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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谢谢你。”麦家宁再发来消息时,MSN的签名已换成“静水深流”。

            陈清扬一愣。她曾经对麦家宁说过,静水深流。当时正热播一部电视剧,电视剧里男主人公的气质和个性像极了麦家宁,剧中,有一个词来形容男主角:静水深流。

            

        《你欠我幸福》第十七章(8)

            “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陈清扬问。

            “一个朋友说这四个字很适合我。”

            陈清扬心里一动,她不知道麦家宁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指她。

            “你自己觉得适合吗?”

            “适合吧。”

            陈清扬笑了:“看来,你这个朋友挺了解你,关系不一般吧?”

            陈清扬紧张地等待着麦家宁的回复。

            可是,麦家宁迟迟没有回复。

            过了好一会儿,麦家宁才回复说:“不好意思,刚接了一个电话。我有事,先下了。”说完,便下线了。

            陈清扬很失望。同时,她又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问得太多了,麦家宁有所察觉了?

            电话是罗越打来的,罗越说她病了,让麦家宁送她去医院。

            医生说,罗越是旧病复发,炎症引起了发烧。要立即输液,消除炎症,同时进行物理降温。麦家宁一个晚上衣不解带,眼睛都未曾合过。还好,第二天早晨,热度降了下来,医生嘱咐麦家宁要让罗越回家静养,按时服药、打针。

            在车上,罗越看着麦家宁一脸的疲倦,低声说:“麻烦你了。”

            麦家宁转头对罗越笑笑,说:“说这个干嘛。”

            “家宁——”罗越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事。”

            “说吧,什么事?”麦家宁知道罗越一定有事要说。

            “你——这两天,住在我这边,好不好?”罗越期期艾艾地说。

            麦家宁有些为难,“我请个阿姨照顾你,好不好?住你这边,我上班不太方便。”

            罗越低下头不再说话,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麦家宁看看罗越,叹了口气,掉转了车头,说:“那我回家拿几件衣服。”

            罗越抬起头,看看他,没有作声,心里觉得愈发难过,她知道,麦家宁的顺从,只是因为他对她愧疚,是出于责任。可是,她要的不是这些,她不要他的愧疚,他的责任。可是,她也知道,如果没有这些,她和麦家宁之间,恐怕,也不剩什么了。

            在麦家宁照顾自己的那几天里,罗越体会到什么叫做“发乎情,止乎礼”。可是,这个情,不是爱情,是亲情,甚至可能是同情。麦家宁每天上班前会替罗越准备好早餐,会在上班时打电话给她叮嘱她按时吃药,会下了班煮粥给她喝。可是,他却离她那么远。晚上,他陪她看电视,他和她各坐在沙发的两头;看完电视各自回房,他会对她说晚安;她递给他一杯茶,他会对她温柔地一笑,然后说谢谢。《红楼梦》里说,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在这看似平静温暖的生活里,罗越深深地感到,麦家宁离她越来越远了。她想长久地把他留在她的生活里,可是,她觉得无能为力。

            

        《你欠我幸福》第十七章(9)

            第五天的时候,罗越针打完了,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脸色也泛起了红晕,麦家宁说,他要回去了。当时罗越正在帮麦家宁整理刚从阳台上收进来的衣服,听到这话,她手上的动作略微停了一下,然后,头也没抬地说:“知道了。”她觉得嘴里一阵泛苦,像刚吃了药。她依旧面无表情地帮麦家宁叠着衣服、袜子、内衣、衬衫,每一件,她都细细抚过,因为,这上面,有他的痕迹。

            “你什么时候走?”罗越抬眼望着麦家宁,声音是冷的,可眼神里满是恳求。

            “我——等会儿走吧。”麦家宁犹豫了一下说道。

            “干嘛非得今晚走?”罗越的声音不由变得尖利,没来由的嫉妒让她心颤,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嫉妒谁,可她相信,总有这么个人。“你明天早上再走吧。”罗越放缓了语气,“就多待一个晚上……”罗越的声音更低了。

            麦家宁无言地看看罗越,点点头,说:“好吧。”

            道过晚安之后,麦家宁走进了客房,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想起刚才罗越的样子,他心里有些难过。十年前,在他们爱得非你不娶、非君不嫁的时候,在她窝在他胸前说“妾当如蒲草,君当如磐石”的时候,在她对他说“我给你生一儿一女”的时候,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十年之后,他们会相对无言。十年,生活已是尘满面,鬂如霜。记忆仿佛用盐腌过的雪里红,失却了鲜活的颜色,只剩下半死的躯壳。

            想到孩子,麦家宁心里一阵揪心的痛,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他们的孩子也该上小学了吧。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会回到那个血色殷红的下午,梦见一个孩子,满脸鲜血哭喊着叫他爸爸。他还会梦见罗越惨白着脸,对他说:“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麦家宁觉得胸腔一阵气闷,他起身想到客厅去倒杯水。经过罗越门前的时候,他听到虚掩的房门里传出压抑的抽泣。麦家宁在门前伫立了几秒钟,然后,轻轻地回到了房间。

            半夜,麦家宁忽然惊醒,有人钻进了他的被窝,从背后抱住了他。她的脸贴在他的背心,茸毛似的额发轻轻地划过他的皮肤,痒痒的,像是什么人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麦家宁一动也不动,装作没有察觉。她开始吻他,脖颈,肩胛,背心,她想用她的唇一寸一寸湿润他的心,干燥的肌肤上有液体流过,那应该是她的眼泪吧。他知道,他应该转过身来,把她揽在怀中;他知道,她需要他结实的拥抱;他知道她需要在激情的巅峰和他一同感受来自灵魂和身体的颤抖。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在那个鲜血流淌的午后之后,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你欠我幸福》第十七章(10)

            麦家宁睁开眼睛,望向浓黑的夜色,不知何时才会天明。他又闭上了眼,心连同世界,一同坠入了黑暗。他把手覆在她的手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罗越突然停止了亲吻,然后,更紧地抱住了他,她紧紧地贴住他,呜咽着低声说:“家宁,你要我吧。”

            麦家宁心里一阵痛,他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转过身来。不知过了多久,罗越抽出了她的手,轻轻地下了床,像个幽灵。一缕光线射了进来,很快,又被黑暗吞噬。仿佛在沙子上划过一道线,很快就没了痕迹。麦家宁转过身来,看看紧闭的房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整整三十天过去了,麦家宁没有再出现过。陈清扬像等待极光出现那样虔诚地期待着,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陈清扬甚至怀疑,那一天出现在MSN上的他,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她的幻觉?她反复地看留存的对话记录,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以便知道他为什么匆匆地离去之后便再也不出现。是他有所察觉吗?这样的猜测,让陈清扬有些受伤,因为,这说明他在躲着他,他不愿意见她,哪怕是在网上。他希望彻彻底底地走出她的生活。

            有人说,婚姻就像一座围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眼下,陈清扬的生活也像一座围城,有人想要出去,有人想要走进。不同的是,这座围城,城门的开与关是由陈清扬决定的。她可以永远地关上这扇门,然后把钥匙丢掉,从此,他在她心里,再也出不去,而别人,也永远进不来。她还可以打开门,让他走,从此人去楼空。她的心,成了空城,也才有空间去接纳别人。

            麦家宁想走出这座城。他是来去自由的,陈清扬的这道城门,于他,形同虚设,他可以破门而出毫发不伤,受伤的,只是陈清扬。陈清扬牢牢锁在城里的,其实,只有她自己。

            被陈清扬关在城外的,是Kevin。

            Kevin的短信、电话、身影,如同暗地里生长的一株植物,悄无声息地蔓延,等陈清扬蓦然察觉时,发现,城墙上面已经爬满了这种植物,它只在等待一个缝隙,这样,它便可以钻进她的心里。

            有一个周末,Kevin说他此刻就像他的名字那样想要“易所而居”。

            陈清扬笑着打趣说:“你的名字叫白易居,你是想易所而居还不出房租吗?”

            Kevin盯着陈清扬似笑非笑地说:“是啊,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住一辈子还不收房租。”

            陈清扬诧异道:“你骗人吧?什么地方这么好?收容所还是监狱?”

            Kevin笑着摇头:“都不是。”

            “那是哪里?”陈清扬有些好奇。

            

        《你欠我幸福》第十七章(11)

            Kevin看着陈清扬,慢悠悠地说:“你心里。”

            陈清扬脸突然就红了,一时语塞,讪讪地拿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心里七上八下仿佛塞了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怎么不讲话了?我说的对吗?”Kevin紧追不舍。

            陈清扬喉咙里发出啃啃的声音,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她其实想说:“我心里已经住着别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说,她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依然一口一口地喝着水。

            Kevin脸上的表情由期待慢慢变成失望,转过了眼睛,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自嘲地说:“我开玩笑的,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