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过于弱小、脆弱的生物，才会因为死亡这类的事物，悲伤。
马车快速的行进着, 冲向城堡。
最终停了下来。
骑士敲了敲马车的车门。
苏顾黎刚一推开车门，入目的就是之前非常热情邀请他们来城堡的骑士队长。
“伯伦先生，已经到了吗？”苏顾黎如是问道。
“是啊。”身材高大的骑士长笑着, 只是表情稍微有那么一些奇怪。
“可以请你随我一起去见子爵吗？我是说就你一个人……”骑士长说这话的时候，显而易见的有些紧张。
“哦？哦。”听到这话, 苏顾黎其实有那么一丝迟疑的, 但想到他与埃尔不过是两个风尘仆仆的旅行者，骑士们的人数远多于他们, 并且装备精良, 若真的对他们不怀好意早就动手了，便迟疑着点头。
苏顾黎将腿上趴着的「哈士奇」交到了埃尔怀里。
“那埃尔，我先随伯伦先生他们去见这里的领主大人了。”说这话的时候, 苏顾黎都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询问埃尔的意见。
若是埃尔阻止，他就会想办法回绝骑士长这个让他与同伴暂时分开的建议。
但是埃尔只是接过了苏顾黎递过去的「哈士奇」。
这是默认吗？
埃尔判断, 并没有危险吗？
看来的确是他想多了。
苏顾黎跳下了马车。
马车驶入此处的时候，「哈士奇」就已经感知到了什么，不过「哈士奇」只是不屑的摇了摇尾巴，就继续闭目养神。
就连「哈士奇」听到这个愚蠢的人类真的同意了敌人那个显而易见的分开他们的陷阱的时候,「哈士奇」也只是没有兴趣的抽了抽鼻子。
直到被苏顾黎转移到了埃尔的怀抱,「哈士奇」这才惊恐的睁开眼睛。
然而已经太晚了。「哈士奇」一动也不敢动。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愚蠢的人类离他们而去。
……
苏顾黎下了马车才看清周围的情况。此刻正是下午, 他们似乎在一座城堡前的外围院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 之前那些对他们十分热情的骑士们, 表情有些奇怪。
在那些骑士之中, 有一位穿着黑衣, 拿着十字架疑似神职人员。他们所走的方向正是那位神职人员所在的方位。
苏顾黎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们的脚下绘有一些奇怪的花纹，似乎是个巨大圆圈。一直延伸到那些骑士与神职人员的脚边。
也就在这时，苏顾黎被骑士长突然的抓住了胳膊。
“伯伦先生？”就在苏顾黎开口的下一秒，抓住他的骑士长的声音直接盖过了他。
“卫斯理神父。”身旁的骑士长，这么说着，脚步都快了几分，连带着，被他抓住胳膊的苏顾黎都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五步。
苏顾黎被一路拽到了神父的面前。
“嗯。”黑衣的中年神父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马车上，就在骑士长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神父冷酷的声音响起。“动手。”
伴随着黑衣神父的声音，苏顾黎被骑士反扭双手，压倒在地。
然而这些微的疼痛，苏顾黎已经无法顾及了。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转头向后看去，而就在这时，骑士们取下了一直背着的弓箭。
奇怪的黄色粘稠液体从天而降，直接洒满了整辆马车以及四周。明亮的火光闪烁，微风伴随着不远处黄色的液体的气味传来，苏顾黎脸色顿时一变。
这是油。
骑士们的动作整齐划一。
弓箭箭尖被火把点燃，燃烧着的弓箭正对着马车的方向。
“埃尔——”苏顾黎刚想要喊出声，却被直接堵住了嘴巴。
随着弓箭的破风声响起，弓箭射穿了之前苏顾黎所站的位置，钉在了马车内部，发出了嗡的一声。
随即，迅速点燃。
十几个包围他们的骑士一齐射箭，马车是木质的，在火油的帮助下，整辆马车很快燃烧成了一个火球。
马车上的马匹早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就被解开带走，整辆马车安静的燃烧着。
苏顾黎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锐利的剑，横在他的脖颈。苏顾黎被人反手控制着粗鲁的拉起，被绑了起来。
……
马车正在安静的燃烧。
射向马车的弓箭是特制的，有些甚至直直的穿透马车的外部射向内里。
最近的弓箭距离马车上的埃尔厄比斯不过三厘米。
黑发的男人安静的坐在马车上，他抱着一只一脸生无可恋的「哈士奇」，安静的等待着。
苏顾黎，让他等在这里。
若是有人此刻能看到马车内部的情况，定然会惊讶的发现，那些燃烧着的汹涌的火舌，在即将触碰到黑发的男人的时候，全都安静的避开了。
完全不能伤到他分毫。
……
这火油，是特制的。
丝毫没有要熄灭的架势。
苏顾黎表情有些绝望。
同时却又有些希冀，毕竟埃尔的种族是「恶魔」。
那可是他的「恶魔管家」啊。
然而下一秒，身旁黑衣神父的话却打碎了他最大的幻想。
“卫斯理神父，这样就可以了吗？”骑士队长伯伦紧张的捏着手中的一小瓶圣水，这是神父给他的。十分不确定的发问。
那可是恶魔啊。
蛊惑了整整一村庄的人，上百人，父子、夫妻互相残杀的恶魔啊。
普通的火焰，可以烧毁吗？
伯伦想起今天早晨的事情就有些心惊胆战。
村庄里唯一的幸存者，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慌慌张张的跑向了他们的住所，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是恶魔。差一点，他就直接与那个恶魔对上了。
也幸好，他们遇上了来到城堡里的卫斯理神父。
神父听完男孩颠三倒四的话之后，就断定这是恶魔所为。
在请示了子爵之后，他们才设计出了，眼前这一场驱魔仪式。
根据卫斯理神父的推测，那只恶魔是只会蛊惑看到他的脸的人们，互相残杀。能力应该并不高。只要将黑巫师与恶魔分开，便可以杀死它。
这也是伯伦敢铤而走险的原因。异教徒与恶魔啊。
只要将这个黑巫师交给教廷，莫说子爵、卫斯理神父他们，就连他们这些骑士，都能获得教廷与国王的嘉奖。
“嗯，驱魔阵与圣火，足以杀死它。”饶是看上去十分冷漠的卫斯理，说这话的时候都不由得有些激动。
这样的功绩，只要好好运作，足以升上红衣主教。当然，某些不可言说的交易，他与子爵已经在背后达成。
这也是，卫斯理隐瞒了一些真相，让骑士将苏顾黎活捉的原因。
……
埃尔，并没有出来。
马车的火势已经开始减小，焦黑的部分已经裸露出来。
苏顾黎，心中的那些微的侥幸，也终于完全消散。
埃尔，可能会死。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苏顾黎几乎是疯了一般的想要冲向那辆马车，然而身旁的骑士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也就是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伴随着一声声「大人」「子爵大人」的谄媚问好声，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走到了苏顾黎的面前。
“就是他了吗？黑巫师？”
伴随着男性傲慢的声音响起，入目就是一双中世纪男性贵族高跟鞋。苏顾黎抬眼，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顾黎，他穿着贵族层层华丽的外袍，表情是倨傲、冷漠。
他看着苏顾黎的脸，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个肮脏的垃圾，冰冷，嫌弃，让人十分不舒服。
“是的，阁下。”就在这时，之前见到的那个神父开口。
“那么，那就是魔鬼了。”金发的贵族，看向了不远处还在燃烧着的马车。他的表情有那么一些可惜，毕竟活着的魔鬼，他也从没见过。
“让他说话。”但作为贵族，子爵还是更惜命一些，当下放弃了可惜的心情，转而看向苏顾黎。
对于黑巫师，他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好奇的。
嗯，果然是低贱肮脏的杂种。
金发的贵族对于苏顾黎的衣服十分嫌弃。
苏顾黎嘴巴上堵着的东西被扯去，他焦急的看向那辆马车，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
懊恼。
他不该听信那个混蛋骑士的。
自责。
是他把埃尔卷进来的。
后悔。
说不定，埃尔刚才就是感知到了什么，才沉默让他走出来的。
痛苦。
埃尔，真的可能会死。
苏顾黎知道，埃尔其实是有些不同的。
毕竟，之前，他侧面打听过许多，没有谁，从app里兑换出来的人物，可以跟随游戏玩家一起进入游戏。
那些被兑换出来的人物，其实是有很大限制的。
游戏，有着唯一的平衡性。
但是埃尔不同。
埃尔可以进入游戏。
那么埃尔，每一次进入游戏，受到的游戏限制，是否比其他兑换出来的人物，受到的限制更多呢。
比如每一次，埃尔，总是在游戏进行之后，才出现。
比如，他虽然是「恶魔管家」，除了给他治疗过那些微伤口之外，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的与众不同。
苏顾黎不争气的红了眼睛。
若是埃尔死在了这里，那么是不是，他就永远见不到埃尔了？
……
马车里，「哈士奇」悄悄的抬头。
黑发的男人看向苏顾黎。
遮挡住苏顾黎其他人类的燃烧的火焰以及马车，在他的视野里，不过是些无意义的曲线。
苏顾黎在「难过」？
与愤怒、恐惧不同。
对于埃尔厄比斯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贺景行是标准的反社会人类障碍。
他缺少普通人类所拥有的共情能力。
比起愤怒、恐惧、痛苦来说。
为其他人难过、悲伤，同样是他无法理解的一种心情。
只有过于弱小、脆弱的生物，才会因为死亡这类的事物，悲伤。
埃尔厄比斯，陷入了一个「疑惑」。
作者有话说：
太卡了，晚了许久，总算故事线回来了；
求点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