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顾黎不想,所以就不该
“你是说我们现在在一个名叫恐怖轮回的游戏里, 这条人鱼是任务线索?”程茂实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而住在隔壁寝室的俞竹皓正围着鱼缸研究里面那条「人鱼」,甚至从床铺上伸手进入鱼缸中想要更近一步接触那条「人鱼」, 顺便采些头发、鳞片的样本。
反倒是平时最为跳脱的罗凯风站在苏顾黎一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苏顾黎说的话如同天方夜谭, 但是他下意识的就想要相信苏顾黎。
而且, 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俞竹皓,罗凯风又立刻移开目光。
艹。
罗凯风摸了摸他的肚腩, 他不会是弯了吧, 不然怎么一看到俞竹皓就这么不好意思呢。就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与俞竹皓那家伙发生了什么一样。
最关键的俞竹皓长得文质彬彬的,可是个彻底的直男。
突然爱上好哥们什么的,实在太虐了吧。
罗凯风胡思乱想。
见到罗凯风他们完全不相信他的样子, 苏顾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程茂实直接打断。
“老苏, 你说的那个孙星瑞……我们不认识啊。”程茂实无奈的说着“我们寝室从大一开始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啊。”
“什么?怎么可能?”听到这话,苏顾黎看向靠近阳台的那个床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无论是床还是桌子,都是空荡荡的, 孙星瑞的东西不知何时, 就已经没有了。
“老苏, 你是不是不是最近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假陪你去医院看看?”比起程茂实的委婉, 罗凯风就担心许多了。
“怎么会?”苏顾黎吸了一口气,明明孙星瑞死在了这个该死的轮回游戏里, 还是罗凯风他们告诉苏顾黎的。
而这时苏顾黎像是想起什么了一般, 伸手去拿手机, 几乎是不抱任何希望的点开了相册。
出乎他的预料, 苏顾在他手机的照片中翻到了与孙瑞星的合照。
……
“老苏,这照片里的就是你所说的孙星瑞?”罗凯风看着苏顾黎的手机相册,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俞竹皓瞥了一眼之后,继续研究那条「人鱼」,反倒是程茂实表情有些凝重。
“老苏,你的这些照片真的不是p的吗?”程茂实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相册“你的那些照片我也有,但是唯独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程茂实手机相册的照片被点开,程茂实随意的一翻,苏顾黎之前给程茂实看的他们几个人的合照就出现在其他人眼前,一模一样的地点,唯独不同的是,程茂实的照片里面少了一个人。
不仅是他们几人的合照,所有有关孙星瑞的东西包括记忆都完全抹除,就连苏顾黎手机上以前记下来的孙星瑞父母的电话,都是空号。
“埃尔。”苏顾黎看向埃尔,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听到苏顾黎说出那两个字,鱼缸里的人鱼莫名一抖,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祂。在场的罗凯风三人这才「看」到了一直安静站在苏顾黎身旁的「人」。
深灰色风衣,裁剪得当,淡淡的勾勒出他的身形,对上「他」眼睛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跳都漏跳一拍,若说刚才见到的那条人鱼就已经让他们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但见到埃尔的那一瞬间,只觉得造物主的神奇算个毛。
长成这样的男人,弯成回形针都正常啊。罗凯风下意识的感慨。
最后还是苏顾黎的一个喷嚏才让罗凯风回神,再一看,俞竹皓和程茂实已经开始讨论这么处理鱼缸里那只人鱼了。
话题进行到俞竹皓程茂实三人已经商量好把鱼缸打碎拆掉,把人鱼捞出来找车趁着夜晚直接带到海边放生。
罗凯风想插话也插不进去,俞竹皓他们更没有提过那个名叫「埃尔」的家伙一句。罗凯风还想问一问那个「埃尔」的情况,刚一开口,右手赫然被人拉住了。
是俞竹皓。
罗凯风瞬间只觉得头皮都炸了,满脑子都是「我靠,老俞在干啥」「靠,老俞不会真弯了吧」的弹幕。
最关键的是俞竹皓拉着他的手还不够,还捏了捏,罗凯风只觉得所有血液都往被俞竹皓握住的手流过去,连脑子里的血都不够了,有点晕。他还记得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说过,捏手就是调,情的一种方式。
俞竹皓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还热乎着,关键是这也太突然了啊。
他还没做好完全弯了的准备啊。
罗凯风看着俞竹皓嘴张张合合,一时间竟然有那么点小鹿乱撞,连俞竹皓在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我去联系车,今晚就把祂送走吧。”俞竹皓做出决定一边拿手机一边走出寝室门。
罗凯风顺势也被拉了出去。
还是白天,楼道里亮堂堂的,俞竹皓停下脚步,罗凯风一边对无语唾弃自己这会儿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边忍不住想老俞不会是想跟他玩真的吧。
要是他不同意老俞不会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吧。
不过他这身板老俞肯定不能推的动。
想到这一点,罗凯风的紧张感才稍微好了点。
然而俞竹皓并没有再给罗凯风想下去的时间,只是顺势松开手,打电话找车去了。
好像拉个手就跟说句话一样正常。
罗凯风有些迷惑,同时还松了口气,更同时心里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艹。
罗凯风在心里又骂了一句,他随手拿起手机,打算跟苏顾黎吐槽一下,但一看时间突然间顿住了。
已经下午一点了。好家伙,距离他看苏顾黎手机上与孙星瑞的合照,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俞竹皓他们商量把那条人鱼送走商量了那么久么?
罗凯风瞥了眼苏顾黎他们的宿舍大门,因为来了空调更因为里面的鱼缸与鱼,宿舍大门紧闭,冬日寒冷,一阵风吹来,罗凯风打了个哆嗦,这会儿才觉得那个名叫「埃尔」的有点邪性。
毕竟,长的好看到那种程度,本来就是邪性了。
……
第二天。
鱼缸已经被打碎,三人偷偷连夜将碎玻璃扔掉。
唯一不好的消息是苏顾黎昨晚病了。
毕竟是冬日里掉到了冷水中,罪魁祸首还在卫生间地板上躺着拍尾巴。
高烧39度,苏顾黎躺在床上,死活不愿意去医院。
谁劝都没用。
“老罗,老苏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苏顾黎盯着天花板,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听着不远处程茂实小声的嘀咕。
但半天没有下文。
“喂,老罗?”
“啊?啊!”关注着「埃尔」,罗凯风一时走神。被程茂实推了一把,罗凯风这才如梦初醒。
“啊,抱歉。”对上程茂实的眼睛,罗凯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别人说话走神挺不尊重人的。“怎么了?”
程茂实瞧着罗凯风,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走开。
而这时候,出去打电话找车的俞竹皓也回来了。
“联系好了,今天凌晨一点会把车开过来。”俞竹皓这么说着,做势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刚准备点上,想了想,还是只放在嘴里咬着。
他原本是不抽烟的人,良好的家教更不会让他染上这个,但是之前在那个恐怖游戏里三条人命都在他一念之间,没忍住染上了烟瘾。
在那个游戏里,俞竹皓也见过酗酒的,依靠药物醉生梦死的,只是罗凯风与程茂实的性命都背在他身上,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独木桥,任何会影响他判断的东西都不敢沾染。
这的确是个镇定的好东西,多次帮了他的忙,可是如今……想戒也只能慢慢来了。
“找好了啊……”从俞竹皓进来开始,罗凯风目光躲闪。
他直到下午才想明白俞竹皓拉他是因为「埃尔」,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谁碰上俞竹皓都别扭。
想到这里,罗凯风只觉得脸上有点红,毕竟是他自作多情在先的,对方还是他过命交情的兄弟,而俞竹皓倒是没如同没发现罗凯风的不自在一样,向着卫生间走了过去,蹲下来瞧着那条人鱼。
俞竹皓既然找了车,那条人鱼大约也就能处理掉了。罗凯风找了个借口,准备溜回自己的宿舍。
只是他的背影实在像是暗恋俞竹皓又得不到回应只能黯然神伤的样子,程茂实瞥了眼罗凯风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俞竹皓,忍了忍,没忍住,从床上翻了下来。
“老俞,老罗和你这……你到底是什么想法?”说句实在话,罗凯风与俞竹皓,那都不是一句高攀可以概括的,站在一块儿,那就是美男与野兽的代名词,但两人都是他过命的兄弟,外物哪里有那么重要。
至于程茂实怎么就能这么轻易接受了两个男人的暧昧,他连罗凯风之前那么辣眼睛的裙子都看到了,三观什么的,碎着碎着也就没有了。
听到这话俞竹皓表情有那么点耐人寻味,他递给程茂实一根烟,后者接过,随手挂在了耳边。
“现在说出来,还有必要吗?”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冒了出来,俞竹皓目光始终看着眼前的人鱼尾巴。
“我刚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都挺好。”谁能相信他死里逃生好多次,莫说苏顾黎不信,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他们这次真的回来了。
俞竹皓说完这话,程茂实似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程茂实倒是知道一点俞竹皓的家庭情况,与他们不一样,对方是真的有家业可以继承。
“以后你别后悔就成。”话说到这份上,程茂实也不再多言。
“哪有那么容易。”俞竹皓笑了笑,听在程茂实耳朵里就是哪有那么容易后悔的意思,程茂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俞竹皓却起身打算去折腾那条鱼。车子是找到了,但晚上怎么瞒过其他人把这条鱼运出去,还是个问题。
另一边,罗凯风也只是回了自己的宿舍。
宿舍里其他同学都去上课了,宿舍里安安静静的,罗凯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一抬头看着镜子,镜子中一张丑胖的蠢脸,拉耸着眉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罗凯风瞧着却乐了。
俞竹皓是谁,从大一开始就有学姐约他出去,长的好看整个学院都有名,然而把衣服一换去篮球场,那腹肌,男人味隔着三米都能看出来。
当兄弟,在那个该死的游戏,几次舍命救他和程茂实,就他罗凯风这张脸,胡思乱想啥。
罗凯风一时不知道该为自己那点自作多情的想法感到愧疚还是好笑,他伸手去拿毛巾,一摸却抓了张光滑的纸,黑漆漆的一张招聘传单。
与苏顾黎桌子上的一模一样。
罗凯风还记得今天早上他们三个人还对着这传单一同研究来着,毕竟这招聘条件也太好了,一个月好几万,还能接受兼职,竟然都发到他们这边来了吗?
也就在这时,拍着尾巴的人鱼顿了顿,而现在苏顾黎所在宿舍楼外,一直转来转去但是仿佛在惧怕什么的黑猫突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毛全部炸开。
傍晚,准备去买饭的程茂实去找罗凯风却没有找到人。
电话也没有打通。
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程茂实觉得还是应该给这两人一个机会,又找了个借口叫上俞竹皓一起去找罗凯风。
宿舍里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苏顾黎闭着眼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39度的高烧,还不去医院,刚开始他还有点意识,在迷迷糊糊间也不剩什么了,他也不知道罗凯风他们已经出去了。
反正对现在的他来说,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睡着还是醒着没什么意义。
人生病了就是容易矫情,晕乎乎的苏顾黎这会儿觉得他就算这么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了。
但是喉咙却异常干渴。
对于人类来说,生存的本能有时候不以他们的意志来进行,就如同现在,哪怕苏顾黎觉得死了也无所谓,但是他还是强撑着重若千金的眼皮,一边喊着「水」一边强行让自己起身,不过下一秒,面前就出现了一杯水。
是埃尔。
生病的时候总是容易脆弱,苏顾黎在埃尔的帮助下喝完那杯水的时候简直想要热泪盈眶。
他拉住了埃尔的手腕。
在埃尔不理解的目光中,苏顾黎最后整个人都贴在了埃尔怀里。
简直没眼看。
主要是埃尔身上凉。
对于正发烧的苏顾黎来说简直不能更吸引人。
最关键的是,那是埃尔。
至少埃尔,是真的。
“埃尔,我发烧了。”苏顾黎蹭了蹭,替自己解释。
“埃尔,我有点难受。”烧的迷糊的苏顾黎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毕竟对人示弱,在从小被教育要坚强的社会环境中,本来就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就像在人前流泪哭泣一样。
苏顾黎的意识逐渐沉了下去,埃尔厄比斯低头「看着」苏顾黎。
「难受」。
这是作为远超于低等碳基生物的无法被理解的至高陌生的字眼。
而祂「理解」人类这一生物的那个人的记忆、细胞、基因,只是告诉祂「难受」是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缺少共情能力,那个人类才会对苏顾黎实行犯罪。
而神明即使能够与蝼蚁对话,却更不能共情。
但是在这一刻,埃尔厄比斯「不想」苏顾黎「难受」。
于是苏顾黎就不该「难受」。
也是在这个瞬间,睡的迷糊的苏顾黎只觉得全身一松,他全身上下无论是体温,激素,菌落水平,都恢复到了对应苏顾黎的「正常」状态。
苏顾黎不想,所以就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