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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击不中,上官释自知自己武功与后边的人相比,实在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便也不再妄动,只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里挪动。走了约十几步,山洞渐渐宽敞起来,不久便遇到了岔路,走在后边的人一把拉住上官释的左腕走到前面,两指紧扣其脉门,领着他往右边的山洞走去。跟在后边的上官释终于可以看见劫持自己的人的样子,虽然只是背影,也看得出其人身材魁梧,和那几位长老一样穿着露出一只胳膊的棕灰色长袍,只是腰间束了一根金丝缎腰带泛出华丽的暗金色光芒。上官释在心里猜测此人在教中的地位肯定要比贡布等几位长老要高,说不定正是白玛的父亲,自己的母舅多吉,不免又多看了几眼。他年幼失怙,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还会有自己的血亲,见到白玛时已经乱了分寸,而眼前的人可能是自己的亲舅舅,心里更是激荡起无数涟漪,只觉得又亲近又陌生,恐惧害怕之意倒是慢慢退了下去。
  走了几十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大洞穴,长宽各约廿步有余。沿墙摆放着高低不等,材质各异的几十座石雕,虽面相庄重,却体态浮凸,明显都是女子。
  上官释被带到其中一座白石石雕前,抬头看时,只见那女子鹅蛋脸面,眼眸深邃,鼻子秀美挺直,鼻尖微翘,丰唇微微扬起,虽是冰冷的石雕,却也让人觉得活泼娇俏,如夏日骄阳一般热情洋溢,尤其是那一头撒了金粉的波浪长发垂至脚跟,熠熠生辉,栩栩如生。
  一室寂然中,带他前来的男子终于开口道:“这位便是银教第三十八代圣女,前任教主,我的妹妹尼玛拉姆,也就是你,上官释的母亲。”说完在上官释脑后轻轻一拍,解了他的哑穴。
  这男子果然便是多吉,上官释心想。
  “我和她长得不太像。”没有试着说他认错了人,上官释相信多吉一定在山下观察了多时,心里认定了,才会出手将他劫到这里。
  “是的,你更像你父亲,但是你有她的金发和鼻子。”多吉伸手一指石雕的脸,说道。
  “你认识我父亲?”
  “数面之缘而已。”
  上官释点点头,跪下对着石雕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对百感交集,满脸堆笑却眼圈发红的多吉说道:“请舅舅送我下山,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山下和大家会合。”
  说着转身向洞口走去,突然后颈剧痛,眼前一黑便向下软倒。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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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释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山洞里,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显然不是自己倒下时的那一个。想坐起来,身上却一点劲都使不出来,不知多吉用了什么手段,他虽然呼吸顺畅,却无法聚气丹田。试了几次无功而返后,便放弃地躺平,这才感觉到身下垫了厚厚的干草,软软地还算舒服。干脆四肢大摊,仰面朝天,看着灰蒙蒙的洞口发呆。这山洞下宽上窄,渐渐收紧,顶上中空,可以看见周边横伸的枝叶,以及被分割成星星点点地蔚蓝天空。虽然顶上有出口,却离洞底数十尺,若是平时还能凭着“梯云纵”试上一试,可是现今内息全无,只能望“顶”兴叹。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席明箴可赢下才让,更不知道多吉把自己打昏关在这里意欲何为。上官释胡思乱想半天,才听见有悉悉索索的走动声,转头看时,毫不意外地看见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多吉,想也知道多吉不可能抱着自己从上面的洞口跳下来,这里必然还有其他入口。
  多吉见了他,第一句话便是:“醒了,好不容易把那个姓席的小子打发走,算算时间你也该醒来了。三天了,你那席师兄天天到银霄殿里来要人,看来你们这些师兄弟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啊!”一边说着,一边把带来的清水和糌粑放到上官释的头边上。
  “那日比武的结果到底如何?”听见席明箴来找自己,上官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能天天上山,应该没有受什么重伤,不过他倒没想到自己一睡就是三天,难道多吉趁自己昏睡时又给自己下了迷药?
  可惜多吉完全不明白自己外甥的那点小心思,只以为他心里还挂着何具庙等人的安危,便说道:“你放心,你大师兄和众家掌门都已经回山,是白玛去荆州救的人,你猜猜是谁干的这事呢?”
  上官释轻“哼”一声,懒懒地道:“不是你们,自然就是朝廷,席岱与无故上山,借祝贺之名,在五老峰暗埋火药。又让人穿上黑色胡衣,假冒藏人,劫走各家掌门以嫁祸银教,挑起中原与银教互战,一石二鸟,朝廷渔人得利,有什么难猜?”
  多吉惊讶地看着面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见他轻易地就把自己与贡布他们几个讨论了多日才得出的结论随口说出,心里又是难堪又是自豪,愣愣地竟然一时语塞起来。
  上官释见多吉望着自己沉默不语,心下烦躁,既然掌门们已经回家,来到这里的人们也该收拾行装回程,自己再不抓紧,也许真的要被他扣在这里入教了。于是咳嗽了一声召回站在那里的人的注意力,接着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多吉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坐到上官释身边,伸手捞起他的手腕,一手搭着脉门,一边问道:“你在齐云山上这许多年,怎么内力还是如此之弱?”
  “师父说我体内有真气被奇怪的手法所封,若是强学其他心法,终会走火入魔。”当年乜渊为他通筋疏脉之时,便说他体内已有澎湃真气,却被人用独门手法封在水分,中极,关元等穴,有几处实属重穴,乜渊本人也不敢轻易下手,唯恐两种不同的真气互相排斥,反伤及这小徒弟自身。上官释见乜渊说这些话时,神情古怪,欲言又止,仿佛有难言心事,便没有再追问。
  “原来真是如此,你体内的真气应该是尼玛生前匆忙之中为你注入的,她怕你年幼经不起,才施重手封穴。虽然冒险,倒不失为一个聪明的方法。”多吉恍然明白妹妹爱子心切,临死之前将毕生功力全部渡给了上官释。听见上官释提起师父,又喃喃地自语道:“亏得乜渊这老小子还记得我墨九域的内功与中原不同,也不枉我当年……”
  多吉的声音越来越轻,说了一半又住了口,上官释却完全没有注意,只大睁着两眼直瞪瞪地望着他,眼神恳切。
  见上官释一副急于离开的样子,多吉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不愿意留在这里,我也不能勉强。只是你内力被封多年,而且是经由别人强行灌入,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再无人能为你解封调理。”
  多吉已经退了一步,上官释也不好再逼迫,想到席明箴每每说到自己的武功时就神色黯然,满面自责之色,于是点头道:“那就解吧。”
  “你好好坐着,不要乱动,我帮你解封之时,真气激荡会冲击你的奇经八脉。你不要害怕,自有我帮你调息理气,只是有些疼痛你需忍耐。千万不要挣扎,也不要说话,要不然非死即残,再也回不了齐云山。”说着将上官释扶起,两人正面相对,四掌相抵。
  谁知这时一直只有两个人动静的洞里,隐隐传来别的声音。凝神细听,一声一声熟悉的“上官”、“小释”从二人头顶上飘下。
  “又来了,天天如此,每次离了银霄殿,便是在这山上乱转乱叫。”多吉无奈地皱眉说道,说完瞥见对面的上官释露出天真的笑颜,想到那人在殿内心急如焚,下山时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下一激灵,已经猜到其中缘由,于是说道:“你一定要下山,是为了上面这个人吗?乾坤倒置,公鸡孵卵,中原武林尊道义礼教,能容得下你们?”
  “江湖之大,何处不能容身?”上官释依然灿笑着,一边听着那呼喊声由远及近,渐渐地到了头顶之上。
  “你是这么想,那他呢?信他人如信己,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你是我银教圣女之子,又是现任教主的外甥,便是他们口中的魔教邪徒,你说他是信你还是信那些名门正派?”说完又加了一句,“我要开始了。”一边将小股的真气顺着手臂慢慢送入上官释的体内,引导着它们在对方的奇经八脉中流转。
  上官释虽不能出声反驳,听了多吉的话却神情不改。席明箴无心江湖,那些门派正邪之争在他眼里更是无聊以及,这次若非事关齐云与何具庙,他哪里会千里迢迢来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