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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页


  
  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只有玻璃碰撞的声音,杯子里酒的红色润泽到刺眼,反射着昏暗的灯光,随即被一饮而尽,又满上。
  
  父亲反复着相同的动作,然后喃喃自语。
  
  “离儿,你回来啊,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做一个好父亲。”父亲摇晃着酒杯,一个不稳,酒杯掉落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摔成了碎片。父亲呆呆看着那玻璃碎片,伤痛道:“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不,不是的,父亲,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未曾恨过你,未曾。他想要动,想要触摸父亲那花白的双鬓,却仍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什么都做不了。
  
  “离儿,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还你,所以离儿,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下辈子,再见到你,那么我一定赔你,将你这辈子的孤单都偿了去,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所以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哪里都不去,哪里都不去,好不好?爸爸!他感觉到心痛,无力的心痛,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行,无论尝试了多少次,都还是动不了。
  
  “离儿,离儿,你快醒来啊,不要再睡了好不好?离儿?”谁?是谁的语气这么哀伤?就好像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了,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可是却还是在呼唤,“离儿,不要走,我说过再也不放开你了的,所以即使是死,我也不允许。离儿!”
  
  他想要辨别声音的来源,而这声音似乎是从自己心里传出来的,找不到方向。
  
  “离儿,”他看向父亲,他捡起了碎片,慢慢割向自己的手腕:“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爸爸去找你好不好?你说爸爸能不能找到你呢?”
  
  他用力摇头,可是父亲看不见他。“离儿,你快给我醒来啊,快啊!”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心里一阵阵的疼痛,抑制不住。周围的感觉都变得飘渺,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人想要抓狂。空间开始旋转,一切都变得扭曲。
  
  父亲拿着玻璃碎片的手却加深了力道,鲜血慢慢涌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那血液混合了瓶子里流出来的红酒,更是变得肆无忌惮的红。“离儿,如果真的有来生,你一定要……”
  
  那话语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变得完全听不真切。
  
  “不要!”冷天翎用力吼了出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面孔。父亲最后想要说的是什么,还没听清楚。不行现在父亲一定还没事,一定要去救他。他已经受够了孤独了,最爱的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儿子以为是他杀了她,他不敢跟儿子说话,他以为他的儿子恨他。他那辈子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下辈子再为自己偿遍了孤单,自己又如何忍心?对,要去救他,要去救他……
  
  “离儿,你看着我,你看清楚我是谁,离儿你怎么了?”
  
  冷天翎被用力掰向一个方向,眼神终于慢慢聚焦。“冷…清寒?”他终于看清,从睁眼开始就一直在自己旁边的人,是冷清寒。
  
  冷清寒听到那小到微弱的声音叫的是自己的名字,欣喜若狂地用力抱紧冷天翎。冷天翎就这么睡了三天,冷清寒一直待在他身边寸步不敢离,可是冷天翎从醒来就一直不对劲,似乎不认识他般几乎没有看他。
  
  冷天翎的意识终于渐渐恢复清明,刚才的那个梦做得好真实,似乎就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一样。那是自己的过去,时间的未来。而现在,这里才有自己的未来。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喂,冷清寒,”冷天翎声音沙哑道:“你孤单吗?”
  
  冷清寒愣了一下,抚摸着冷天翎那张苍白的面容,然后道:“在遇见你以前,是的;在遇见你以后,不了。”
  
  冷天翎缓缓笑了:“那样就好。”他想,他应该知道父亲最后想要说的那句是什么了,他想说的是“离儿,如果真的有来生,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幸福的,无论如何,一定!
  




风寒水澈(五)

  在玄非身边待了四年,武功进步得神速。玄非完全是没有任何保留的提升我的武功。
  
  我有时候就会想,我这么努力的练习到底是为什么。如果真的是要报仇的话,我现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我或许只是想找个借口待在他的身边而已。
  
  那日里,他慵懒地躺在太师椅上,沐浴着寒水宫里温和的阳光,有黄莺在歌唱,紫色的蝴蝶围着他转。那一刻,他完全不像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而是一个仿若被贬下凡间的神,高贵雍容,不可侵犯。一切都是那么没有,没有人想要打碎这么美丽的画卷。他微偏了头,笑着对我说:“这葡萄,你要不要吃?”
  
  我摇摇头,然后脸不自然的红了。明明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竟然还会脸红。我走开,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继续练剑,才不要想那个随便一笑就将我心魂躲走的人。
  
  那夜里,他喝醉了,躺在屋顶上看星辰,我在屋檐下看这他。我心里想着他的时候,他是在想着谁?是那个雪白若玉殷红若血的人吗?是啊,那么一个极端而纯粹的人,纯粹得像玉一样白皙,也同样纯粹得像修罗一样沾满了鲜血。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想着他的吧。抬头看见流星,是什么时候听那个人说过,对着流星许愿可以让上天听见。可是我发现流星来的时候,它已然逝去,那么现在我再许愿,上天还能听见吗?
  
  我继续转头,看向他,月亮的光辉照射在他身上,柔和而冰冷。玄非将酒壶一扔,正好朝着我的方向,我一挥手,酒瓶碎了,酒洒了,酒香蔓延着。
  
  “可惜了这百年佳酿,喂,你要不要上来一起喝。”玄非朝我招着手,我不及转念,身体便已飞到了屋顶。玄非又拿起一壶,扔给我。
  
  “喝!男人的话,喝酒不是应该很豪迈的吗?”
  
  我皱眉道:“我不喝酒。”我确实不想喝酒。
  
  “不喝酒?这么娘娘腔啊,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女人。”我敢发誓他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平时的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似乎要来脱我裤子的举动。
  
  不喝酒会被当做是女人吗?我笑,不知道有多少凄冷。我也想喝醉的,醉了,就可以不要再想面前这个人了。我举起酒瓶就开始灌酒。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壶酒我到底喝了多少,我想应该没有多少。因为我绝对是一沾酒就倒的人。以前在易家庄,所有人都能用酒缸来喝酒,就只有我滴酒不沾。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床上,玄非坐在我旁边。他对我笑笑,说:“不错啊,都喝完了。”
  
  喝完了?我确实很惊讶,我难道还能晕倒了喝?我没有那么神奇吧!
  
  “我给你那壶酒,都被我喝完了的,就剩下那么几滴,你也能喝醉到晕倒,挺不错的。”
  
  我强抑制住脸红的感觉,但是还是很没出息的脸红了。
  
  “呵呵,脸又红了呢。”玄非伸出手要摸我的脸,我偏开头,他的手挥空了,又缩回去抚摸他那乌黑的秀发。
  
  “我去练剑了。”我起身要下床,却被玄非按住肩膀。玄非的意思是,我刚宿醉,可以暂时休我的假。
  
  “不用了,我要练剑。”我态度坚决。
  
  “你……就那么想要报仇吗?”玄非问我。
  
  我不看他,我怕我的眼神会暴露我,我抓紧被子,不能让他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不能。仇,我是要报的,但是我现在也想留在他的身边,就算时间很短也好。因为我不知道,我如果去报仇了,能不能活着回来,我的仇人,到底有如何强大,强大到整个易家庄都对抗不了的地步。我不敢想,所以,我只能在现在,呆在他身边,就算时间很短也好。
  
  玄非走了,我还是练着剑。只是毕竟昨晚喝醉了,所以手脚都显得异常沉重。一直练到我满意,我才终于肯停手。
  
  夜幕降临,山上的夜风特别沁人,总让人有股寒意。走在屋顶上,风都是用力的吹着衣袍,哗哗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习惯了走在屋顶上,不会见到任何人,我却可以见到别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