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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页


这并非是白玉堂时常饮的醉仙居的招牌女儿红,只是寻常人家的家酿,但却是货真价实地埋了十七年,在女儿要出嫁的月前起了出来,跋涉千里,送到了开封府。
那件事情,可以追溯到了两年多之前,那一回展昭去杭州办案,救了一位被冤打入死牢的老伯。白玉堂当时也在,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们在那个阴雨绵绵的五月,快马加鞭的奔行了二百里捉拿真凶,然后又不停歇的赶去法场救人时的情形。
那时,展昭的左臂受伤还未痊愈,奔波中不慎叫伤口裂开来。那天,展昭难得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裳,手臂上渗出的血,柒红了一片,特别的鲜明。
但,他只是轻轻扶起那感激到话都说不上,只能匐匍在地,不住磕头的老伯,淡淡地笑,恍如阳光般的洒了遍地的金色。
白玉堂自然不会忘记那样的笑容,因为,在那老伯送酒来的那天,展昭又是那样的笑了。
那是四日前的清晨里,在还嫌昏暗些的晨光里,他们又见着了那位老伯。
展昭见那老人双手捧上的酒,眼里闪过了感动的光,盈盈的仿佛是泪一般。
“若不是展大人,我老头子,此生是无缘见着闺女出阁!平民人家,无以为报,这坛酒,在家里埋了十七年,虽说难报展大人的恩德,但就是个心意,您收下吧!”老伯含着泪,颤抖着说,一面又跪了下来。
“老伯,不可!”展昭迈前了一步,轻轻运力,将他搀扶起来。“那原是展昭职责所在,老伯是清白之人,苍天自有公道,并非是展昭之功。”
“展大人,不是这话,不是这话!若不是展大人,谁愿意为我这样一个穷老头子申冤?那府县里的官儿,谁又过问一声我们平民百姓的死活?我只知道展大人是从刀下救我之人!做人得知恩图报,我无力回报什么,但不能不知道谁对我有恩啊!”
那时,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见站在府门内的众人都是说不清的复杂神色,自己却也有些酸酸涩涩地。
唯有展昭,又是一笑,比晨起的朝阳先一步照亮了开封府前的街道。
“老伯,展昭不图老伯有什么回报,若真有,也是一句话。愿老伯始终相信,这世上是有公理正义的便是!老伯的酒,我收下了!”
白玉堂晃晃酒坛子,酒激荡着,溢出了醇香,他闻着了那香,便微微的笑了,平躺下来,沉浸在铺天盖地的月光里,那白衣,竟是比月光还要白了些,闪亮地瞧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突地,又想起了小唐刚刚打趣地说话,自己盘算着,哪天也把展昭灌醉一回,是不是也能露出比平时更漂亮的笑容来呢?一面想,一面还得意的傻笑,还故意忽略掉,让展昭多喝酒其实比让他少吃甜食更困难,这一事实。

唉~~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坐在御案后的青年人,在心里暗暗了叹息第…无数次!
他就当今的皇上,年轻的大宋天子,可,谁说天子就不能有烦恼的?所以,他有烦恼,而且有了烦恼时,也偶尔要靠着叹息来抒解一下的,因此,唉~~~又在心底里叹了声。
掷下了笔,用极为无奈的眼光看着那叫他的叹息的“祸源”,再用眼角余光扫过,身边那一群正对着那人发花痴流口水的宫女太监们,一面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这些没有见识的人一番,一面,呃…不成,那人今儿是怎么了?干吗没事儿就在那儿一笑再笑,还偏偏是笑得“倾国倾城”?
“咕!”赵祯吞了口水,他没觉得怎么羞耻,因为他这吞口水声,被淹没在了一片吞口水声之中,根本细不可闻。
展昭总没察觉到这些,他的脸偏向窗外,也看着那一轮将要圆满的月亮。
小唐和月遥是今天一早来的,原本为了他们要来,而腹诽颇多的白玉堂,一瞧见人就眉开眼笑,立刻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咒人家,嫌人来的不是时候,影响他过节心情的。
是啊,终归是高兴的,怎么能不高兴?

在开封府的日子,实在是无聊的很,虽然有包大人公孙先生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以及一干衙役在,可以叫他们偶尔捉弄一下,但日子久了,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儿来的时候,也就无聊透了。
展昭倒是耐得住寂寞的,可白玉堂哪儿行?于是,就到处找碴儿。
那会儿庞统从边关回朝,白玉堂就没事儿跑将军府去踢馆。庞大将军也是个好玩儿的,还就接招,跟着他白天晚上的闹,从将军府闹到开封府,还一日买空了京城所有的酒,抱到开封府来玩儿“泼酒节”。弄得左邻右舍一起闻着酒味儿,跟着晕乎了好几天。
后来,庞统回去继续镇守边关,白玉堂没得闹了。这又兴出了新花样。
半夜三更的上太师府去偷酒…呃…不对,到庞太师那老家伙家里,人白五爷都是明来明去的,那不叫偷,叫打劫!反正他是跟姓庞的人家杠上了。
听说从白五侠第一眼瞄上了太师府开始,那里上上下下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更过分的是,某次白玉堂找酒没有找到,居然把庞太师从被窝里给揪了出来,非逼着人家给他把酒变出来。
只可怜了庞老头子,欲哭无泪地向白玉堂解释昨夜被他拿走的两坛,确实是最后两坛了,新酒还没有送来,他自己都没得喝了。
就这样缠到第二天上朝时分,白玉堂拍屁股回开封府睡觉去了,结果庞老头儿顶了两只堪比熊猫的黑眼圈去上朝,还一直精神恍惚。
他们府那位包大人倒也不是什么好人,走到人跟前儿,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太师如此困倦,难道是府上夜来也闹起了鼠患?”
老头儿的眼光都跟刀子一样的剜他了,人家还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道:“鼠患其实容易治的,只消夜里,在自己床前多放几个老鼠夹子也就是了!不过,须得当心,记牢了位置,莫要起夜时夹了自个儿的脚啊!”
展昭原本已经在肚子里再三忍笑,听了这个再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展!”退朝时,包大人冲着展昭翻了个白眼。“你没事儿不要乱笑行不?弄得大伙儿都跟发花痴一样,旁边林大人口水都滴到我袖子上了!”
因此,这会儿终于有人来陪着他们玩儿了,怎么会不高兴?
不过,估计白玉堂现在一定不太高兴。
原本说好了今晚他们四个人就把酒闲淡一番,结果到了晚饭时,宫里传旨叫展昭进宫值守去。当时,那老鼠的脸就拉得无限长,瞪着人家来传旨的小太监,活活是要剥了人家的皮那模样儿。
想到这儿,展昭又是一笑。

受不了了!
赵祯却是就要发狂了,叫谁说也说不过这个理儿去。
一个大男人为什么非得要生得这般好看?哦,生得好看也就算了,为什么他就那么会笑,一笑时能叫日月黯淡、百花失色?还要那样的好性子,惹得满宫里老老小小的女人们,一听着“展护卫”这三个字,就心花怒放,张口闭口是“温和谦逊、善良正直……”好像是生怕那赞美的词儿不够多一样,叫他听得耳根生茧。
更可气地是,最近他皇宫的几位爱妃,居然发起了一个“禁红”运动,严令各宫中人不得穿红色衣裳,竟然还得到最大范围的响应,连太后都已经把刚刚做了预备过节穿的红裙都锁进了箱底。
理由就是,“世上除了展护卫哪有人能穿出红色的味道来!”(庞贵妃语录摘选!)
不过,转而又想,今天展昭为什么会心情如此大好呢?
平时,展昭也是常常笑的,只是温和礼貌的。赵祯看得见,当展昭是那样的笑着时,眼里带着些淡淡的骄傲,还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温和却疏离,仿佛他不该属于这里。
然,今天却大大的不同了,眉眼都弯了下来,眼睛比往常更加明亮,一眼看下去,就能瞧见里头游动着的快乐。
“嗯!展昭!”赵祯叫了声,一面挥手屏退那群已经看呆了眼的宫女太监,老天,再不走,他这御书房非得被口水淹了不行!
“皇上!”展昭惊醒,这才记起自己正在当值,唉,想得太过入神了呢!忙躬下身子,静静地等着上头坐的人吩咐。
瞧瞧,立刻变脸了不是?!
赵祯不满意的瞪了展昭一眼,心道,就是多对着人那样笑笑,也不会少块肉吧!
“展昭,朕看你今日心情大好,是不是开封府里又有什么新鲜事儿了?讲来给朕听听!哦,对了,你上次告假去蜀中,听说瞧了不少热闹?唉,你怎么没有讲给我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