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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三)充公



                                            祁明刚从电梯间里出来,就看见初晓在拍他的房门。

        “初晓?”

        初晓闻声转过脸,神色焦急,长发挽在脑后有些松散。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背心,下身是一条花格子短裤,很松懈那种,看得出来是睡裤。可即便是这么随意邋遢的家居打扮还是掩藏不了她那出人的美貌。她见着祁明先是一惊后是一喜。

        “赶紧帮我个忙!”

        祁明跟初晓认识很偶然,他们总在电梯间遇到。祁明有早上慢跑的习惯,初晓选的课又很多都在早上,所以经常碰面。还是初晓先跟祁明说话的,她递给他一瓶水,笑着问:晨跑?祁明点点头,就算认识了。他们很少交谈,但碰见了就会给彼此一个微笑。

        祁明不太跟初晓热络的原因很简单——他是个弯的,不想误导一切姑娘,那太不厚道。初晓不跟祁明太热络的原因也很简单——她选择男友的标准第一条就是:年龄三十往上==就这一点,祁明就出局了。

        所以,他们自始至终只是认识,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们家浴室的龙头崩了,水闸我拧不动……等物业公司过来就晚了!”初晓说了就拉住祁明往楼梯间跑,谁还等的及电梯?再耽搁着木地板就可以集体下岗了==

        初晓这叫一个郁闷,大礼拜六的就被她妈从床上拎了起来,龙头坏了。坏的还特别不是时候:贺大侠出差,初匀昨儿晚上就没回来。那水闸死死的,他妈拧不动,大姨也拧不动,喊了自己起来,自己也拧不动。锈死了。什么房子啊,入住还没多久呢。

        初晓妈急中生智,让初晓下楼喊人。她们家没男的,总不能她们楼都没男的吧?初晓顺着楼梯就往下跑,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祁明。

        祁明晕晕糊糊的就被初晓往楼梯上拽,崩溃,这叫求人么?这叫劫人吧?

        今天真是点儿背,先是晨跑回来就被报社一个电话叫过去,到了报社正事儿还没说完呢,高湆就来了电话,说前两天去他那儿的时候好像把记者证给忘了。祁明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还没上楼呢,人老先生笑呵呵的又把电话打回来了:你甭急了,找着了,掉沙发垫子底下了。说完就挂了。祁明给气得够呛,这人什么记性啊?

        刚松了口气,就遇上了这位,火急火燎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认识了初晓,祁明早跟他家楼上这独门独户翻了。

        祁明打一搬来就对楼上那家印象深刻,她们家动静特别大,总有人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走,要不就是掉棋子儿的声音,间或的,还有家具挪动的声音,反正,总不让人消停。不是一两回了,祁明正画画,上面出一奇怪的动静,惊得他线条一下能歪出好几厘米==

        一次两次三次,祁明忍不了了,想登门拜访一下,劝戒她们住的是楼房不是平房,下面还有喘气儿的呢,可他磨不开面子。后来忍无可忍给物业打了电话,物业那头却说:这事儿啊?不归我们管,人家买了房子,爱干嘛干嘛,只要不拆房,就跟我们没关系。

        要不是隔壁邻居一大妈说,她们家啊,一屋子女的。祁明估计就提着斧子上门拜访了。

        人,忍耐是有底线的。祁明啥事儿都好说,一牵扯到工作上,就比较极端了。他现在后悔的要死,当时就是图高层安静买的这一间,要知道是这样儿,还不如买底商上面那层呢,好歹每平米便宜两百六==当然了,退一步来讲,如果早知道,他就不把工作室放在二楼了。可惜,什么事儿都没有早知道那说儿,除非你是神。

        上次高源他们过来吃饭还问呢,楼上什么人啊?动静这么大?

        祁明只能无奈的回答:女子兵团。

        事情的稍有改观就在初晓。初晓爽朗的跟祁明打过招呼之后,祁明就委婉的向初晓表达了她们家的动静问题。一说还真管用,消停多了。

        “这边,这边!”初晓推了门就进,拖鞋刚踩了楼道的灰尘又踩自己家的地板==祁明这人有点儿洁癖,不是很严重,但是看见这种大大咧咧的人还是难免头疼一下。

        “我说你也不换双鞋再下楼?”

        “哪儿顾的上啊,都火烧眉毛了,赶紧,这儿,拧!”初晓把祁明推进了洗手间,里面站着的还有他妈和大姨。“拧这个,这个是厕所的闸门。”初晓指挥着,全然不顾两位长辈惊奇的眼神。

        祁明还来不及思考就开始拧水闸,锈住了,很费劲,但是看着卫生间一地的水,他下意识的就使足了全力。弄了一会儿,水终于停了。

        “啧……终于停了。”初晓看着手拿水盆的大姨,手擒墩布的她妈,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么弄成这样了?”祁明走过去看着刚才那汩汩冒水的龙头,发现那把手已经失去了弹性,轻轻一碰就能动,估计是皮垫儿报废了。

        “啊?我怎么知道,妈,你们怎么折腾龙头来着?”初晓转身,看着她妈。

        二位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着祁明。

        “哦,刚才着急,忘了介绍了,住楼下的男孩儿,他每天晨跑,我们俩跟电梯里认识的。”

        “您好,您好。”祁明点头示意,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二位长辈,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女人,长得很像。

        “祁明,这是我妈,这是我大姨。”

        互相寒暄了一下,初晓妈看着龙头说:“没干嘛啊,就是洗头来着,结果一开龙头就关不住了。”祁明听了这句,才明白了为什么她带着裕帽,头发指定还没洗干净呢……

        “阿姨……您头发……要不到我那儿洗一下?”说完祁明就后悔了,他怎么又管闲事儿?

        “祁明,够朋友。”初晓一下乐了,“妈,你赶紧把你那头泡沫洗了去吧!”

        “别介啊,多给人家添麻烦啊……”

        “没事儿,不麻烦,正好下楼,我那儿有管儿钳子,看看怎么给你们弄弄这龙头。”祁明想了想,这家没男人,感觉自己也应该帮她们一下。

        “叫了物业了,应该一会儿就能给解决。”初匀妈开了口。

        “等他们?我那烟道串味儿都报修一个多月了,还没给解决呢。”

        祁明最终还是让初晓妈去了自己那儿,初晓跟她妈一进门就惊了,祁明的墙上挂了很多画,多数是自己的原稿。初晓拉着他左看右看,声音颤抖的问:你该不是那果味VC吧?初晓每天跟地铁上都要看M报,每次报纸一入手,先翻到的都是祁明的专栏。她喜欢那个画插图的。

        祁明无奈的感受了一把明星效应,而后才摆脱纠缠拿了工具箱上楼。

        “呦,怎么这样儿了……这龙头搬进来的时候才装的啊。”初匀妈一直在收拾浴室,看到祁明拆下来那皮垫儿,感叹不已。
        “假冒伪劣产品。”祁明一边干活一边答,感觉自己好好的一个周末又泡汤了。这礼拜球队依旧无法活动,高湆有个采访,魏源忙他的作品。无聊。

        “当时真不该全交给装修公司。”

        “难免的,上一当呗。”

        “抬脚,我把这儿擦擦。”

        “唉,好嘞。”

        “真是麻烦你了……大早上就给你添麻烦。”

        “没事儿,楼上楼下的。”

        “幸亏周末,要不可怎么办啊。”初匀妈往池子里泼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祁明聊着。

        “哦,平时也没关系,我基本上都在家,有事儿言语。”

        “不上班?”初匀妈惊奇的看着祁明。

        “SOHO。”

        “什么?”初匀妈不太懂这些新兴词汇。

        “就是在家办公,不用出门。”

        “呦,那感情好,”初匀妈想到了她们家最小那妹妹,她也不用上班。作家么,坐家。“你干什么的?”

        “画画。阿姨,把管儿钳子递我一下,还有生料带。”

        “嗯?”

        “就是那个,一卷的那个,安上就齐活儿了。”

        初匀妈把东西递给祁明,暗中打量他。挺不错一男孩子,干干净净的,长得不难看,穿衣服也清爽,关键是人随和,又能干,还不用上班……这要是……打住打住,又不是天底下男的都跟自己儿子一样不正常。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能跟初晓谈朋友,也不错呢。只可惜,年纪小点儿,估计初晓不能乐意。

        “祁明,门给你带上了!”初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晃荡进了浴室。

        “洗完了?”初匀妈看着初晓。

        “啊,完了,张婶中午回来么?中午吃什么?”

        “就知道吃,想吃什么自己做去。”初匀妈也犯难呢,保姆前天晚上就请假走了,甭看她们家一屋子女的,会做饭、并且能做好吃了的就贺大侠,结果她还出差了==初家这几个,都是事业型的,初匀妈刚从医院退休,苦练了大半年的手艺,还是没什么长进。

        “不会吧?还不回来?我妈早上还买了韭菜,说包饺子呢……”初晓一脸的失望,她特爱吃饺子。本来觉着张婶怎么也该回来了终于可以告别速冻食品了……这下好了,继续!

        “好了,应该没问题了,我开闸门。”祁明绕过初晓,去拧水闸。

        “包饺子?张婶不在谁会弄啊。”

        “我妈合计着张婶应该回来了。”

        “初晓,开下龙头。”

        初晓去拧龙头,看水哗哗的流出来,再关上,好了。“真棒,搞定了!”

        “嗯,没问题了。”祁明笑了笑,开始收拾工具。

        “太谢谢你了。”初匀妈很是感激。

        “不客气,不客气。”

        “唉,祁明,你一个人住?”初晓说着,蹲了下来,紧挨着祁明。她清楚的记得,这个楼里凡是1号开头的,都是小户型,70平米的一居室。

        “嗯,是啊。”

        “你会做饭么?”

        “初晓!”初匀妈觉得这丫头忒过分了,谁知初晓话锋一转:“祁明,你教我包饺子吧。”

        ……

        祁明脸都绿了……这丫头真够阴险的啊。

        果然,事情的发展正像祁明预料的那样儿……这哪儿是教啊?纯属他一个人忙活了==这一家子,都够笨的!

        从和面到和馅儿再到擀皮儿包饺子……祁明简直要疯了,都得他自己来,要不他就甭想完活儿。

        愁死他了,怎么给自己揽了这么一出儿?

        你就不能跟别人说声NO么?

        终于忙活完,十二点多了,祁明想告辞,可初家人极力挽留,非要一起吃饭。祁明郁闷至极,他怎么就那么惨啊,大周末的,折腾一溜儿够,还得跟一帮女人一起用餐???其实女人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熟么!

        唉,该死,这生活怎么过成这样儿了?跟未老先衰似的。

        这么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愣是触了眉头。

        刚在饭桌上落座,初晓码着碗筷,她们家大门开了,大喇喇走进来一男的。

        祁明的眼珠差点儿掉进杯子里==

        不是女人军团么?怎么一个男的拿着钥匙坦荡荡的进门?很出色一男的,长相出众,打扮时髦。

        “小匀回来了?”随着这一声动静,初晓停下了动作,二位长辈也都站了起来。

        “嗯,”初匀一边换鞋,一边看着祁明,“这是?”初匀怎么想怎么觉得家里没这么一号==这人哪儿来的?要知道,他们家是从来没什么访客的。

        “楼下的,祁明。你吃饭没有?”初晓扭头看初匀。

        “没呢,刚忙完。”初匀在桌边坐了下来。

        “就知道吃,刚才干活儿找不着你!”初晓用筷子敲了初匀的手指。

        “你这丫头,越来越野,刚怎么了?”

        “龙头崩了,水弄得哪儿哪儿都是,我妈还顶着一头泡沫,家里连个能干活的都没有,亏了祁明。”初晓的话说的尖酸刻薄。

        “啊?怎么闹得?”初匀抬眼看了看祁明,一身运动装,年纪应该不大。楼下住着这么一人么?他实在想不起来。

        “吃饭吧,吃饭。都饿着呢。”初晓妈开了口。

        席间,初家人一直在夸赞祁明,弄得祁明更不自在了。初匀只顾低头吃饭,脑子根本就没回来,还想着游戏的技术问题呢。

        一顿饭吃完,祁明终于可以告别初家了,临走,一家人很热情,让他没事儿来玩儿。祁明觉得崩溃,这句没事儿就过来的意思很明显:多走动,以后有事儿还要麻烦你。

        恶梦!

        祁明告辞之后,初晓刷了碗,而后进了初匀的房间。她笑眯眯的,笑得有那么点儿邪恶。

        “去去,出去,我困着呢。”初匀懒洋洋的说着,人趴在床上头都不想抬。昨天熬了一宿,眼睛干涩的厉害,头还有点儿疼。

        “唉,刚才那男孩儿怎么样?”初晓不搭理他的恶言恶语,兀自在床边坐了下来。

        “没注意,你看上了?好像年纪有点儿小吧?”初匀看出来初晓没有离开的意思,欠身起来,拿了烟点上,“忒嫩,不是你好那口儿啊。”

        “你呢?”初晓笑嘻嘻的也爬上了床。

        “我?那类型的?”

        “嗯。”

        “不要,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特矜持的,没意思。”

        “你街上找MB算了,那都不矜持,都放荡着呢。”

        “去滚蛋,我看我也够无聊了,跟你个小丫头谈论男人……”

        “嘿,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告诉你,那是个弯的。”

        “你怎么知道的?”初匀不以为然。

        “甭管,我就是知会你一声。”

        “呦呵,不是想跟人好人不要你,你就伺机恶意报复吧?别拿我当打击报复工具啊,我不惹直的。”

        “啧啧……你这人真邪恶……”初晓拧了初匀一把。

        “去,真的,我累死了,让我睡会儿。”

        “我觉得那男孩儿挺好的,他每天早晨都去慢跑,细看挺好看的。特耐看。”

        “真看上了?追吧,其实年纪小点儿好,便于培养,你别总惦记那些三十多岁事业有成的,都油着呢,你玩儿不过他们。”

        “靠,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啊,我看上他干嘛?懒得跟你废话了,自生自灭吧。”初晓跳下床,走了。

        初匀躺下,困倦的厉害。他想着初晓刚才对祁明的描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男孩儿的相貌。那男孩儿有点儿沉默,吃饭的时候几乎没开过口。初匀现在对谁都不感兴趣,谁要再跟他提爱情他跟谁急。他现在只想踏踏实实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至于伴儿……无所谓,能解决需要就成。

        “百年不遇,出什么事儿了乖宝宝?”苏宇接到祁明电话的时候,正在捏雕塑,满手都是泥。他很诧异祁明会找他,他基本上很少主动找他。

        “忙么?”

        “还成,说。”

        “出来打球啊。”

        “你开玩笑吧?那俩都出不来。”

        “你跟我,一对一。”

        “祖宗……得,你等我忙完手里这点儿破事儿。四点,你过来找我。”

        祁明挂了电话,看着一片寂静的屋子,心里有种难言的苦涩。

        见不到魏源的周末,总是这样。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