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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现在的人听过现场演唱会的大概都知道,即使明星隔得老远看都看不见,可是一想到与心中偶像同在一处,呼吸着同一口空气,心情就无比澎湃,丁小哥当下就是如此。

        他入宫时已是夕阳西下,被高墙围绕的殿宇露出璀璨的琉璃瓦屋顶,霞光拂过其上的云龙飞凤,瑞兽奇花,使其越发显得鲜艳多姿,亮丽斑斓。

        丁小哥穿着老乡顺出来的宦官衣服,本该夹着尾巴走路,可惜初次见这种档次的世面,到底定力不够。想着自己一个无名小子,能够进宫一游,岂止是祖坟上冒青烟,简直是祖坟喷火了!心中那个美啊......渐渐就开始不知收敛地左瞧右顾,就差没流口水了。于是乎,被人盯上也是必然。

        “喂!前面的人,等一下!”一声喝问,当即把丁小哥打回现实。他四周一看,空旷的宫道上只有远处几个微小的人影,莫非这声喊的正是自己?

        “就是你,干什么的?在哪儿任职?”直到一只手拍上自己的肩,丁小哥才不得不僵直地转过身子,正视着这个威胁到他人身安全的角色。

        这是一个体形峥嵘的中年武官,丁小哥不知此人就是大内著名的反恐精英左羽林将军齐麟,但只看这人一双鹰目冒着寒光,就猜到自己踢到铁板上了,立刻心中狂念“冷静冷静”,强作镇定地报出腰牌上的信息。

        “小人张春福,是苍震殿的内侍。”

        齐麟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地审视着丁小哥,刚刚看此人四下张望,就觉得十分可疑,于是顺手就从他腰间拉下腰牌:“籍贯徐州?说句家乡话听听。”

        “那个,小人虽祖籍徐州,但自幼随家迁移至卢阳,所以,不太会说家乡话了......”

        “......”没有漏洞,但是齐麟的自觉警报器还在亮红灯。作为禁军将领,齐麟别的特点没有,疑神疑鬼的习惯倒是很到位。

        “那你说,苍震殿具体位置在哪儿?”

        “在内城南边,过了启祥门的第二座宫殿便是。”呼......幸好老乡连这个也交代了。

        连考两题,丁小哥都险险过关,他看到对方脸色开始缓和,心中也跟着松气。想着终于逃过一劫,谁知对方却忽然发力,快速地向他下身探去。是个男人这时候都会躲闪,丁小哥是男的,所以他出于本能就往后一跳,跟齐麟拉开了距离。可是等他停稳后,便冷汗直冒,意识到自己已经干了件蠢事。

        “你果然......”齐麟二话不说,进入战斗模式,手往腰间一横,就要拔剑。丁小哥这时哪管得上什么“冷静”、“理智”了,当即放开双腿,撒丫子狂奔。

        大内高手都是什么货色?那肯定是堪比海军陆战队的,百米冲刺不在话下。但难能可贵的是丁小哥居然也是个中好手,速度飞快,在一马平川的宫道上竟然没有被齐麟追上。可是没跑多远,他就看见前面也是巡逻队,齐麟在他身后大喊:“拦住这个人!”丁小哥迅速做出反应,朝一条不知名的小道拐去。今日恐怕横竖是死了,不垂死挣扎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于是这场猫鼠大战,斗争得分外激烈,丁小哥途经宫室若干,推翻侍从多人,还顺带掀飞几位宫娥的裙角。更有甚者,路过四岔口,险些跟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撞个脸对脸。丁小哥此时也没工夫欣赏美人了,继续发挥他的飞毛腿,倒是齐麟还得抽空来关心一下那位主子,一时间拉大了与丁小哥之间的距离。

        不过齐麟最终占了地利和人和,一盏茶的工夫,还是把丁小哥逼到了一个花树丛生应该是花园之类的地方。只是此刻两人连带身后追随的禁军都累得出气多进气少,或坐或跪或趴,像群狗似的集体换气。

        齐麟眼看丁小哥已经插翅难飞,也就没急于将其拿下了,哪承想变故从天而降。

        “怎么这么吵......齐麟?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抹明黄从树丛后面闪现,齐麟一惊,当即扑到正趴在他前方约十米远的丁小哥身上:“皇上小心!这有刺客!”

        “有刺客”算是齐麟的口头禅,对他来说,大概所有他不认识的人都是刺客的预备役。可是丁小哥哪里肯认,虽说死到临头,他也不想莫名其妙被安个罪名。刺客?拜托,他哪有那么高的技术含量。

        “我不是刺客!我叫张春福!”反正要死了,至少拉个垫背的,要不是这个叫张春福的丢了牌子,他也没犯罪的机会不是。

        “张春福?”皇帝听到这三个字,居然就有了反应。

        “正,正是小人!”

        “齐麟,退下吧!一场误会,这人朕认识。”

        “什么?!”不仅齐麟,连丁小哥本人都暗呼一声。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什么时候认识皇帝了?何时?何处?莫非是上辈子?

        “他是苍震殿的内侍吧,他刚才趴在地上,朕到一时没认出来。”

        “可这人明明是个……”

        “朕都说认识了,怎么?你还怀疑朕的脑子!”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齐将军连连磕头,用余光瞟了一眼皇上言之凿凿的脸。寻思着宫内也不乏一些暗人眼线,难道这个张春福就是这样的人?恐怕是,否者一个小小内侍,哪有这样的脚力。他一想通,也就放下心来,大手一挥,领着一帮兄弟们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皇帝的视野范围。

        丁小哥倒还爬在地上,愣是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你也真是的,见到盘查就应付一下,实在不行就报朕的名号呗,你跑什么?不是找着呗抓嘛!”禁军撤下之后,皇帝就把丁小哥领进了一个偏僻的殿室,不满地嘀咕了起来。

        “小人……小人第一次干这种事,所以难免……但是小人绝对没有恶意,皇上饶命啊!”

        从结果来看,丁小哥虽然被皇帝救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因何被救。这就像一个本该置你于死地的对手忽然跟你把酒言欢一样,只能让人更惶恐。是以丁小哥老老实实地把头埋在两胳膊中间,憋着极大的好奇心,愣是不敢往上看一眼。

        “你在说什么啊?朕知道你是第一次,可孟贤安应该交代过你宫里的规矩了吧!”

        孟贤安?那又是哪根葱?“这个……只说要胆大心细,随机应变……”万不得已,他只好把老乡的入宫经验重复一遍。

        “啧,贤安这次怎么糊涂了?”皇帝撇了撇嘴,又不知道叨咕了些什么。他看向跪伏到只把后脑勺留给自己看的丁小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了,你初来乍到也难免,起来吧!收拾收拾,待会儿我们就走。”

        “走?”

        “你发什么傻,当然是出宫了。”

        啥?丁小哥一时没消化过来,也忘了什么妄看天子会眼睛长疮的民间谣传,抬起头来直愣愣地望向皇帝。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不愧是老天爷的儿子,有够龙姿凤骨。想完他赶忙在心里呸呸两声,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嘛!刚才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

        然而,整件事就是“什么跟什么”这样的匪夷所思,丁小哥费尽千辛万苦地进来,却又跟着皇帝这么稀里糊涂地出去了。好在他脑子灵光,趁皇帝换衣服的时候抓紧时间在一根柱子底部留了名,妄图让自己也变着法儿地“名垂千古”。

        “皇上,您出来事项上哪儿去啊?”

        此一时彼一时。宫城和大内高手们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皇帝一人而已。虽说初见时由于盲目崇拜作祟被震撼了,但经过之后多次的偷偷打量,丁小哥已经掂量出:打——皇帝陛下打不过他,跑——皇帝陛下也跑不过他。这就说自己现在时处于来去自如的绝对优势上,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他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套起皇帝的话。

        “你不就是负责带路的吗?”

        “孟贤安说你知道不少新奇的去处,朕今晚倒要看看是怎样的新奇法。”

        “孟……大人是过奖了,若论对京师的熟悉,小人哪儿比得上皇上呢!看皇上刚刚微服出宫十分轻松,哪像小人,吓得半死。”

        ……

        如此一来二去,丁小哥句句模棱两可,既没有表现出不认识皇帝,又兼带旁敲侧击和拍马屁,果然就把厚道的皇帝套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皇帝这是出宫娱乐来了,虽然不知孟贤安是谁,但似乎是因为他有事不能离开宫才找了个可靠的人来当皇帝的导游。至于“张春福”,丁小哥倒不知道这只是皇帝制造的空户头之一,方便一些自己需要的人出入大内。所以他一报这名,皇帝才会有反应,以为他就是孟公公安排的额那个地陪。

        于是,两个各不知底细的人就这样诡异地组合到了一起。一个因有幸一睹天子风采而决定尾随,另一个因向往传说中的夜市而跃跃欲试。殊不知当孟贤安带着真正的导游去见皇帝时,却发现皇帝早已人间蒸发,还打听到皇帝刚刚召见过一个叫“张春福”的人时,那是怎样一个天塌地陷的景象。

        “皇上,您看这里怎么样?”丁小哥指着古玩一条街问。

        “这儿有什么好逛的?也就是余兴斋里还有点儿小玩意。”

        “皇上,您看这里怎么样?”丁小哥指着小吃一条街问。

        “这里的东西不干净,朕不想吃。”

        “那……皇上,您看这里怎么样?”丁小哥又指着小商品一条街问。

        “……你觉得朕有赶集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