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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页


  十几日的颠簸劳顿,令觉子胤也露出疲态,可他一刻不肯耽搁,就来到白玉致的宅院。
  
  白玉致的“恒日山庄”座落在白云山顶端,凌霄奇险,渺无人迹,笔直的峭壁直通天际
  ,饶是觉子胤有绝顶的轻功,也险些要跌个粉身碎骨。
  以白玉致的性格,本不该活得与世隔绝,若不是他白家三年前与新罗王朝决裂,被视作
  叛党逆贼四处受敌,他这春日年华,怎肯与孤灯苦雨相伴?
  白家一度富可敌国,这恒日山庄建得富贵高雅,象飘在白云山的云雾缭绕中般,虚虚实
  实,不落凡尘。
  白玉致一身淡雅的装束,有如云中仙子,可他的落寞却爬上眉梢,百无聊赖地拔弄棋盘
  上的棋子,与虚无的对手对弈。
  觉子胤站在一旁,静默不动地看着,不忍去打扰,那就象一副画,画上的山山水水都是
  真实的,他若是伸手去碰,便会天摇地动。
  觉子胤的右手触到腰间的宝剑。
  清寒宝剑,举世无双,他的主人,也必定孤独一生,只有它清冷寒厉的剑光陪伴。
  这把剑本不是觉子胤的,剑身的清冷光芒每每令他心寒,可挥剑的人,将那清冷的光芒
  舞弄得分外妖娆,让人眼睁睁看那剑尖劈头而下都不舍得躲避。
  
  “我一直在等你。”白玉致说。
  “它在哪里?”觉子胤问。
  白玉致从石凳上起身,顽皮地伸了个懒腰,说:“天色晚了,我明日再带你去吧。”
  觉子胤抽出清寒宝剑,剑尖直指白玉致的咽喉,“你以为逃得过几次?”
  白玉致望向他阴云密布的脸,那俊朗的眉目已经爬满疲倦,专属于他的苍桑又浮现出来
  ,与上次见面时那精神焕发的觉子胤大是不同。
  白玉致轻叹口气,道:“本想与你叙叙旧,又何需如此心急?”
  觉子胤将剑梢一抖,喝道:“该心急的不是我。”
  
  本以为恒日山庄已是绝顶,谁想白云山果然云深不知处,一条长长的链索从恒日山庄直
  插向云雾中。白玉致飞身踩在上面,他白家的轻功“云中仙”施展起来,飘逸灵动,真
  如在云中飞逝一般,转眼隐没。
  觉子胤紧随而至,当踏在链索上时,脚下步步皆空,难以把持,他不得不运起浑身真气
  将身体提起,才能维持平衡。
  链索终结处,是一片冰天雪地,空气在这里象被凝固住般,没有一丝流动。觉子胤的脚
  刚刚踏在雪地上,就听到白玉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在这里。”
  觉子胤一转身,白玉致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他一身白衣,站在这冰天雪地间,精致的眉
  眼越发清晰,象个冰雕的娃娃般。
  白玉致用手一指,那冰雪的裂缝间,优柔、奇异、缓缓地伸展出一朵素雅的小花来,淡
  淡的浅橙色,却是格外的治艳。
  “这就是九尾菊。”
  觉子胤俯□,观察那娇嫩的花蕊,它的腰肢那么纤细,它的花瓣那么脆弱,可这小东
  西,生命力却出奇顽强,在这千山鸟飞绝的冰峰绝顶,只有它傲然地绽放。
  “就是它能够救玄冰的命。”白玉致道。
  “也会要了他的命。”觉子胤回道,那九尾菊的花瓣,只剩八片。
  “可你来了不是吗?”这里的寒冷把白玉致脸上的表情都冻僵了,他笑得很冷。
  觉子胤伸手想去抚弄九尾菊的花瓣,被白玉致喝止,他的声调沉沉的:“你知道九尾菊
  最能代表什么?”
  “生……或者死。”
  白玉致摇摇头,叹息道:“不……九尾菊……实际是生命的一种。它就象人心,看似脆
  弱,实则坚强骄傲,它若即若离,你永远都不敢碰触,如果你试图把玩,它就会在你手
  中玉石俱焚。”
  觉子胤沉默不语。
  “你还要救他吗?”白玉致问道。
  “你再问我一百次,答案仍是一样的。”
  白玉致叹息着摇头,说:“这株九尾菊的花瓣已经饱满,你要等它掉下来时接住,在此
  之前绝不可强摘!”
  “那需要多久?”
  白玉致眼睛里闪过顽皮的神色:“不知道……一天,一个月,一年……都有可能,你只
  能等。”
  觉子胤默然,盘膝席地而坐。
  “其实你应该希望它永远不要掉落下来。”
  “为什么?”
  “食用过九尾菊瓣的人,生命便受这花瓣的支配,每片花瓣的凋落,就说明那人的生命
  在一点点的流失,直到最后一片花瓣……那人怕是已经奄奄一息,在一个昼夜之内若是
  不得解救,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觉子胤望向白玉致的目光,越来越阴狠,简直要将他撕成裂片。
  “我可没有强迫你来。”白玉致淡然以对,“你大可现在就回去,陪他渡过最后的时
  光。不过……”
  白玉致说着,便朝九尾菊望去,此时有一片花瓣,轻轻的、柔柔的飘落下来。
  觉子胤连忙伸出手掌去捧住,那花瓣落在他掌间,居然只是那么小小一片,却承载着他
  全部的希望。
  白玉致咯咯笑起来:“你可要小心,不要弄掉了,它会冻死的。”
  
  火凤被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吵醒,四肢疲惫得抬不起来,他睁开眼睛,发现面前都是人。
  
  被阿宝称作“申叔叔”的男人紧张万分地望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火凤想摇摇头,脖子却动弹不得,他张张嘴,喉咙却刺痛无比。
  阿宝已经怒气冲冲地上前来,掐着他的脖子,大骂道:“你这混蛋!居然敢在我们的池
  子里洗澡!”
  申叔叔连忙阻止住阿宝,说:“我想他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不小心?”阿宝气极,“他一个不小心,把我们几年的心血都毁了!”
  申叔叔笑笑,道:“没那么严重的,这池水……想必还能用。”
  “被他这一身污秽沾染过,能用才怪!”
  火凤一想起那池水的冰凉入骨,就忍不住打寒战,更可怕的是,他落入池中以后,就象
  被怪物吞进口中一样,无论怎么挣脱,还是逃不出来,他努力地游动直至最后疲累至极
  昏迷不醒,就这么沉了下去。
  申叔叔见火凤冷得发抖,忙叫人拿张毯子给他披上,然后让招妹去把热水端来。
  阿宝喝道:“申叔叔你还对他那么好!这个倒霉鬼,我就不该把他带回来!”
  “那你为什么要带他回来呢?”申叔叔反问。
  “我……我是看他……”
  申叔叔笑着说:“那是因为你善良呀,阿宝。别说那么多,时辰到了。”
  阿宝听到这句话,神情才变得平静下来,临走时白火凤一眼,后者心虚地低下头去。
  申叔叔摸摸火凤的头,宠溺地笑道:“傻孩子,别想那么多了!起来吃早点吧!”
  这个男人线条刚毅,笑起来却很温柔。
  
  火凤披着厚重的毛毯,拖拉着一地的水迹走到铁匠铺的火炉前烤火,他嘴巴里叨着半个
  馒头,这里的饭菜朴素,味道却很可口。
  游龙宝剑的锻造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满屋子的人都陷入紧张又亢奋的状态,火凤的精神
  头也被挑起来。他甩□上的毯子,也挤到火炉边,看那旺盛的火苗烘烤那通体赤红的
  宝剑,看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小火焰。
  “候!”申叔叔大喝一声,取出炉中宝剑,大步流星地朝那一池水的房间走去,一群孩
  子跟上去,火凤也凑在后面探头探脑。
  申叔叔神圣庄重地将那剑身端详一遍,大力地一甩手,将宝剑反身过来直直插入池中!
  
  宝剑刚刚入水,便冒起一阵白烟,哧哧声震得人头皮发涨,申叔叔跟阿宝众人后退数步
  ,扑通通全都跪倒,五体伏地。
  火凤被这阵仗弄糊涂了,本想学他们一样跪下来,可他是皇帝,从来只有人家跪他的份
  ,再者他对那池中宝剑十分好奇,如果不探起身子,怎么能看到这奇景!
  那游龙剑入水后即刻沉入池底,火凤瞪大眼睛瞧着,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任何动静,他有
  些不耐烦,可看申叔阿宝他们都还跪着一动不动,他只得撇撇嘴,继续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