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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自画像。这就是答案,这就是打开传送门的钥匙,这也就是为什么漂白胡子那么紧张文身的原因:他得靠它才能回去。

        我立刻跑到哈泽坎埋伏的小巷子那儿,他还在监视着高塔的底部。一看见我冲过来他急忙问:“怎么了?”

        “亚斯敏他们被包围了,”我说,“我们得去救他们。”

        “怎么救?”

        “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你还能施放传送魔法么?”

        “事实上那不是魔法,”他说,“我只要想着这儿是我们的目的地,大地就好象开玩笑似的跟着我的念头动了起来。”

        “晚点再解释吧。你能把我们送到那儿去吗?”

        “哪儿?”

        我指了指。又指了指。然后说,就是有许多,不,不是那条走道,是那个,右边那个……不,不,上面一层,角鲨那边……

        你知道,每次着急的时候你身边的人都好象假装自己是傻子一样,总是不能理解你的意思。可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得马上把亚斯敏给救出来。哈泽坎好不容易明白了我们要去哪儿,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着:“快,快,快!”

        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刹那间我们就站在了走道的旁边……事实上是边缘,差点没掉下去。我一个人还能保持住平衡,可哈泽坎为了能够传送我们俩一直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现在他的重量正在把我们往角鲨池里面拖。

        “哈泽坎!”我大叫了一声,双双跌了下去。忽然有个人从后面拉住了我俩,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把我们及时地拽了回来。可当我想回头看看是谁救了我们的时候,那儿却一个人也没有。

        “俏皮话?”我试探着问。

        “愿意为您效劳,卡文迪许先生。”隐形的地精回答道,“真没想到能在这儿找到您。”

        “我也没想到。”我说,“你有没有看见漂白胡子追上亚斯敏他们前发生了什么事?”

        “没怎么看见,”他说,“漂白胡子先生的腿比我长,我没能赶上。”

        “可惜……要不然那时你还能帮上点忙。不过现在也不迟。”说着我拿出素描本和炭棒,“给我一点时间,我把传送门的钥匙画出来。”

        “什么传送门?”哈泽坎问。

        我没理他,开始画自己的脸。俏皮话在一旁回答说:“我们面前的拱架是一个位面之间的传送门。唉,你们主物质位面的人无法看见这些传送门,只有我们这些生长在外域的人才有可能辩识出来。”

        “传送门?”哈泽坎乜斜着眼睛瞧着拱架,“我就是通过传送门来印记城的,是托比叔叔告诉我那道门的位置的。”

        “不过你不准通过这道门。”我一边画一边说,“你得回去向爱琳大人报告这里发生的一切。”

        “比如说?”

        我停下来,从素描本上撕下一张空白页交给隐形的俏皮话:“帮忙把爱琳大人该知道的一切记下来,免得哈泽坎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不会忘记的!”哈泽坎抗议道,“这不公平,你去救人,我却留在印记城!”

        “没时间争了!”我吼道,“有人得把他们救出来,就有人得去向上面报信。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那我去救人,你去报信。”说着哈泽坎朝传送门走去。

        我没阻止他,我才不信他身上带着一幅自画像呢,何况我手里的这张还没画好——我得赶快,亚斯敏危险着哪。但是,俏皮话不知道怎样会打开传送门,他也显然不希望冒这个险。所以他对哈泽坎说:“主位面的先生,我请您不要草率行事。”说着那张纸在空中刷拉刷拉地飘着,想要挡住哈泽坎的去路。我在想好笑的是,隐形的俏皮话拿着一张什么也没有的白纸,这算不算他的自画像?

        哈泽坎一下子就撞上了隐形的地精,他俩朝传送门跌去,然后呼的一声,门打开了。

        *  *  *

        你是无法看到传送门的另一头的,而这一个,更不清楚。即使是在印记城的正午时分,从门里也只能看见一丝微光,里面笼罩着阴暗厚重的灰尘,形成了一圈一圈的螺旋线。根本就看不见跌进去的哈泽坎,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被灰尘覆盖的地精的轮廓。

        就在那一刹那,我的脑子灵光一现。感觉会称之为“只此一次”的本能:你感觉这种情况一生中不会再出现的那一瞬间。比如说你看见一块酪饼,而你的鼻子告诉你它是无可挑剔绝顶美味,一旦错过终生不再……或者你看见一个收庄稼的女人,这时内心的欲望告诉你:“就是这个女人,就是今晚。否则我的灵魂就要堕入悔恨的深渊。”等等。我们的会长们教导我们只此一次的预感十之八九是错的——可能还有更好的酪饼、更令人着迷的一见钟情——可他们同时又说谁在乎呢?去它的常识吧,我们应该率性而为。

        只此一次本能告诉我:看见一个传送门了,扎进去。

        我一头扎了进去。

        危险已经被我抛诸脑后,事实上精确地说,是我的素描本和炭棒被抛在了脑后。因为一扇传送门开启的时间很短,可能几秒钟之后它就会关上。所以我前一刻还呼吸着印记城烟味浓重的空气,而下一秒就已经站在了铺天盖地的沙尘中。尘土犹如一条毯子般把我紧紧地包裹在了里面,就连地面也和空中一样,是浑然的一片飞沙。沙尘一下子就淹没了手肘,我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顶着风爬起来。在这里根本无法呼吸,能见度也十分的低,翻滚的云层里只有一丝微弱的灰光能透过来。

        我能屏息多长时间?三十秒?一分钟?在肺里吸满沙尘前我还能撑多久?

        前面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我一把抓住它拉了过来。不出我的所料,是哈泽坎无头苍蝇一样地在乱闯。要不是我及时抓住他,可能他现在已经在风沙里迷路了。这个主位面白痴——印记城每个人都知道,决不能在通过传送门来到一个敌对环境后四处瞎溜达。由于传送门必须出现在拱形的封闭平面内,所以往往这些拱门就是一个避难所的入口。我紧紧地抓住男孩的胳膊谨慎地向上看,隐约能看见我们正站在一条大管子的入口处。在漫天迷雾中这又大又宽的洞口也只是一片模糊的黑影而已。我拉着哈泽坎,迎着呼啸而来的暴风步履艰难地朝里面走去。忽然,我们脚下厚重的灰尘变成了坚实的地面,大门在我们身后关了起来,把狂风和咆哮都关在了外面。

        四周一片寂静。我们正站在一间由三角形玻璃板搭建的圆形小房间里。屋子外面尘埃不住翻腾,在玻璃上堆积起来之前又被狂风吹得不知所踪。只有黎明般的昏曦才能从玻璃窗格中透过来。

        “布特林!”哈泽坎轻声叫了我一下。我转过身来,看见他正站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后面是另外一扇门。等走近几步我才看清这团隐隐绰绰的东西,其实是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一个穿着锁子甲手里还拿着短剑的大地精。

        “是某种怪物。”男孩说。

        “死掉的那种。”我告诉他,“或许他在这儿是看着这扇门的,然后亚斯敏、奥娥娜就出现了。然后是克里普奥。可怜的家伙,它可能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蛋的呢。”

        “那么我们就来庆祝它的生命终于到达了尽头,”第三个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它摆脱了生命的重负,找到了在死亡的深渊中等待着每一个生物的净化。”

        “你好啊,俏皮话。”我叹了口气,“还是那么乐观。”

        “事实上,先生。”隐形的地精说,“其他的死亡者对我的乐观有着很高的评价。”

        哈泽坎看上去想问个愚蠢的问题,我马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  *  *

        “现在,”我说,“按原计划进行。哈泽坎回印记城报信,我和俏皮话救人。不准讨价还价,时间紧迫。”

        “可我怎么回印记城?”哈泽坎问。

        “你回到传送门那儿然后……”我停了下来。打开传送门需要一幅自画像,可我手头又没有素描本。“俏皮话,你是不是已经把我给你的那张纸弄丢了?”

        “进来的时候我都给弄昏头,恐怕纸是丢了。”

        现在不是被吹得不知所踪,就是叫埋在灰尘里有好几英尺了。“见鬼!”我咕哝着,想看看还有什么能给男孩画张画的东西。没有。“好吧,”我说,“现在允许你加入救援队。可一旦我们找到法子给你画张像,你就要立刻回印记城报信。”

        “我们救了人,”男孩回答说,“不就可以一起去报信了吗。”

        “希望如此。”我点点头,“可别忘了我们在陌生的地方。小心点,保持沉默,什么也别碰。”

        “是,长官!”他敬了个礼,然后马上就把大地精看守的那扇门的开关给按了下去。

        在别的情况下,他的胸口马上就会多出几支箭来——两个弓箭手在门的另外一边守着,十字弩严阵以待。不过幸运的是亚斯敏他们已经来过了,所以那两根弓弦和它们主人的喉咙一样,都是断的。

        “你完全没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