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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四阿哥不在,四福晋招待的她。她去的突然,事先也没有打招呼,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时候如果有什么见不得人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就该揭穿了。可惜是没有,林宁去的时候,四福晋正在裁衣裳呢,四府的其他几位女主人也在。料子是极喜庆的颜色,正红妆缎绣金丝团花,林宁就说;“四嫂,这是要办喜事哪?”

            四福晋一听这话,脸色陡然就变了。林宁正纳闷呢,旁边一个莹白如玉的四福晋站起来说话了:“蓉格格想岔了,是我们姐妹几个都觉得姐姐平日里穿的衣服太素静,赶巧宫里赏了衣料下来,特意挑了几匹鲜艳好看的,非逼着姐姐做两套衣裳呢。”

            “就是的呀,姐姐是嫡福晋,穿衣打扮都那么朴实,我们就更不敢把那艳的往身上穿了。”说话的这是另外一个四福晋。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是不爱这些吗……”林宁唯一认得的这个四福晋说。

            一屋子女人说起话来,叽叽喳喳零七碎八的,林宁听得头都大了,赶紧找个借口躲出来。出了四府的门又后悔了,她还什么都没问着呢,就这么走了,是真不甘心。可是还能怎么样?林宁一面矛盾着,犹豫着,就在四府的大门口踱开了。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这里干什么?林宁一刹那间茫茫然的抬起头来。

            “老远就看见你,弓着背负着手在这儿走来走去,像个小老头。”四阿哥从马车上下来,走近了跟林宁说话。

            “嘿嘿,我……”林宁不晓得为什么此时一见四阿哥的眼睛,心里面就一阵一阵的发虚。

            “还愣在这儿干什么,不进去坐?”

            还进去?她刚从里面出来好不好?林宁一下拖住四阿哥的衣角,说:“不,不用坐了。四,四哥,那个,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第二十四章  蓬山路远

            四阿哥回转身,看着林宁笑起来,说:“你这又是整的哪一出,莫不是鸿门宴吧?”

            林宁丝毫没有被四阿哥难得的幽默感动,只是松开抓着四阿哥衣角的手,低下头去不再作声。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情,她想知道,可是有不敢知道。她害怕,害怕事情真的就是她所想象的那个样子。所以就算她打定主意要问个清楚明白,临到头还是怯懦起来,只想再拖一拖,再挨一挨。

            她想四阿哥快答应跟她一块儿去吃饭吧,这话可不能就在他们家的大门口说,这路上人来人往的,虽然没有人真在看着他们,可她总觉得像是站在一个无限大的戏台上,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千千万万双眼睛。她想他们先去吃饭,吃完饭说不定还得喝会儿茶,有什么话都可以慢慢的说完。如果只有一句,那么就留到最后的时候再说吧,她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不管是什么她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四阿哥看着她,神色越来越凝重,终于说出来:“蓉儿,你回答我一句……”

            林宁像是被惊到,忽然抬起头来急急地打断他:“四哥……”

            “你只要回答我一句:蓉儿,你相信十三吗?”四阿哥不由分说地拔高音调把话说完。

            四阿哥这一句话,林宁听在心里五味陈杂,一时间也分不清是难过还是欣慰。难过的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终于证实了她之前的预感,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或者就要发生,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束手无策。欣慰的是,四阿哥的话也不是毫无转还的余地,他给了她一线希望,只要她“相信十三”,相信十三可以替她阻挡一切风雨,相信十三可以处理好一切,她就仍旧可以像以前一样悠闲自在的过日子。

            林宁的笑容终于还是变成苦笑:“我当然相信他。四哥,我不相信十三我还能相信谁?”

            “那就好。”四阿哥长舒一口气。

            “只是四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宁的一双眼睛直望到四阿哥的心里去,眼神里竟隐隐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幽怨与哀伤,她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四阿哥只觉得心头一震,赶紧别过脸去不再看她的眼睛,只是说:“什么事情都没有,你放心好了,十三很好,一切都很好。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林宁知道是再也没办法从四阿哥这里打听到什么了,当下也不多话,顺从的转身上了马车。刚一坐定,四阿哥掀开门帘探进身来,林宁见状立即说:“四哥,你忙去吧,不用送我了。”

            四阿哥身形一顿,不着声色地从马车上下来。林宁正待要吩咐车夫启程,四阿哥复又掀开帘子,嘱咐她:“你回去以后,没事不要东想西想,都是自寻烦恼。好生注意饮食休息,闷了就来我府上,找你四嫂谈谈心,互相做个伴……”

            林宁忽然恨极了他的絮絮叨叨,该说的不说,老说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什么叫自寻烦恼,你们不来招惹,哪来的烦恼?

            马车终于缓缓前行,四阿哥的声音还在身后响起:“蓉儿,你记住了,你不好,十三也不会好,就算是为了他……”

            风吹过,四阿哥的声音断断续续,飘缈不定,终于散落,再也听不见了。

            

            林宁没有听四阿哥的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乖乖回家去。她虽然不是绝顶聪明,可也不是池中物,饶是古代人心思单纯,也不能大祸临头了还无知无觉吧,又不是木头人。四阿哥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条路走,要真是出了什么大事,不会就他一个人知道,问谁都是一样的。

            只是会是怎样的大事呢?林宁隐隐约约的好像能猜到一点,可总有一个声音在不住地暗示她: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四阿哥说的,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不相信十三还能相信谁?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空间这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除了她自己。可是十三,他闯进了她的心,说要与她携手共度余生。人的一辈子,几十年的时间,说起来很短,其实也长。她只过了十三年,往后还有很多很多个十三年,她却将它们都交给了他,她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林宁的马车围着四阿哥府绕了一圈,又从刚才离开的大门前经过,停在了不远处的八阿哥府门前。车夫下车去投递名帖,林宁就坐在车中等候通传,这一去很是费了一些时间,等得她心焦,胸中一团业火腾腾的烧着,如煮如焚,恨不得即刻死去以求解脱。

            其时四阿哥只是回家换了套衣服,又要立即出门,见林宁的马车去又复返,不禁心下黯然。侍从请他上车,他竟似没有听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视线从不远处那辆马车上收回来,一见自己眼前这一辆,又是一阵莫名的怅然,于是吩咐牵马来,屏退左右,独自扬鞭而去。

            八府的丫环领了林宁从花园两旁的抄手游廊去向后院厢房。八府的花园很大,中央搭一座戏台,恰似四府中的大块文章台,只是更加轩昂华美,不比四府的疏于打理。因为八阿哥爱听戏。林宁念及此处,不禁想起玉颜来,心中一片凄凉,不仅为她,也为了自己。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只有无穷喜乐、不见忧愁的蓬莱仙境,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现在却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八福晋正在打牌,一见林宁进来了,便笑道:“妹妹来迟了,我们等了半天才凑齐一桌,刚玩了两圈,可没你的位置了。”

            林宁也笑盈盈的说:“姐姐又笑话我,明知道我不会玩牌的,哪敢跟你们坐一块儿啊。”

            八福晋说:“那就不招呼你坐了,自个儿找个舒服的地儿站着吧。”

            当然只说笑而已,林宁不过是佯装恼了,示意丫环把椅子抬到八福晋的旁边,坐下来,说:“姐姐不让我坐,我偏要坐。姐姐怠慢我,我可不怠慢我自己。”

            八福晋又好气又好笑,伸了手去捏林宁的脸颊,扭头去跟屋子里的人说:“你们看看这丫头,啧啧,这样牙尖嘴利,十个我也说不过她一个。哪是我怠慢她呀,分明是她找上来门来欺负我!”

            林宁轻轻把八福晋的手拍开,在她肩上攘了一把说:“姐姐还是专心打牌吧。”

            牌局于是继续进行,林宁却等不得,她趁着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凑到八福晋的耳边说:“姐姐,我有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八福晋听了,只是不动声色,忽然把手中的牌一扣,说:“好妹妹,我知道你维护我呢,打牌有打牌的规矩,可不能把别人手上有了什么牌都告诉我。”

            林宁先是一诧,然后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谁说我维护你了,你这么怠慢我还想我对你好啊?我就是来捣乱的,我是要把你拿了什么牌一张一张的报给别人听呢。嗯,我看看啊,两张一饼,一张三……”

            八福晋赶紧去捂她的嘴:“好妹妹,你一说这牌还怎么打呀?不如趁早散了。”

            和八福晋一道打牌的都是亲贵大臣的家眷,这一众人惯会察言观色,眼见八福晋话已说成这样,便各自找借口走开。八福晋还挽留一下,自然是留不住,便约好明日一定早些过来,将今天没打够的圈数补上。

            

            下人们都被打发走了,小小的花厅里,只剩下八福晋和林宁两个人,在进行一场渐入绝境的对话。

            “到底是要问什么事?”

            “姐姐,你,你知不知道……姐姐,你知不知道十三最近究竟在干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