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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老妈子



                                            米洲看着床上熟睡的男子,忿忿不平地将保温桶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嘭”的一声,在安静且宽敞的病房里格外响亮。叶纶只是翻个身,将头歪向墙壁,避开窗外白亮的阳光。

        如果眼睛能喷火,估计现在叶纶已经化为灰烬了。米洲在心中呐喊:苍天啊,来道雷劈死这个银河系的败类吧。

        打从他住院以来,米洲就退变成了他的老妈子,一日三餐全包由她负责,办手续签字取药,总之一切跑腿的活儿都被她接管了。累是累了些,但这些都不算啥,她做的心甘情愿,谁让他救了自己呢。但是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就在昨天,这个败类居然、居然正儿八经地支使她去给他买内裤!

        她本想听从伟大领袖□□的号召,学习□□同志抵死不从的,奈何叶纶那厮忒可恶了,威胁说不买就要帮他洗内裤,临末还挥一挥缠满纱布的右手。想她米洲一世英名,最后竟也向恶势力低头,戴上宽边墨镜,拉低大沿帽,七拐八弯地跑到远离学校的一个小超市匆匆捡了一包男士内裤,临出门窘得差点儿忘了结账。

        她沦落至此,床上的罪魁祸首竟然还在呼呼大睡,教她如何不气闷。她目光如“锯”地切割着叶纶的睡颜,这男人的皮肤长那么光滑,要开溜冰场吗?!为什么睡着了眉头还揪着,该不会做梦还不忘凶人吧。脸色在阳光下刺眼的白,下巴怎么越来越瘦削了……看着看着,米洲心中的怒气已不觉消散了大半,从包里掏出内裤不偏不倚、不轻不重地砸中叶纶面门。

        意外地,米洲看见被砸醒的叶纶眼中流露出孩童般的迷茫与无助,还有隐隐的痛楚,不知在梦里遭遇了什么。他定定看着米洲好一会儿,目光才恢复清明,张嘴便问:“饭呢?”边说边用单手挣扎着想爬起来。

        怎么一睁眼就想着吃饭,敢情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饭桶啊?这样想着,米洲恶狠狠地盯他一眼,却是俯下身子极其小心地扶他起来,柔顺的头发随着动作滑落至胸前,在空气中划出一阵淡雅的兰香。

        叶纶被鼻端袅绕的香气弄得微微失神,隔着单薄的病号服,他能感觉到那双小手源源不断传递而来的温度,不由暗忖:她的手总是这么暖吗?

        片刻之间,饭菜已经呈好。叶纶只瞄了一眼,就抗议道:“怎么是猪蹄汤?”他最受不了如此油腻的东西。

        “谁叫你蹄子受伤,吃哪儿补哪儿嘛。”说罢,米洲舀起一小勺汤,轻轻吹了一下,凑到叶纶嘴边。因为他右手受伤,不能亲自吃饭,所以只好由她这老妈子来代劳了。

        叶纶觉察出她看似蛮横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丝丝殷切,一泓暖流从心泉沁出。有多久没人在乎过他吃什么了?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这次受伤,父亲只来看望过他一次就匆匆飞去美国考察了,只是隔三差五给他打个电话。父亲在电话那头的语气虽然饱含关怀,可他总觉得,父子之间的心也仿似隔了整个太平洋。

        鬼使神差地,他就像个听话的孩子般顺从地将汤喝了下去,竟也觉得不似往常油腻。

        “喂……”米洲声音中透着几许迟疑,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叶纶不悦地斜睨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喝汤。一口热汤下咽,他才肃穆地看着米洲一字一顿道:“请、叫、我、男、人!”

        米洲的手轻轻一颤,险些把汤洒出来。

        “恩公~~~~”这一声叫得是千娇百媚、百转千回啊——米洲自己先寒一个。

        叶纶喉间那一口热汤失控地撞入气管,肥腻的感觉呛得他眼圈发热,手指颤抖地指着米洲,却只是咳嗽,半晌说不出话。

        米洲大惊:“不就一声恩公吗,不用这么感动啊,瞧瞧,眼圈都红了。”她赶紧上前给他拍背顺气儿,“咚咚”的响声听得邻床的病友一阵心惊。

        叶纶赶紧气沉丹田,生生止住咳嗽,这气儿要再这么顺下去,自己还没被呛死就先被她拍死了。

        “说吧,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叶纶挑眉问道,脸上因咳嗽而泛起的嫣红还未消散。

        米洲神色坚定地摇头:“没有!”

        叶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笃定地追问:“那就是要做对不起我的事儿罗?”不然她不会这样温顺。

        这话听着真不是味儿。没工夫细想,米洲底气不足地开口说道:“不是啦……只不过今天晚上,我有点事儿想跟恩公请个假……”

        “不准!”叶纶专横地打断她,  “你请假谁给我送饭啊。”一张俊脸是黑里透红,与众不同。其实也不是非得要米洲服侍他,他完全可以请一个全职看护,只是,他喜欢看到米洲每天为他忙碌的身影。他救了她,她照顾他,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米洲谄媚地笑着:“我给你订了外卖,六点准时送到。”

        叶纶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皱眉道:“原来你都安排好了,其实只是知会我一声是吧。哼,有什么事儿比照顾你的恩公更重要?”说完欺近米洲,一双眸子牢牢盯住她,就似要看穿她的心一般。“是为了卿杨?”他缓慢低沉地问道,心,却不似声线这般沉静。

        米洲目光闪躲地避开他的视线,不想看到那双清澈眸子中流露出的寂寥与落寞。她干笑两声道:“今天他过生日呢。”

        叶纶舒展眉头云淡风轻地笑了,自己都未留意到左手在被子下面逐渐握成了拳。他忽然想起一个一直以来的疑惑,有些小心地问道:“你……大半夜还出去做兼职,是因为缺钱吗?”

        米洲听出他话语之中的谨慎,一怔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地回道:“不是呢,只是想买件礼物,用父母的钱多没劲儿啊。”

        叶纶点点头,笑得愈发云淡风轻。原来如此,在她心里,终究是卿杨最重要。这不是自己一早就知道的吗?只是,心为何如此空,空得好似一栋没有人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