眉,轻声道:“师尊,弟子无事。”
  宓沈原本还有些赏画的心情,但再听甯阶唤他为师尊,称呼自己为弟子,轻松的心情骤散。
  宓沈捉下甯阶的手,牵着他走向房间。
  甯阶也瞧出宓沈是真的不放心自己,便乖巧地由着宓沈动作。
  临到桥上时,宓沈停住。
  他转身看向湖中闭合起来的荧火莲,问道:“阿阶,你可还记得这荧火莲?”
  甯阶认真回道:“记得,是弟子亲自从秘境中求来的。弟子还记得师尊初见这荧火莲时恰逢夜晚出关。”
  说到这,甯阶脸上不觉浮现出一丝羞涩。
  他眼神直勾勾看着宓沈,脸上带上一丝腼腆继续道:“弟子当时满脸泥泞,着实有失体面。”
  这时,归境收到宓沈的消息立刻御剑来到窃蓝山。
  他刚到窃蓝,就见这对夫夫执手凝眸相望,眼中涌动着缠绵的秋情。
  归境轻咳了一声,拂袖背手,开口道:“清风,你着急唤我所谓何事?”
  宓沈回神,他抬头看了一眼甯阶,对归境到:“师兄,到里面说吧。”
  进到屋中,宓沈结下一道灵界。
  甯阶见此便知道宓沈与归境有要事相商,便自觉道:“师尊,弟子前去沏茶。”
  等甯阶走远,归境蹙眉道:“清风,你这般急匆匆唤我过来,究竟所谓何事?”
  宓沈眼神复杂道:“师兄,你没察觉出阿阶他有何不同吗?”
  归境怔了一下,旋即蹙眉道:“与寻常并无不同啊、”
  宓沈眸子暗了暗,轻声道:“他唤我师尊。”
  归境许久不在梁陵派,又不与两人说是多么亲近,自然没有察觉出宓沈纠结的点。
  他道:“师尊何如?他唤你为师尊都唤了十几年了,这有何不同?”
  宓沈抿了抿唇,道:“自大战之后,他已不再唤我为师尊了。”
  宓沈这么一说,归境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的确,自从那个兔崽子大逆不道向清风告白后,为了减少师徒身份带给宓沈的不适感与羞耻感,这个逆徒一般都唤清风为阿沈,更加亲昵的称呼则是宓宓。
  自然,这个逆徒也不是没有私心。
  除此之外,这有别于师徒的称呼,更能让清风意识到这个兔崽子不再是他的弟子,而是要跟他度过一生的男人。
  他们的关系不是师徒,是伴侣。
  归境多生活在人界,看惯了在神面前许的生死契阔短短之内便移情别恋。
  从一开始亲昵的宓宓到如今的师尊,生疏距离感明目可感。
  这称呼的转变意味着什么,显然易见。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一向喜怒不显于脸的归境面上露出怒气。
  他啪地一拍桌子,怒目道:“他竟敢负你,我要去扒了他的皮。”
  宓沈一听便知归境误会了,刚想开口,结果这时甯阶端着灵茶朝他们走来。
  归境眼神顿时充满杀意。
  他对着甯阶就甩出一朵蔷薇,当这蔷薇落在甯阶身上时,倏地炸开,灵力狂散,骤然把甯阶包围起来。
  归境抬手,灵球随着他的动作漂浮在空。
  甯阶回神也快,踉跄几下后,便迅速稳住了身子。
  他伸手轻轻触了一下灵璧,原本飘荡的星点骤然伸展。
  甯阶见此,心脏不知为何猛地一痛,顷刻,身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
  甯阶疼痛难忍,跪倒在灵球中,抚胸喘着粗气。
  而这时,阵法也已成型。
  甯阶忍着剧痛抬头一瞧。
  这时他才发现,他身处在一朵花瓣分散的蔷薇之中。
  宓沈立马召出苍璧直接把灵璧劈开,上前搀扶起甯阶。
  他低声询问道:“阿阶,你没事吧?”
  甯阶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宓沈自然知道归境还未开启蔷薇刺,但他见甯阶这般疼痛,不放心地凝了一股灵气去探甯阶体内的情况。
  归境见宓沈不仅劈开自己的阵法,还关心这负心人,恨铁不成钢道:“清风,他负了你,何苦再委屈自己护着这种人!”
  宓沈无奈道:“师兄你听说我说完。阿阶他没有负我,我唤你前来主要是我怀疑阿阶失去了这九年内的记忆。”
  归境听言,手中的灵剑猝然灵散。
  他惊愕道:“你说他失忆了?”
  宓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甯阶,缓缓点头。
  ……
  甯阶乖乖伸出自己的手,让归境探脉。
  归境面无表情地收回灵力,带着压迫问道:“你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什么?”
  宓沈刚想回答,归境就抬手制止住他,道:“让他自己说。”
  甯阶极守礼仪(夫德),见归境收手,便抬手把自己卷上去的衣袖拉下来。
  他边整理边回道:“我只记得我与师尊刚进入江家祠堂,中间便是一片漆黑。”甯阶看向宓沈,安抚他道:“再有记忆便是见师尊在花树下赏画。”
  归境:“……”
  宓沈见归境不说话,不由攥紧甯阶的手。他紧张地看向归境,道:“师兄,阿阶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归境不由摩挲了一下下颔,沉着声音回道:“向来只听闻走火入魔者丧失记忆,我从医这么多年,倒是真的没有见过什么情况都未发生,结果却丢失记忆的事情。”
  宓沈一听,眉头蹙得更紧。
  甯阶受不得宓沈担心,他用被攥青的手指轻轻抚着宓沈的侧掌,安抚他道:“师尊,只是缺少了几年里的记忆,算不得什么大事,请师尊莫要忧心。”
  没等宓沈说话,归境冷哼一声,嘲道:“你倒是心大。”
  宓沈护短道:“师兄。”
  归境掸了掸微皱的衣袖,道:“此事需由我回去细细研究一番。”
  说完,他忽然顿了一下。
  归境微微挺直了腰板,掩下自己的幸灾乐祸,强作严肃道:“此事涉及颇多,需禀报掌门。”
  宓沈自小与归境长大,自然看出他的这位师兄在打什么鬼主意。
  虽说经历了生死别离,白帷与阿淞一般不再反对。
  但甯阶失忆一事,倘若让白帷知晓后,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宓沈不认同道:“师兄,莫要生事。”
  归境轻轻耸肩。
  他不知想起什么,忽道:“我听师兄说过几日你们要去仙尊那里小住?”
  自从仇修揭露了伏凇的身份,众人便唤她为仙尊。
  宓沈攥紧了甯阶的手,淡淡摇头:“阿阶这种情况,不适合离开梁陵。一会儿我便书信给阿凇,过几日再去。”
  甯阶听言不由升起疑惑。
  归境口中的仙尊可是伏凇?可伏凇什么时候成为可以与师尊平称的仙尊?
  这短短几年里好似天地骤新。
  归境细想了一番,回道:“清风,你书一封信让仙尊夫妇到窃蓝山来吧。甯阶这种情况,或许仙尊心中更加清楚。”
  宓沈点点头:“师兄说的是。”
  归境见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便起身准备离开窃蓝山。
  临走前,他回首看了一眼茫然的甯阶,琥珀眸中闪过戏谑,他轻声笑道:“等仙尊来了,便有好戏看了。”
  甯阶不知何种情况,只能忍下心中的疑惑,向归境行了一礼。
  等归境走后,甯阶走到宓沈身边,小心翼翼靠近道:“师尊,这几年里可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宓沈眼中有些复杂。
  说实话,甯阶失忆倒并非坏事。
  那痛苦的记忆,若是一辈子都不能想起,对他们两个来言,都是幸事。
  宓沈抬手轻轻把甯阶掉落在额前的青丝捋到身后,对着局促不安的甯阶道:“无事,我……”宓沈顿了一下,改了一下称呼道:“为师会一一讲给你听。”
  甯阶握紧宓沈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说是要把这几年里发生的事讲给甯阶听,但宓沈不擅长讲故事,回顾宛如前世的岁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甯阶也不强求,就跟着宓沈的身后,替他研磨,欣赏美人写字。
  白日相处如往常一番倒是平安无事,可到了夜里,却又有了问题。
  之前甯阶耍了小心机,把自己的屋子拆了,把其他的房间都摆满了各式兵器、剑谱以及其他书籍,只留下宓沈的房间可以供人居住。
  到了夜晚,不消宓沈主动提,甯阶便会自觉去宓沈的房间。
  如今,两人的关系却乍恢复到之前的师徒关系。
  且不说两人浓情蜜意时,宓沈就断然做不出主动邀约一事,更何况是如今这般复杂的情况。
  而且……要宓沈如何去跟甯阶说他们早已不是纯粹的师徒关系,而是同床共枕、夜夜相贴的伴侣。
  ……难。
  等甯阶脸上浮现出困意,宓沈不得不开口道:“阿阶,你去我……为师房间先去休息吧。”
  甯阶趴在桌子上,歪头问道:“为何去师尊的房间休息?”
  他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
  宓沈拿笔的手顿了一下,他装作若无其事回道:“你的房间前几日出了问题,还未修整。你我师徒亲近,你便暂居我屋,共用……一床。”
  说到最后,宓沈的耳尖烧红不已。
  幸而他知晓自己皮薄,提前把头发披散下来。
  甯阶没有多想。
  他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弟子再等等师尊吧,哪有弟子不服侍师尊,先行休息的道理。”
  宓沈听此,薄胎的脸红意更甚。
  他知道甯阶的记忆现在停留在几年前,他口中的服侍就是如几年前那般对自己带着敬意的服侍,而不是两人在一起后耳鬓厮磨的服侍……
  纵使知道意思不同,但宓沈已习惯甯阶迎风待月的服侍,顿时让他改变,也着实困难。
  幸而宓沈清冷惯了,再加上青丝遮挡、烛火微近,脸上的红意倒看上去是熏红的一般,根本让甯阶联想不到宓沈是因习惯自己在晚睡前的服侍,身体不由受控般产生的炽热。
  宓沈轻咳一声,道:“为师恰有思绪,记载完毕,便再休息。”说完,他再补充道:“阿阶不必忧心为师,先去休息吧。”
  甯阶自然听出宓沈强硬的意思,他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礼,便先去宓沈的房间休息。
  宓沈近日在研究一道法诀,刚刚是真的灵泉奔涌不愿停手,倒也不算是欺骗甯阶。
  等宓沈忙完,已然过了一个时辰。
  宓沈把灯灭掉,走向房间。
  借着月光,宓沈看着甯阶睡熟的脸,顿时情绪万千。
  近些年来,他都是让甯阶折腾地睡过去,倒是一直未见到他比自己早睡的模样。
  看着甯阶安静的睡颜,宓沈不由抬手轻轻抚着他的侧颊。
  倏地他的手被抓住。
  宓沈看向甯阶的眼。
  他眼神清明,哪里像刚被他的动作惊醒的模样,刚刚他分明是在装睡!
  宓沈道:“你……”
  不等宓沈说完,甯阶黑色的眸子先是露出惊愕的神色,旋即渗出一丝狠戾。
  他沉着声音道:“师尊,你的初元呢!”
  是谁!
  是谁竟敢夺走微雾仙尊的初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