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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不平静的夜



                                            “啊?”米洲一脸不信,循循善诱道:“你别不好意思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哪里听来的谣言!”叶纶眼里隐隐有两簇小火苗燃烧沉声问,不明白自己苦心经营的优雅形象怎么就被人说成了背背山的来客。

        “没,是我自己……”米洲弱弱道,赶紧在叶纶开口前抢白道:“谁叫你一直独身,不近女色,连舒静那么个大美人儿送上门来都不动心,还嫌人家麻烦啊。”

        米洲小心翼翼地缩回脖子往后撤,尽量拉远与叶纶的距离,生怕面前的活火山一旦爆发自己会成为重灾区。叶纶却反常地安静下来,只是阴霾的脸色显示了他的不悦。

        桌上的火锅已经“咕嘟咕嘟”开了锅,腾腾的热气弥漫在二人之间。叶纶似乎陷入了沉思中,米洲悄悄伸出筷子夹起一根鸭肠,看看他没什么反应,就放开胆子撸起衣袖开始烫,一边琢磨着,他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汤料的温度已经很高了,但烫鸭肠讲究的是“七上八下”,也就是要用筷子夹着鸭肠在沸汤里上上下下,方能使鸭肠既熟且脆,所以米洲烫好一根鸭肠还是颇有些成就感的,但是,这只四体不勤的米虫对自己的厨艺(在她看来这已经是一门厨艺了)不甚有信心,看看对面未动筷子的叶纶,心中一动,筷子在火锅上空拐了个弯儿就直奔叶纶的碗而去。

        叶纶被米洲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懵,抬眼看向米洲。米洲谄媚地一笑,巴巴儿地说:“我特地为你烫的,向你赔罪。”

        叶纶心中有一丝异样,直觉得米洲的动机应该没那么单纯,但是,自从母亲离开他和父亲以后,还从没有人给他夹过菜呢,心中不由泛起些许暖意,刚才的不悦渐渐消散,连带着脸色也和缓下来。他慢悠悠地开口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道歉了,那我就不跟你小孩子计较。不过,我郑重地强调一点,我的性向很正常,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说着,他慵懒地微靠椅背,眼神邪魅地看向米洲。

        米洲哪里敢让他证明,急急摆手道:“我哪里敢不信呢,你这么一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要是不喜欢女人,那全世界的女性活着还有啥盼头啊~~~”

        事实又一次证明,马屁是新时代居家旅行、坑蒙拐骗、屡试不爽的不变选择。叶纶听着这话,明知她是在溜须拍马,却依然很是受用,优雅地举箸夹起鸭肠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米洲看他吃得很是享受,心想,看来确实是熟了,真是便宜这小子了,于是对自己的“厨艺”信心倍增,食指大动。

        等米洲吃完最后一口巧克力慕斯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她满足地摸摸肚子,感叹了一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叶纶看着她嘴角沾着的火锅红油和蛋糕屑,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色,作为一个女生,竟然比他还能吃,而且还吃得这么没有形象,简直是有辱斯文。

        结账以后,舒静那一伙儿人还在吃,二人走过他们桌旁,米洲抽筋地觉得出于礼貌应该打个招呼,于是笑盈盈地冲舒静一挥手:“美女,我们先走了。”一桌人霎时安静下来,都扭头看着并排站立的叶纶和米洲,个个都神色怪异。舒静浅浅地笑点着头以示回应,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灯光打在她脸上有一些恍惚。米洲后知后觉地想起三人间的关系,自己这样不是摆明在向人示威么,当下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顶着巨大压力匆匆离去,也不管叶纶跟没跟上。

        和叶纶告别以后,米洲独自在宿舍楼下徘徊。今晚的风特别大,一阵紧似一阵直往人脸上扑,像一把把小刀细细割着米洲细嫩的肌肤。她缩缩脖子,抬脚欲往楼上走,但一想起路上收到张琦的短信,又生生把脚收了回来。其实张琦的短信很温和:“小米粥,今晚我在床上等你。”但是米洲已经可以想象张琦一边发短信一边磨牙的情形了,一向以狗仔精神为荣的她,怎么可能忍受好姐妹的隐瞒。想起张琦一贯的淫威,米洲觉得,还是西北风更亲切。

        正在米洲抱着手臂抖得如一片秋风中的树叶时,手机暮然响起,在寂静的冬夜显得格外空灵。米洲心虚地拿起电话,却发现是卿杨,不由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潮冷的空气一下就钻进了肺里,像一把细小的冰锥一样扎在她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她一边强压下心中的难受一边接起电话,还没出声就听见卿杨一如往昔的温和嗓音:“小米粥。”

        米洲仿佛看见了电话那头卿杨微弯的笑眼,于是心情跟着舒坦起来,打趣道:“怎么,饿了就想我啦?”

        卿杨也不反驳她,只是问:“你回寝室了没?”

        “没呀。”米洲答得很干脆。

        卿杨默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问道:“你在外面?一个人吗?”

        米洲随即明白,他以为叶纶还和她在一起,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居然傻傻地点头,但很快反应过来,便有些涩地答道:“恩,一个人。”

        电话中若有若无地传来一声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尖,米洲有些怔忡,怀疑自己听错了,只听卿杨语带关怀地叮嘱她:“今天气象台预报说寒流入侵,会特别冷。要没什么事就早点儿回寝室,别冻坏了。”

        米洲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儿,心里却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而暖起来。她少有认真地说道:“卿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儿。”

        “恩?”卿杨被这语气弄得有些紧张,不由想到今天发生在教室里的那一幕,却听米洲接道:“你真像我妈!”

        想法与现实差距太大,那一刻,卿杨只想给自己找一块豆腐:“你少贫了,现在赶紧往寝室走,不然感冒了还得我给你买药。”

        米洲闻言想起,刚离开家的那段时间,由于不会照顾自己,她经常生病,却不愿意吃药,每次都被卿杨发现,非拉着她去买药。看着卿杨在药柜前仔细向药师描述她的症状,然后认真读说明书,每当这个时候,米洲就觉得幸福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了。也许是贪恋这种感觉,她似乎对生病上了瘾,三不五时就闹点儿小毛病,卿杨倒也不厌其烦地买药,只是笑说她成了林妹妹,而他,成了半个江湖郎中。

        一种忧伤中隐隐透着些许满足的情绪包围住米洲,让她忘记了张琦的淫威,真就听话地往寝室走去,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卿杨絮絮地说着冬天来了要多吃牛羊肉一类的话。

        其实,卿杨此时心中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她什么时候和叶纶开始的,问她为什么瞒着他,问她是不是很喜欢叶纶……一直以来,他以为米洲对他是无话不谈的,但这一次,却是因为叶纶。他忽然觉得,自己与米洲,不再似以前那样无间了,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什么东西呢?他不知道,仔细地想着,心中似乎有影子一瞬闪过,但是却没抓住。

        卿杨越想越烦躁,迟疑了半天,还是问道:“你……和叶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米洲已猜到他会问起,心中早有了准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就不要再放不下,于是平静地回道:“化装舞会之后。”这不算撒谎,确实是那个时候被拐上了贼船。

        卿杨没料到她回答得这么简短且爽利,一时之间没想好说什么,但嘴却比脑子快:“你喜欢他?”

        这个问题在米洲的意料之外,他这么问是发现什么了吗,还是他原来也会在意她喜欢谁,心开始乱了,非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谎话很难说出口,但相较于真话,她还是艰涩地点头道:“是,不然是为了什么呢。”

        是啊,不然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一直以来,米洲对那些追求者都不曾有一丝动心,以致卿杨几乎忘了她还会喜欢上某个人。他因自己的蠢问题自嘲地低笑了一声,转开话题,从世界局势不稳一直侃到隔壁王大妈家的狗生了。临挂电话的时候,卿杨语气一肃,一字一顿地说道:“小米粥,永远别骗我,我会受不了的。”说完便挂了。

        米洲一直用手握着电话放在耳边,心湖被这句话再次激起波澜。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这么在意是为了什么?她似乎已经说了谎,那又该如何呢……米洲的脑子被这些接踵而至的问题弄成了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跨进寝室,无暇理会张琦的暴跳和聒噪,一头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张琦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过来格外不真实,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却成了她的催眠魔音。妈妈说,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追不到的梦就换一个。一直以来,米洲就是严格遵照老佛爷的旨意行事的,所以在外人看来活得特没心没肺,只除了对卿杨,她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