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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老爷不从良(修)


  晚上八点,  明珠休闲娱乐会所陆陆续续迎来今天的客人,十点整,明珠会所一层酒吧气氛已经达到顶点。
  会所的经理Allen巡完场子回到化妆间补妆,小马匆匆跑进来,  气喘吁吁道:“Allen,  王总的客人跑了。”
  Allen听到‘王总’二字,  正在涂口红的手突然一抖,鲜红的颜色顿时抹到了下巴上,他气的翻了个白眼,  随手抽了张纸巾,凑到镜子跟前,  小心谨慎的抹去那条鲜红的痕迹。
  “Allen,王总他……”
  “闭嘴!”Allen丢掉手中的纸巾,  单手掐着腰去拎小马的耳朵,气势汹汹的道:“你下次再这么冒失,就别怪老娘把你赶回老家去种田。”
  小马呲牙咧嘴的叫唤着疼,黝.黑的小.脸上满是浮夸的演技,  唯有那双灵动的眼珠子闪着狡狯的光彩,“马哥,您今天又漂亮了。”
  Allen哼唧了一声,放开小马的耳朵,“暂且放你一马,  还有不要叫我马哥,  要叫我Allen,  Allen,懂吗?!”说罢,他从手袋里取出一根烟,夹在细长的手指上,斜倚在化妆台,撩着眼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小马会意,从口袋掏出打火机,一边点烟一边道:“王总说他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的人不见了,这会儿正在大发雷霆,你知道的,王总喜欢来事前吃两粒药,这会儿……嘿嘿!”
  Allen抽了口烟,斜睨着小马猥琐的脸,良久才从鼻腔里溢出一道轻哼,“这个老王八犊子,明知道兄弟站不稳还特么不安生。”说着,他掐灭了还剩一半的烟,一边对着镜子收拾了发型,一边道:“那个姓……新来的跑去哪了,查监控没有?”
  “查了,监控显示他跑去了8013。”小马搓.着手,又嘿嘿了两声,“8013住的是沈氏集团老总的儿子,王总不敢开罪他,这会儿正在房间吵着让小伦过去。”
  “那你就让小伦过去。”
  “小伦这会儿正在陪李总,不方便。”
  Allen翻了个白眼,这群有钱的大.爷,个个都不好伺候,他啐了口唾沫,吩咐小马安排两个少年上去,直到化妆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才拿出手机慎重的给老板打电话。
  ……
  时值五月,春末夏初的时节,天气不算冷,却也不算热。
  宁致泡了近一个小时的冷水才把体内的火气给消下去。他撑着依旧软.绵无力的身子来到盥洗台,镜子里映出他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斜飞的英挺剑眉下,蕴藏着一双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下四周,冒出一圈胡渣,毫无血色的面容,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很英锐的一张脸,可这是假的。
  徐清川为了折辱徐思睿,在徐思睿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不到两天,以车祸后脸上留下了疤痕为由安排医生给他整了容,束后修养不到一个月,不顾徐思睿的反抗,把他迷晕带到这家会所。
  宁致冷冷地盯着镜子中过的男人,鲜少有情绪波动的眸仁闪着寒光,隐在更深处的却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叩叩叩!
  “叔叔,你好了吗?”
  宁致垂下眼皮,敛起多余的情绪,拢了拢浴袍,走到门口打开浴.室的门,就见收留他的少年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套衣服,神色有些防备,又有些不安。
  “我看你衣服都湿.了,就找前台要了套衣服,你先换了,我到客厅等你。”
  少年把手中的衣服塞到宁致的手中,匆匆的离开了房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猛灌了两口凉水,这才松了口气。
  都怪王东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大隐隐于市,他要是藏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爸爸肯定找不到。
  可他都离家出走六个小时了,爸爸到现在都没来一通电话。想到这儿他沮丧的耷.拉着脑袋,爸爸肯定到现在都没发现他不在家。
  要不要趁爸爸还没发现先回家?
  这个地方太不安全了,还有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啊!好烦啊!”他捧着手机倒在沙发上打滚,打滚的动作幅度太大,一个没留神,整个人滚到了地上。
  宁致一走出房门,就听到客厅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眸光一凛,快步走到客厅,却见少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哀嚎。
  “……”宁致嗤笑了一声,走上前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不料少年一个鲤鱼打挺,灵活的窜出去三米远。
  宁致平静的望着摆出警戒姿势的少年,客厅里灯火通明,华丽的水晶吊盏在头顶旋转出迷离的光晕,光晕穿过少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衬得他肤色细如白瓷。
  此时,他神情忐忑地咬着微显饱满的下嘴唇,清澈的眼底似懊恼,又似沮丧,“对不起,我这是条件反射。”
  宁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沙哑着声音道:“别紧张,你救了我,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闻言,少年好似松了口气,神色恹恹地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道:“我知道你是好人。”
  宁致被他这天真的答案给逗笑了,他润了润嗓子,转身挑眉道:“好人可没写在脸上。”
  “不是的。”少年抬起头,认真道:“从你进我房间开始,你就一直忍受着……那什么,然后又理智的选择泡冷水澡,除了你的意志力很强大之外,你本身也是个正人君子。”说完他在心里腹诽,路都走不稳,一看就知道身体很虚。
  少年的心思再简单不过,他的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宁致看破不说破,他端着水杯缓步坐在少年的对面,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救了我,我总要了解一下的。”
  “不用的,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借了个浴.室,你身体要是好点了,就赶紧走吧。”
  宁致剑眉一挑,“我暂时还不能走,需要在你这里借宿一晚,小朋友,你应该会收留叔叔的吧?”
  少年秀眉一蹙,“你是担心刚才找你的那些人还没走吗?”
  “对。”还有他体内肌肉松弛剂的药效还没过去,估计走不了几步就被抓回来了。虽然不清楚少年的身份,但先前敲门的人在见过少年后选择了撤退,这说明他身份不低。
  目前的情况于他不利,所以在他身体没康复之前,少年是他最好的护身符。
  少年面露犹疑。
  他还想趁爸爸没发现偷偷摸回家的,可这位叔叔也很可怜……而且,莫名的,他有点不太想拒绝,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就像外面有那么多会所,他却独独选择了明珠会所一样。
  他沉吟半晌,勉强道:“好吧,那你晚上睡沙发可以吗?”
  宁致点头,又问道:“有吃的吗?”
  少年突然一拍脑袋,“我就说我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原来是我还没吃晚饭。”说到吃的,他捂着干瘪的肚子哀怨道:“都怪你,本来我要出去找吃的,你突然闯了进来,刚才我都忘记了,你又提起来,害的我现在饿的肚子咕噜噜叫。”
  “我不管,你要请我吃大餐。”
  宁致拧了拧眉,“我没钱。”不但没钱,连身份都没有。
  徐清川做的十分狠绝,根本就没给徐思睿留下半条后路。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对待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就算徐思睿有不对的地方,抢走公司就算了,把人赶出家门也行,非得这么羞辱他?
  少年撇了撇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外面给你打包。”
  少年去的时间有点久,差不多将近两个小时宁致才听到开门声。
  他上前接过少年手中的打包盒,慢条斯理的打开包装袋,可刚一打开,他就愣住了,色香味俱全的清蒸鱼,冒着热气的薏米粥,奶油.黑松露,鱼子酱,五分熟的西冷牛排……
  这是他在上个世界比较喜欢的中西菜色,也是韩亦君曾经最为拿手的菜色,可怎么会……
  “怎么啦?”少年拆开食盒,迫不及待的就要开吃,却身边的人盯着清蒸鱼发呆,忍不住得意道:“为了买这道菜,我特意跑到城东的渔家等了一个小时,你尝尝看,味道很不错的。”
  宁致不动声色的道:“你怎么买了中西餐?”
  “我想吃清蒸鱼,但我怕不合你的口味,所以我又买了西餐,这样好歹也有个选择嘛。”
  少年神色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可宁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此时的少年开心的弯着眉,一副有吃万事足的模样,清澈瞳孔里没有一丝先前的警惕,就如山涧的清泉,干净透彻,一眼便可直达他的内心。
  宁致稍稍松了口气,按下心里的怪异感,夹起鱼肉尝了一口,鱼肉软嫩可口,调料皆已入味,但口感上,还是差了几分。
  “怎么样?”少年似有几分紧张的眨了眨眼,“这家的清蒸鱼是我吃过的最入味的,不过,还是没张伯做的好吃。”
  宁致点了点头,把鱼推到他面前,道:“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
  闻言,少年闪烁星光的眸子立时暗淡了下来,他抿着唇,怏怏不乐道:“昨天是我二十四岁的生日,爸爸说好了要陪我过生日的,可他食言了。”
  二十四?
  宁致诧异地打量着……少年,虽说他生的精致,但也无法掩盖眼眉间的青涩,尤其举手投足间的孩子气,怎么看也不像有二十四岁。
  “你怎么这么看我?”少年摸着脸,“难道你也觉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得我不像二十四岁吗?”
  宁致收回目光,掩唇轻咳,“我姓……徐,叫徐思睿。你可以喊我徐叔叔,我刚才问你叫什么,作为交换,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徐思睿……我好像在哪听说过你的名字。”少年若有所思,旋即又苦恼的皱眉,“想不起来了。我叫沈一君,叔叔叫我小君或者君君都行。”
  “噗!”一口粥猛地从他口中喷出,飞溅至少年的胸前、脸颊和手背上,可他仿若没有察觉到失态,只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年,“你说,你叫沈一君?”
  “是啊。”少年下意识就想去掏手帕,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手给抽了出来,只是道:“我爸爸叫沈明晨,你应该听说过吧?”
  沈明晨,沈一君。
  宁致咀嚼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忽而轻笑了一声,“叔叔失礼了,这些饭菜不能吃了,你给客房打个电话,让他们送点吃的上来,我先回房收拾一下。”
  沈一君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可惜的摇了摇头,好浪费啊,他等了一个小时呢!
  那,到底要不要吃?
  其实也没有全部溅到口水,只要避开口水就行了。
  他心里这般想,手已经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入口中。
  鱼肉的鲜味立时盈满整个口腔,叫他高兴的眯起眼。
  宁致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捧冷水浇在脸上。
  韩亦君,沈一君。
  换了个姓,中间的yi换了字,所以……这俩人有什么联系?
  还有上个世界那行字让他跟韩亦君谈恋爱,而韩亦君是邵致远的朋友。这个世界让他抱沈一君的大.腿,然后大.腿就在他面前。
  这么巧?
  宁致隐约抓到了什么,可这种感觉很飘渺,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等他再回味,又觉得像是什么都没抓到。
  他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有联系,但到底是什么联系,他暂时还没头绪。
  宁致倒没怀疑韩亦君和沈一君是同一个人,因为这俩人除了名字有些相似,知道他的口味外,性格或者小动作皆没有相似的地方。
  就连灵魂……也没有熟悉的波动。
  他怀疑的是另外一个方向。
  比如,有人故意设计他,让他爱上凡尘之人,然后坠入情劫。
  情劫是所有劫中最难堪破的,稍有不慎,便会身消道陨。
  宁致有把握守住自己的心神,可他不知道守住心神后,幕后之人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所以在没摸清楚幕后之人的身份,他得继续装作不知道。
  就是沈一君那张脸……
  让他这么大的年纪去抱一个小辈的大.腿,合适吗?
  *
  徐氏集团的办公大楼,Anna踩着七寸高跟鞋忐忑的走进董事长的办公室。
  徐清川作为徐氏集团的董事长,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岁。据说前任懂事出车祸那会儿,现任董事长徐清川才刚成年。当时年仅十八岁的徐清川以雷厉风行的稳住了股东,又在四年内成功的接手了整个徐氏。
  听说前任董事长上个月因一护工的疏忽,导致脑死亡。现任董事长大发雷霆,更是手段狠辣的把那护工丢进了私人会所。
  Anna以前对年纪轻轻就坐拥百亿家产的董事长有过妄想,可自从昨天他把那护工丢进私人会所,心底那点旖旎心思消散的干干净净。
  护工没有尽到职责,受到处罚理所应当,但董事长的手段太冷血残忍了,把好好的一个男人丢到那种地方,光是想想,就让她胆寒不已。
  “徐总,会所那边打来电话说……说人跑了。”能不跑么?是个男人都没办法忍受这样的侮辱。
  徐清川握着钢笔的手顿了一顿,头也不抬的冷声道:“那就去把人抓回来。”
  Anna感受着董事长身上的冷意,不动声色的搓了搓手背上的鸡皮疙瘩,忍住心头的惧意,继续道:“那边说看到他进了8103,服务员去敲门,开门的是沈氏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
  徐清川猛地抬起头,一对狭长的眼眸阴鸷地盯着Anna,道:“所以呢?”
  Anna抖着发颤的腿道:“我……”
  徐清川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听废话,人抓不回来,你告诉他们直接收拾东西滚吧。”
  “还有一件事。”说真的,她恨不得转头就走,这鬼地方阴森森的,她以前怎么会觉得这让人压抑的全黑色调装修是冷酷和大气呢?明明压抑的就像牢笼一样。
  徐清川拿起钢笔,头也不抬的道:“说。”
  “雪娇小姐的班主任来电话说……说她又考了倒数第一,让您去一趟。”
  徐清川眸色一厉,紧握着钢笔,冷喝道:“这种事以后不用跟我——算了。”说罢,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吩咐道:“你让司机在楼下等我。”
  说完,他拿起手机,联系了明珠会所的老板罗阳诚。
  这头的罗阳诚好声好气的送走了难缠的王总,转身指着Allen没好气道:“你说说你,不是让老高给你送来了肌肉松弛剂吗?怎么还是让人给跑了?瞧你这事儿办的。”
  Allen翘着兰花指,撅嘴道:“我——”
  “好好说话,整天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不阴不阳。”
  Allen瞪了瞪他那双卡姿兰睫毛膏刷出来的长睫,双手叉腰,拔高音调道:“你说谁不阴不阳呢?”
  “……说正事!”
  “哼!”Allen瞪眼咬唇道:“我给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王总还给他喂了药,这样他都能跑掉,我能怎么办?”
  罗阳诚沉默了片刻,又道:“你确定徐思睿就在8103?”
  “监控就在那,不信你自己去看。”
  罗阳诚思考了良久,道:“你亲自去联系沈总,就说他儿子在咱们会所。”话音刚落,嗡嗡嗡的震动从他口袋传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摆手示意Allen先走,然后走到楼梯尽头,接通了电话。
  与此同时,宁致撑着虚弱的身体带着沈一君走出电梯。白天的会所与夜晚不同,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也没有噪杂沸腾的气氛。
  俩人气定神闲的走到大门口,一只脚刚踩出大门,从身后突然跑来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地挡住宁致的去路,“3333号,你不能离开。”
  沈一君很有义气的挡在宁致的跟前,不高兴道;“罗阳诚呢?让他出来跟我说。”
  保镖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方脸保镖退了几步,按住耳机小声的嘀咕了几句,片刻后,他上前拉住同伴的手,给宁致和沈一君让出路来。
  宁致惊叹沈一君这条大.腿果然粗,同时又为自己沦落到竟然要靠一个小屁孩才能脱身而感到不适。他沉默的跟在沈一君的身后,上了沈一君那辆奶白色的甲壳虫,然后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徐思睿致死都没离开的地方。
  “叔叔,你家住在哪里呀?”沈一君开着堪比蜗牛的车速,缓缓地行驶在车流不息的街道上。
  “回……”家?
  家在哪?
  那还是徐思睿的家吗?
  徐思睿名下有不少房产,可那些东西,包括公司的股份皆在他昏迷不醒的那四年都被律师转到了徐清川名下。
  他……已经无家可归。
  他紧抿着唇,和煦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打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他扭头望着繁华的街道,这偌大的城市,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现在身无分文不说,连行走于世间的身份证明都没有。徐清川注销了他的身份,他现在不但是个黑户,还是个已死之人。
  而身份证和钱又是他生存的必需品,没有这两样东西,他寸步难行。
  宁致靠在椅上,缓缓闭上眼,刺目的阳光映出他脸上难掩的疲倦和脆弱,叫一旁的沈一君看了心生不忍,“你……你是不是不想回家啊?”
  似是被回家两个字触动,宁致微微露出一丝难过,“你知道徐氏吗?我是徐氏集团原来的董事长,但我儿子在我车祸昏迷不醒的四年里夺走了一切,还把我卖到了明珠”
  宁致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可沈一君分明从他平静的话语中听出了绝望与痛苦,他猛地踩住刹车,白.嫩的小.脸在日光的照映下衬得粉红,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鼓着腮帮子,气成河豚,“他、你儿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说完,他露出恍然的神色,“我说徐思睿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不对。”旋即他又狐疑的凑到宁致的跟前,“徐氏前任董事长是叫徐思睿没错,但你跟他长的完全不一样啊,而且,徐思睿不是已经死了吗?”
  沈一君看似纯真简单,可他的防备心却是一点都不少,脑筋转的也快。宁致在心里感叹了一声,道:“别把车停在路中央。”
  沈一君‘哦’了一声,启动车子继续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死而复生,又什么跟徐思睿长的不一——”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你刚才说你是被儿子卖到明珠会所的,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儿子做的?”
  “……对。”
  “怪不得。”沈一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闷闷道:“你就不难过吗?”
  “没什么好难过的。”他又不是真正的徐思睿,体会不了被亲人背叛的滋味。不过他现在确实很想弄死些徐清川。
  徐思睿纵然有错,让徐清川从小就承受冷暴力和佣人的欺辱,可也罪不至此。
  宁致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徐清川的心理大约便是先爆发,想利用车祸弄死徐思睿,可徐思睿命大,非但没有死,还在睡了四年后醒了。
  徐清川不爽了,所以变.态了。
  就这点心理素质……不是宁致瞧不起徐清川,而是上个世界有个例子在那摆着。
  上个世界韩亦君的哥哥秦亦谦可比他惨多了,就连对手也比他强多了。可人秦亦谦也没像他这般变.态啊。
  至于徐思睿的那个女儿……
  他记得第一个任务是阻止伪兄妹he。
  徐思睿后半辈子就没离开过明珠会所,所以不清楚那个让他当了多年王八的女儿最后到底怎么样。不过那行字既然发布了这条任务,想来这两个人应该是纠缠到了一起。
  这让他想到了梁云博那个神经病,都是口味重的变.态。
  沈一君的心有些不好受。他时不时地看向躺在副驾驶座上似乎在小憩的男人,为什么不难过?
  被最亲的人背叛、侮辱,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呢?还是说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了心里?
  他心情沉重的开着车,不知不觉间车已经驶向了青峰山,等他反应过来时,徐家的宅院就在他的眼前。他望着矗立在前方的大庄园,放缓了车速,犹豫道:“我前几天还来这里参加过徐家举办的宴会,我爸还说徐清川年纪轻轻的就掌控了整个徐氏集团,前途不可估量。”
  “嗯。”
  “叔叔,你……”沈一君迟疑了一瞬,道:“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家,我找我爸帮你把公司夺回来?”
  宁致昏昏欲睡,听到沈一君的话,睁开沉重的眼皮,抬手捂在额头,有些发热,想来应该是昨晚的那番折腾导致的。他正想说找个药店先停下车,不想余光却瞥到窗外那栋庄严古朴的庄园,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打开车窗,微凉的山风迎面袭来,温度比外面略低一些,他拥住发冷的身体,举目眺望那栋徐家老宅。
  徐家是真正的百年大户,虽然到了徐思睿他爷爷那一代开始子孙凋零,甚至从他爸开始就走下坡路,但巨额家产便是让他挥霍一辈子都花不完。
  当然,徐家这样的家族肯定少不了私生子,但徐思睿很……应该算是幸运?
  他父亲那一辈的兄弟姐妹在争夺家产时,手段百出,最后只剩下他父亲一根独苗。
  而他父亲刚出轨那会儿,被他哥发现了,俩人争执之下,发生了车祸,母亲身体不好,爷爷承受不住打击,皆先后脚的走了。
  徐家旁系倒是不少,但徐思睿有绝对的控股权。
  可惜的是,徐思睿他是个恋爱脑,追女神那会儿奢侈品就跟不要钱似的送,但人女神追求的是精神层次上的满足。
  后来女神怀.孕找他接盘,他欢天喜地把人娶回家,整天围着老婆打转,一副老婆女儿热炕头就满足的姿态导致他在公司越发没有威信可言。
  这也是他在医院躺两年徐清川能顺利接手公司的缘故。
  “叔叔?”沈一君见宁致闷不吭声,以为他在伤心难过。他瞄了瞄宁致晦暗莫深的神情,悄咪.咪的踩动油门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道:“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啊,我现在带你回我家,你儿子他、他不是好人——”
  吱——呀!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抽回了宁致的神思,他抬眼望去,就见车前不知何时窜出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染着一头黄毛,穿着齐逼超短裙,整个人就像是街头混混小太妹。
  小太妹展开双臂,闭眼挡在车前,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样,吓得沈一君踩住刹车后,后怕的拍了拍胸膛,不满的嘟囔道:“这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他话音刚落,车前又跑出来一个人。
  是一个青年,青年脸色铁青地拽着小姑娘手臂,拉扯间,隐约可见青年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俩人在车前争吵,争吵声传入车内的宁致耳中。
  “徐雪娇,你在找死!”
  “我就是在找死,我告诉你徐清川,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要是敢把我关起来,我就去死,也好下去陪爸爸。”
  徐清川握紧拳头,强忍着想掐死这个贱种的冲动,阴恻恻道:“跟我回去!”
  徐雪娇扬起头,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徐家养的一条狗而已,哪来那么大的脸敢霸占爸爸的公司?”
  “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徐清川嚯地捏紧徐雪娇纤细的手腕,双目喷火,面容扭曲又狰狞,“你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贱种,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野种二字刺的徐雪娇脸色一白,她仰头怒视着在处在失控边缘的徐清川,忽而笑了,“我不是爸爸亲生的又怎么样?爸爸情愿宠着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也不愿意跟你说一句话,是不是很羡慕?是不是很嫉妒?”
  宁致面似古井无波,既没有被女儿维护而有所动容,也没有因仇人就在眼前而愤怒失控。只是用一双深邃的瞳仁淡淡地看着争吵的两个人。
  沈一君隐晦的瞄了宁致一眼,见他情绪稳定,暗自咂了咂舌,“徐叔叔,还继续看吗?”
  宁致摇了摇头,余光瞥了眼附近的监控,可惜了,要是这里没有监控,他说什么都要把徐清川掳走,让他也尝尝肌肉松弛剂和药丸的滋味,还有……男人的滋味。
  。
  沈一君开车下了山,没有带宁致回沈家的庄园,而是驱车来到了市中心的别墅。
  “这是我哥送我的生日礼物,没什么人知道,你先在这里住着,其他的我先去问问我爸,看他能不能帮帮你。”
  宁致可没沈一君想的这般天真。
  不说精明的沈明晨会不会出手,就说他被注销的身份和这张脸……
  他摇摇头,询问了房间,躺在床.上思考着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先前上山的时候他没注意,下山才发现沿途都是监控,他还想寻个机会摸进徐家庄园把徐清川掳出来。但沿途严丝合缝的监控把那栋拥有百年历史的庄园包裹的密不透风,叫他一时半会不好下手。
  想着徐思睿这一身的糟心事,疲惫夹杂着困意席卷他的神经。
  他这一觉睡的很沉。
  先是被人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又被喂了药,还泡了一个多小时的凉水,半夜又担心有人会破门而入所以一直没睡,这会放松下来,身体便承受不住重荷,开始发起了高烧。
  迷蒙间,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叔叔,之后仿佛又有人在来回地翻他的眼皮,他不耐的挥开那双厌烦的手,满意的再次陷入沉睡中。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睡前的记忆快速回笼,他撑起身体,发现身体酸痛的就像是被人狠揍过一般。
  他皱了皱眉,喉间忽而涌起一股痒意,连抬手掩唇轻咳了两声,掀开被子想去拉开窗帘。
  ——咔嗒!
  房门被人从外门拧开,扭头看去,只见沈一君和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徐总,好久不见。”沈明晨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的走上前。
  “沈总。”宁致也不恼,从容不迫的挂上微笑,并伸出右手道:“确实很久没见了。”
  沈明晨紧握着宁致的手不放,双眼眯成一条缝,精光乍现的眸光上下打量着这个据说是徐思睿的男人,睡了四年,虚了不少,但以往浮躁的气质仿佛因着那一觉而沉淀了下来。
  但这不是这个老男人哄骗他那个单纯的儿子的理由。
  宁致也在打量这个圆润富态的男人。
  沈家与徐家家世相当,但自打沈明晨接手后,沈家便已经超过了徐家。宁致在徐思睿的记忆里翻出与沈明晨有关的片段。
  沈明晨算是别人家的孩子,一路跳级,参赛拿奖,同时他也不是那种读死书的书呆.子,年少时的他长相英俊,性格潇洒,是女生眼中当之无愧的男神。
  只是,这个男神结婚后就长残了。
  他在心里计算沈明晨出手相助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几乎为零。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表面上谁都没有表现出来,却又在各自暗地里为自己谋算着最大利益。
  在一旁的沈一君似是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突然窜上前来挽住沈明晨手臂,不满的嘟囔:“爸爸,徐叔叔还是个病人,你说好不为难他的。”
  沈明晨脸色一僵,暗自警告了宁致一眼,随即率先松开手,笑呵呵的示意宁致先坐。“徐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宁致交叠着双.腿,放在腿上的手指习惯性的轻点膝盖,“并无打算。”既然沈明晨叫他徐总,就说明他已经从沈一君口中了解了部分真相,并且已经相信了他的身份,此时沈明晨这么问不就是想看他的笑话?!
  “你就不想拿回徐氏?”
  “只要徐氏还在徐家人手中,不拿回来也无妨。”
  沈明晨暗骂了一句没出息,可一想到儿子,他又再次开口了,“听说徐总是在明珠认识我家小君的,小君性格单纯,还多亏徐总能把他安然的带回来。”
  宁致微微一笑,“沈总客气了。”
  “呵呵!”
  沈一君总觉得俩人的对话带着一股子硝烟的味道,他从沙发上挪起屁.股,坐到宁致的身边,担忧的抬手去探他的额头,“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致余光扫向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的沈明晨,温柔的看着沈一君轻声道:“小君,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你。”
  沈一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羞的脸颊一红,他垂着脑袋,扭捏道:“徐叔叔,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沈明晨看的牙根直痒痒,他儿子对着一个老男人红脸是怎么回事?还一脸娇羞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
  心头的想法一闪而逝,旋即摇摇头,徐思睿虽然才三十五,可年纪也不算小,以他家小君的眼光,是绝对看不上这么个老男人的。
  “该谢的还是要谢,我现在也只能口头上说句谢谢,其他的,我也没办法给你。”宁致难过的垂下眼皮,余光却一直落在沈明晨那张黑的能滴出.水来的脸上。
  “徐叔叔,你别难过啊。”沈一君主动伸手搭在宁致的手背上,青涩的安慰道:“我让爸爸帮你把公司抢回来——”
  “沈一君!”沈明晨见儿子越说越不像话,立时绷着脸冷喝道:“你先出去。”
  “爸爸!”
  “你不是在厨房煲汤了吗?去看看好了没有。”
  沈一君抿了抿唇,安慰的拍了拍宁致的手,然后起身离开了。
  沈明晨见儿子走了,整个人气场大开,“徐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都一把年纪了,还离过婚,就别拿哄骗小姑娘的把戏来骗我儿子,我儿子单纯,容易上当。”
  这话说的可谓是相当直白和不客气。
  宁致一挑眉,他本来就没打算跟沈一君有什么,毕竟俩人岁数相差太大,可沈明晨刚一走进来就戳他心窝,之后又是冷嘲热讽。
  他冷笑道:“沈总说笑了,小君先前救过我,我拿小君当晚辈。”
  “那你记住你说的话。”说罢,他站起身掏出一张卡,“这是感谢你帮我把小君带回来的感谢费。”
  宁致接过卡直接揣在兜里,“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明晨很忙,忙的连儿子的生日都错过了。
  这次要不是徐清川给他打电话,他都不知道儿子离家出走了,还带回来这么一个老男人。徐思睿现在就像是丧家之犬,他不介意在徐思睿落魄的时候送他点钱,只希望这老男人拿了钱赶紧走,离他儿子远远的。
  他留下助理在别墅,又匆匆赶回了公司。
  宁致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发现那相貌平凡的男助理就跟防贼似的盯着自己,这让他对沈明晨的感官又降了几分。
  他在别墅与沈一君吃过午饭,拒绝了沈一君一同出门的要求,拿着卡先去银行查了查余额,卡内的资产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沈一君还真是条金大.腿,光感谢费竟然多达两百万,怪不得那行字的第二个任务是让他抱沈一君的大.腿。
  宁致取了一笔钱出来,给自己办了身行头,又挑了件礼物,回别墅的时无意中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发现了一则小广告。
  这则广告叫他步子一转,他记下地址,找到桥头办.证的人,这才赶回别墅。
  沈明晨给宁致送钱,无非就是让他离自己的儿子远远的。可宁致暂时需要沈一君的身份做掩护,他毫不在意助理嫌弃的眼神,光明正大的在别墅住了下来。
  宁致以为等身份证办好了,他便可以拿着这笔钱离开徐清川的势力范围慢慢筹划,可他没想到不过是离开沈一君去拿办好的身份证,就被守候在那边的人给抓.住了。
  。
  “关门。”
  厚重的门板瞬间阻隔了外间的喧嚣,幽暗的包厢瞬间被昏黄的壁灯盈满,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在弥漫,而深藏在清香之下的,却是怎么都无法掩盖的糜烂和醉生梦死。
  罗阳诚叼着雪茄,示意保镖把人放开,旋即翘着二郎腿倚在沙发上,神情似怜悯又似讥讽,“坐吧,徐总。”
  宁致挑了挑眉,选坐在他的对面,直接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放我走?”
  “你儿子是这家会所的大老板,你说呢?”
  宁致了然的点头,从口袋掏出一根烟点上,吞云吐雾间,他道:“他怎么吩咐你的。”
  “特殊癖好或者怎么丑怎么来。哦,对了,从你进来的第一天开始,你每天最少得必须服侍一位客人,你逃走了七天,这七天的数,你还得补回来。”罗阳诚提醒道。
  宁致把手中抽了不到两口的烟丢在地毯上,抬脚狠狠地碾了上去,平静的眼波立时锋芒毕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还真是难为他了。”
  罗阳诚不置可否。
  做他这一行的,什么缺德事没干过?但缺德到徐清川这种程度……反正他是做不出来。
  他抬眼扫了扫保镖,心神领会的保镖按住耳机喊了句,“Allen,408。”
  罗阳诚把雪茄按在烟灰缸,悠悠地站起身,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道:“别再逃了,除非出国,不然你躲到任何地方,我们都能把你抓回来。”说着,他走到宁致的身边,假惺惺道:“少吃点苦头不是很好?!”
  罗阳诚带着人走了,不到片刻功夫,包厢内突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
  白光激的他眼睛泛酸,下意识的流出眼泪。
  他闭上眼,一窜脚步声混合着刺鼻的香水味停在他跟前的不远处,随即响起一道尖利的声音,“哎哟,这是哭了?”
  “你哭也没办法,谁让你得罪了徐总。”Allen说着凑到宁致的跟前,想近距离观看这位据说是徐总的他爸的倒霉蛋。
  不过……
  他气愤的举起手,指着宁致的脸颊忿忿道:“该死的,年纪一大把,皮肤竟然比老娘的还要好,真是没天理。”
  宁致:………………
  “哼,皮肤比老娘好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卖肉。你们带他去收拾一下,我去联系王总。”
  宁致扯了扯嘴角,等眼睛适应了光亮,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粉红色西装的油腻男人,男人年纪大约三十来岁,头发梳得油光华亮,粉底眼线更是一应俱全,他艰难的挪开视线,幽幽道:“安排个颜值过得去的,不然我怕我会弄死那些丑八怪。”
  Allen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先是一愣,旋即阴阳怪气道:“灯一关还不都一个样,反正你只要躺着享受就行了,还管好看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