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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晟逸之的声音低柔温软,听的宁子希安心不少。

            西野府邸后院,是府中人迹罕见之地,因其繁林丛密,且凄凉寂静,所以很少有人出入。隐于密林之后有一阁楼,是今年前老家主的书房,可自从府中重新装修过后,那里就一直废弃着。

            西野宸点亮蜡烛,书房许久没人出入,也荒于打扫,所以很是阴暗湿冷,一股冷气铺面而来,夹杂着些许霉味。环顾四周,出来窗边书架上基本残破发黄的书卷,和一套陈年的木桌木椅,别无他物。

            西野宸走到书架旁,使力将书架搬开,从墙上的暗格中拿出一个锦盒和一副画卷,画卷仔细卷起,可是边条很明显的有焚烧过的痕迹,而那锦盒却是很新,貌似换过没多久,看来西野老家主会不定时的来检查这二物。

            晟逸之宁子希二人相视一望,上前接过那锦盒,小心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精致华美的簪子,一朵莹白软玉精雕的雅兰周围被一圈金色花纹包裹着,那花纹形似凤尾,华美异常,即使只是在微弱的烛光之下,那份别致也看的人怦然心动。两人垂眸,簪尾处刻着细小的四个字:凤尾甘蓝。

            宁子希眸光闪烁,满眼的不置信,若不是亲眼所见,自己也无法相信,眼前的簪花和自己背后的纹身如此相似,甚至是最细微处的雕纹。“还有这个。”西野宸将画卷递给宁子希,宁子希此刻似是已经呆住,心里惴惴不安,眼前的东西到底和自己的有什么关系,一个冷颤,宁子希忽然觉得这个房间越发阴冷诡异。

            一双温暖干燥而修长的手覆自己上苍白的指尖,宁子希抬头,看到晟逸之温暖俊逸的笑颜。有些心疼的握了握宁子希已经有些冰冷的小手,晟逸之接过那副画卷,慢慢打开。似是畏惧又充满好奇,宁子希深深吐纳数下,才将视线缓缓落入画卷上。

            画中,是一精致卧房,室内檀香点点,雾气氤氲,袅袅升腾,帷幔上绣着几朵梅花,一个红衣女子斜靠在暖榻之上,青丝散乱,纤手懒散,抚上琴弦,回头冲正在凝视着窗边的白衣男子,嫣然浅笑。

            那白衣男子也回头,眉目之间,温软缠绵之情尽现。一手握梅花枝,另一只手伸着,轻拂上红衣女子额边鬓角,手中梅花正艳,似是开在红衣女子脸边,衬得她愈发显得娇美。  画工是如此传神,使人似乎能听到那一对璧人合奏的流水之音,眉目传情之中,悠悠如行云,缓缓似流水。

            这幅画卷是如此唯美温馨,竟将在场的三人看的直直愣住,可是这份震撼远不及画中女子的容貌,其实也并不只被那倾城容颜所撼,而是,那女子的容颜与宁子希的竟有八分相似。晟逸之眸色一沉,瞥见卷尾落款,绪华六年,这是十五年前所作。

            宁子希脸色也是一变,隐约看到画卷焦黄处的一个宁字,心猛然一动,似是呼吸也很遏制一般。十五年前,宁,这天下除了当年消失在漫天大火中的锦朝宁家,还有谁有这倾世之财缔造凤尾甘蓝。

            凤尾甘蓝,传说中是二十年前宁家家主宁宇寒为为博红颜一笑而尽心打造的绝世簪花。宁子希抱紧双臂,忽然感到这个房间冷得异常,带着刺骨的寒,冰彻的凉,钻透身上的衣衫,从心底冻着她的身体,冷的竟将眼泪也逼了出来。

            晟逸之眸光深沉,不辨神色,伸臂将忍不住瑟瑟发抖的宁子希抱入怀中,他的手指此刻也如寒玉般冰凉,透过绸质衣袍,那股寒气惹得宁子希猛地一个激灵。她抬眸,那双明净似幽泉般的眼眸此刻雾气缭绕。

            许久,宁子希定了定心神,在调查清楚自己的身世之前还是应该镇静一些,思罢,释然一笑,脸上恢复了往日那如同月光般华美的光彩。半响,三人默默的出了书房。环林深处的阁楼依然安静的屹立着,也许此刻开始它已经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愈发孤寂凄寒。

            未出半日,整个西野府上下都知道了,宁子希和灭门的宁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去问问究竟,此刻老家主遭遇不幸已经使府中上下笼罩着压抑沉重之气,再加之一场十五年前的灭门惨案,这天恐怕是再无晴日了吧。

            第22章:心境所失

            宁子希与晟逸之一行人住的地方僻静清幽,位在府东南,是一处独立的别苑,流云苑。石筑高墙,苑里有个弦月形状的湖泊,湖边种了十几梧桐。因是夏季,树叶浓密,一派欣欣向荣之色。湖畔有座不大却很是雅致的阁楼,飞翘的瓦檐上风灯高悬。

            傍晚,霞光敛收,天色昏瞑。偌大的西野府被笼罩在夕阳的薄雾氤氲之中,却是比已往更安静了。

            一袭青衣临靠窗边,玉立欣长,晟逸之眸光沉静,垂首,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信鸽,半响,将手中的鸽子抛于空中,抬首,看着转眼间消失在暮色天际的那抹白点,天是要变了么,为何这般黯然了呢。

            西野家府的西侧,有两个比邻而设的别苑,分别是凤君苑和凰雨苑。

            凤君苑是楚沐遥暂居之处,苑中高斋曲池,亭台楼榭缀饰精致,显的富贵华丽异常,水榭楼边,一池睡莲绽放,倚风而立,娇卧翠池,夜风拂过,幽香潜度,衬得满苑清雅遗世,使整个别苑雍容却不失雅致。

            司寇然所居的凰雨苑中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苑内西侧有一汪碧湖,其中央的亭阁在水雾间淡然高伫,远看不俗,苑东的一片花圃甚是夺目摄人,牡丹芍药屹然傲立于百花之中,花色有红,白,紫数种,极鲜丽悦目,牡丹风姿绰约,幽丽美态醉卧红妆,芍药气韵清丽,含露仙姿可比玉堂皆是绚烂雍容,温香姣洁,色泽香气无与伦比,徐徐清风,迷醉了整个天地。

            是夜,山头冷月高挂,谧色天幕上烟云层层,宛若轻纱,府内灯火零星。

            凤君苑中,一精美厢房内,摇曳的烛火不知疲倦地跳跃着,楚沐遥一袭华美紫衣,袖口和衣摆出滚着金色云纹,银色的腰带上嵌着点点珍珠,此刻正斜靠于软塌之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一纸书信,神色慵懒,笑颜温柔而又邪美。

            双眸明若皎月之色,微微的寒,淡淡的凉,盯着看前的蓝衣俊俏小童,声音清冽似泉,缓缓言道,“这是那人送来的?”“是,楼主,他只说将这纸书信交与你,并未言它。”绍华神情恭谦,垂首答道。“知道了,你去准备吧,过几日,我们去一趟西域。”“是!”绍华言毕退下。

            似是想到了什么,楚沐遥抬眸,轻声开口叫住绍华,声音轻如空谷淡缈的风,幽而静,缓而柔,和他眼中流露的冰冷差之千里,“宁家灭门一事查的怎么样了?”“明日一早,绍夭就会将消息带回。”“嗯,你下去吧。”声音依旧沉静无波,眸色也未变化,只是如玉容颜在烛火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不辨神色。

            许久楚沐遥轻轻拂额,果然和自己猜想一般么,那人似乎早已开始行动了呢。唇角斜勾,不明所以,眼帘轻垂,淡却了满室烛火红晕。

            凰雨苑,月下湖水纹深泓,波光嶙峋,华彩帷帐飘拂留纹,风灯摇曳溢彩生辉。石桌上膳食精美,碧玉剔透的翡翠杯衬得酒浆碧翠诱人。一袭绯衣银发,在清风朗月下漫动摇曳,恍若仙子,只是若雪容颜之上,那眉间的一抹殷红樱花印记,显得妖冶魅惑。轻抿碧液,盈盈水迹落于朱唇之上,眼波流动,顾盼间晃的满苑华美流光。

            一袭黑影闪过,瞬间跪立于司寇然面前,垂首,“云梦泽拜见尊主。”司寇然回首,轻摇羽扇,抬眸轻笑,“梦泽为何总是这般疏离。”“梦泽不敢,这是尊主要的书函。”纤长的玉手接过一纸书函,狭长的凤目轻轻敛起,神色不辨,轻叹道,“果然如此,宁子希啊,没想到竟是这般有趣。”

            司寇然唇角挑起,忽然轻声笑起来,“你去告诉上次那个人,就说这件事本座答应帮他了。”“可是,这件事尊主不先问过主上么?”云梦泽迟疑开口。闻言司寇然眸色一紧,神色顿若寒冰,虽然还是缓柔的语气,可是却透出阴森寒意和隐隐的压迫感,“怎么,梦泽眼中只有那人是主上么,别忘了,隐门现在是本座在主持。”

            “梦泽不敢,请尊主息怒。”云梦泽身形一怔,垂首抱拳。“你下去吧,别忘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你凡事悠着点。”云梦泽脸色白了白,咬唇点头,空洞的眼中波光一闪瞬间泯灭。

            司寇然轻轻转动着玉杯,望着满苑繁花,神情惬意。既然这天已经变了,那么自己何不让事情更加有趣一些呢,不然人生该是多无聊啊,呵呵。

            黄昏时分,天上密云散去,晚霞彤亮。宁子希和晟逸之站在别苑的梧桐树下,静默许久,却都不动。晚风吹动两人衣袍,白衣流云,青衫修姿,清丽似水,风雅如画。

            “小宁子,你已经在这站了一天了,还不进屋么。逸之可是陪着你一直站着呢,他身子弱,经不起这样吹风。”一袭黑衣的孤竹颜慢慢走进,神色如常,可掩不了深深的担忧。

            “我还想再站一会,你们先回去吧。”宁子希唇角勾起,可是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遮住满眼心思,使人不辨神色。“小宁子,别这样,也许,你只是宁家普通的一个小女孩,与宁家的事无关呢。”孤竹颜蹙眉,神色愈发难看。

            “小竹子,我只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身世,抑或是……我的,那段失去的记忆。”宁子希抬首,神色肃然。孤竹颜倏然发白,垂首,轻轻叹了口气,“我只知道,你的记忆是被师父有意抹去的,至于为何,我是真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