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重收手,放下拂尘,“会。”
“以前怎不见你用?”
“用不到。”
柳少清哈哈大笑,拍著晏九重的肩膀道:“媳妇儿,你真厉害!有你在,这案子一定很快就能破。你快来帮我查查尸体上或是附近可有水迹。”
结果却令人失望,并无水迹。
柳少清不信,认为一定有某个角落被疏忽了,又派再也吐不出东西的阿大等人把四周仔仔细细翻查一遍,结果依旧让人失望。
等他们从坟地回来,街上几乎没什麽人了,就连小商小贩也早早的打烊回家,仅有的少数村民也在议论挖心杀人狂的事情。柳少清来不及休息,便跟手下人探讨安抚民心的事情。
待全部安排好,已是下午,众人都未吃饭,石虎把冷掉的饭菜倒入锅中重新加热,柳小全站在一旁问道:“阿虎大哥,我想去帮帮他们。”
石虎炒菜的手抽空送柳小全一记响栗,“就你这呆脑子、小瘸腿能排上啥用场,到时候别给老爷拖後腿。”
柳小全不反驳,低著头站著。
石虎热好菜道:“盘子。”
放在平时,不消他说,柳小全见菜快好了,便回主动递上盘子,可今天真是例外。
石虎放下锅铲,侧身一看,柳小全低著头,小手紧紧的攥著自己的裤子,眼泪无声的啪嗒啪嗒往下落,砸在地面上,钻进土里,若不是地上有许多潮湿的小水点,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哭了好一会儿了。
石虎用手抬起柳小全的下巴,那黑溜溜的大眼睛哭得发红。
石虎问道:“好好的哭个什麽劲儿?”
柳小全吸溜吸溜鼻涕,眼泪顺著脸滑到嘴角,石虎用大麽指抹去,把刚才的话又吼了一遍。
柳小全这才哽咽著说:“我什麽用都没有,只会添乱,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却只会吃他东西。”
唉,小狗儿又自卑了。石虎捧著柳小全的脸,动作轻柔的抹抹他的眼睛,“你不帮忙择菜,我烧什麽?他们又吃什麽?你不砍柴洗碗,我用什麽?他们又能吃上饭麽?柳小全啊柳小全,你这呆狗儿,如果每个人都那麽有本事,还有人愿意做厨子、店小二麽?”
柳小全望著石虎,抓著自己的裤子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半信半不信地问道:“真的?”
“真的。”石虎保证著点头,“你看这府里,除了你我二人谁会做饭?别忘了,你搓的圆子老爷可是吃了两碗。”
脸上还挂著泪的柳小全即刻笑了起来,他嗅了嗅鼻子道:“什麽味儿?”
“啊!菜糊了。”石虎手忙脚乱的松开柳小全,匆匆忙忙的端来盘子盛菜。
柳小全想:阿虎大哥那麽厉害的厨子都把菜给热糊了,我只是会的东西少点儿,但我会慢慢学会,这样不算太丢人吧?
殊不知,是哪个好哭鬼,才害得石虎把菜热糊的!
柳小全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把菜端上去。
柳少清一开心,夸了他一句,“小全越来越能干了”,可把柳小全高兴的半天都合不拢嘴,在石虎面前念念叨叨地说老爷夸他了。
石虎躺在地上,吩咐正在刷锅的柳小全道:“越来越能干的小狗子别忘了给我烧洗澡水。”
“咦?”柳小全疑惑地问道,“阿虎大哥不都是晚上才洗澡的麽?”
石虎玩笑道:“刚才不知哪里来的好哭狗,哭得我身上都是眼泪,衣服贴著身体,黏答答的不舒服啊。”
柳小全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他小声嘀咕道:“哪有那麽多。”
“什麽?”
柳小全一激灵,道:“没!我说等下就烧水。”
石虎勾起嘴角,哼著小调,看著柳小全忙碌的身影,日子过得还能比现在更逍遥快乐麽?
第七章(中)
石虎洗澡的时候,柳小全就带上厨房门出去溜达,每次他提出要给石虎擦背,总是会被石虎以各种理由拒绝。
晏九重路过凉亭时,便看到柳小全趴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上半身埋在草丛里,两手翻来翻去似在找什麽。
晏九重停下脚步,拐了个弯,经过石头笑道,走到柳小全跟前,问道:“你在做什麽?”
“抓蛐蛐。”柳小全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是谁在问话。即便注意到了,估计也不会逃走。他能幻成人形本就是柳少清睡梦之中无意点化,放在狗里,他不过是一只一两岁的小狗儿,对於妖的习性是一点不懂的,更不懂得道士抓妖,妖见了道士要躲开的道理。
晏九重站著看了一会儿,发现柳小全抓了半天总抓不到蛐蛐,最後只好挠挠头,改揪狗尾巴草,便问:“现在又在做什麽?”
柳小全索性一屁股坐在草丛里面,小脑袋一摇一晃,寻找著最大最长的狗尾巴草,“这个很好看,揪了送阿虎大哥。”
晏九重认同的点点头,目光锐利地在绿葱葱的草丛里扫了一圈,抬脚走到一株狗尾巴草附近,弯腰折下。
柳小全不解的看他,他为何要跟自己学?
晏九重攥著狗尾巴草的草柄问道:“马上我与柳少清上街,你去麽?”
“好啊,能带阿虎大哥一起麽?”
“嗯。”
柳小全仰著头,兴高采烈地说:“那你等一会儿,阿虎大哥在洗澡。”
“我在前厅等你们。”晏九重丢下一句话,看著手里的狗尾巴草走了。
为了案子而苦恼的柳少清坐在椅子上考虑案情,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株狗尾巴草。
不等他开口,晏九重主动说道:“送你的。”
“我?”柳少清指著自己,“媳妇儿,你确定这株狗尾巴草是要送给我的?我没看错吧。”
“不喜欢?”平奇的语调,毫无表情的面孔,旁人真的很难猜出晏九重的心思,而柳少清却觉得如果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话,晏九重一定会很失望的。
“喜欢。”柳少清回道,虽然这礼物是怪异了些,不过能让这面瘫的道士主动送他东西,实在是不容易。
“等会儿陪我出去买草药。”晏九重把拂尘放在桌上,在距离柳少清最近的地方坐下,“柳小全和石虎跟我们一起。”
“还有他们?”柳少清把玩著狗尾巴草,拿了个小茶杯倒些清水在里面,再把狗尾巴草□去养著。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石虎跟柳小全正巧过来。
晏九重站起身,拿起拂尘甩了甩挂在手臂上,径自迈出前厅,後面跟了一票人。
虽说是一起出门,但大家买的东西不同,走过一条街道,便兵分两路。
石虎带著柳小全去市集,晏九重和柳少清去药铺。
其实晏九重买草药耗费的时间并不多,出门找了家药铺,报出所需药名,一样称了一些,很快就忙完了。
柳少清站在药店里看著街上稀稀拉拉的村民,无奈的摇摇头,“唉,都是这凶案个闹得,原本最热闹的几条街道也变得如此萧条。”
晏九重提著打包好的草药问道:“逛一逛?”
“也好。”柳少清率先走出药铺,在镇子里兜兜转转,“媳妇儿,你说皇上要是知道这麽一个小小的四方镇都能被我管理的如此萧条,他会不会一道圣旨把我给革职查办了?”
晏九重并未回答,柳少清也习惯他这个态度。两人走在街上,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小商贩大著胆子买些东西,或者家里没有米粮的村民,迫不得已出来购买。
不知不觉之中,两人来到街的尽头。一眼望去,那里有一棵苍天大树,树下摆著一个摊铺,後面自制的招牌上书──布衣神相四个大字。
摆摊人也是熟脸,不就是昨日被柳少清撞到的李相士麽?
柳少清死马当活马医,自顾自的走过去,拖出摊铺前的板凳一屁股坐下,“李相士,还记得我麽?”
晏九重并不反对他的行为,立在他身後,静静的等待他。
李相士盯著柳少清看了许久,恍然想起,“您是……赵师爷的信!”
李相士的话不成句,但柳少清还是听懂了,他点著头,示意知晓。
“不知大人来找我有何事?”
柳少清明知不可信,依旧死马当活马医问道:“最近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挖心杀人案你一定听说过,我乃本地县令,不知你能否卜测出凶手是谁?”
李相士笑了笑道:“县令大人莫不是拿我取乐吧?这种事如何能算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