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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很少去想事情。闻天下那排行榜的事,自有庄里的人专门去探去写去发,武林大会日近,与会者络绎不绝的来到,许多名门大派的门人弟子和势力极大的帮门首脑都来拜会,为了这一次的大会,光搭台子便掏了几十万银子,每天招待那些人食宿,又是一笔庞大开销。  
我翻翻账目,有些头痛。  
这些钱全部是我私帐上支出来,不用国库分毫。虽然并不是出不起,但是这样花钱如流水,想到刘头儿他们赚钱辛苦,也觉得十分肉痛。  

晃晃手边的茶杯,已经空了。  
因为不想人进来打扰,弄得现在没有茶喝。  
自己端著杯到外间去倒茶,淡绿的茶水淙淙注入杯中,看来静谧清雅。  
其实我并不爱茶……这个习惯,是明宇的。  
现在却变成了我的。  
有的事,有的人,虽然已经成了过去,但是,却在你的生命中深深刻下痕迹,伤痛永远不愈。  
我放下杯子,抬头看著窗外头响晴的天。  
蓝的一望无际的天空,让人觉得心中空茫没有著落。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处暑,大暑……离中秋只剩了不到半个月。从上次一别,龙成天再没有信来。  
那刹那芳华究竟是怎麽会损著人的身体呢?杨简明显是知情,龙成天知道不知道?  
以他对杨简的倚重,不大可能不知道的。  
大约他已经决定放弃了我。  

这样也好,我欠他的,他欠我的,就此一笔勾销。  
拿出药瓶来看了看。  
还剩下的份量不多了。  
而我要做的事,也已经都将近尾声。  
文苍别是死是活,我不再斤斤计较。若是庄天虹死了他还是独活,那麽,算是他运气好,心肠硬吧。  
如果他与庄天虹同死,那也就没什麽值得我挂心。  

想著明宇在雪中与我告别时的清冷淡漠,心里微微一酸,仰头把剩下的药末全倒进了口中,喝了一口茶,送服下肚。  

无论身旁有多少谜团,我此生再见不到明宇。那一切,对我全无意义。  
其实多活了这麽半年,连报仇加顺手,也为祸非浅。  
如果……  
和明宇能在另一个世界里重会,他会不会教训我骂我?  

热力从胸口向四肢蔓延开来,不知道是不是药吃久了,效力没有以前明显。  

外面有人叩门禀报,说是来了重要的贵客,请我去迎接。  
我有些意外。  
几个比较要紧的的人物,已经预先说好行程安排,我还让人出去相迎了,怎麽会突然来了什麽计划外的重要人物?  

更衣整装,穿好靴子。  
真是很奇怪。  
出门来问道:“是什麽人?”  
侍从恭敬地说:“是隐域的人,虽然他们并没有持请柬,但杨头儿说他们来头极大,平时请也是请不来的,因此已经请进来奉茶,让我来通报庄主。”  
我一怔。  
的确来头极大。  
这就更让人不明白了。  

偏厅比较幽静些,陈设著些细瓷摆设,壁上张挂著书画。我进门便看到一个人负手站在墙边正看著壁上的一张字画,身姿修长,似玉树临风般,一脚踏进门,拱手道:“兄台远道而来,从心庄未曾远迎,实在是失礼。”  
那人回过头来,眉修目朗,笑容和煦:“宁庄主太客气了,伍钱本就是冒昧来访,庄主别见怪。想不到从心庄虽然是个武庄,庄主却如此风雅,这许多字画别处都见不到。”  
我微微一笑。字画是普通,不过上面写的词和诗却是佳句。这人名字真怪,姓五名钱?我知道有人以出生时的重量当名子,可那是乡里山里人的习惯,比如什麽九斤七斤之类。这人名字当真有趣。  
他一笑:“西陲荒域,名字都是胡乱取的。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还好我祖宗不姓郑。”  
我一笑,这人好生有趣,本来觉得他不请自来,来头又那麽大,不知道会说些什麽。可是让他这麽一句话,顿时觉得好笑,心情也轻松不少。  
“伍兄实在风趣。”我笑说:“其实姓郑也没有什麽不好,名字再加个字,叫郑大钱,多好口彩。”  
他只是笑,我让他入座,请人奉茶。  
他喝了一口茶,说道:“要说赚大钱,江湖上再没人及得上宁庄主了吧?”  
我心中一凛,满面带笑:“伍兄说笑了。”  
“庄主不必太谦。刚才路过前头已经看到,那麽大一个擂台,修得美仑美央,简直是要拿来唱戏不是拿来比武似的。木板里夹著铁管,实在是坚实之至。”  
我心里防备之意更重:“难得一次,也不是年年都有这样的事情。或许这个台子搭好,以後还能用作他途。既然这样,当然要用的料好一些。”  
他笑容可掬,喝了一口茶:“庄主别介意,我没什麽别的意思。只不过觉得庄主这样一个能赚钱的大好人才,赚来的钱却做这等用途,有些可惜。要是这些钱,拿去穷乡僻壤里造桥铺路,该比在这里搭台子让人打架取乐要好多了。”  

我脸上一辣,热热的涨起来。  
这人笑嘻嘻的,可是说话好生辛辣老练,一句话便让我脸涨脖子梗的下不了台。  

他笑容不变:“哪,有本事的人,爱做什麽就做什麽,都好。钱是庄主赚的,庄主要怎麽花得开心,哪轮到我来说话呢。庄主别介怀,我这人就这样,有口无心的。”  
越是这麽说的人,越不可能是有口无心。不过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我也就勉强一笑:“伍兄是路过,还是特地来参加武林大会?事先说个一声才好,我好让人预备。”  
他摇头一笑:“我是来访友,路过贵庄进来打个秋风,借些盘缠使使。”  
我一愣,上门揩油的不是没有,可是说的这麽直白的他是头一个。  
这个人……和我所见的人都太不一样。  
他说话直白刺人,态度坦率爽朗,就不象个古人。  
我都快被环境磨得不行了,再也没有以前的直来直往,快意恩仇。说话做事都变得和这里的人一样,而这个人却……好象是一个从现代来的人。  

看著他感觉很古怪,有防备有难堪却还觉得亲切。  
八成我有受虐癖了。  

我回过神来一笑:“江湖同道,原本就应该相互照应,谁出门在外都有手头不便的时候呢。不知道伍兄需要多少数目,我尽力帮你张罗些就是了。”  
他坦荡荡的说:“二百两足矣。”  
我一笑:“小小意思,不算什麽的。伍兄请先至客房休息,用过饭歇一晚再走,盘缠的事不用担心。”  
他却说道:“庄主事忙,我本不该多打搅。不过,我受人之托,要替庄主看看脉象。”  
我一愣,他道:“是与庄主相识的人托我来的。”  

133  

我站定了说:“不知道……是哪一位?”  
一瞬间最先想到的居然是龙成天。  
说起为当真好笑,不过他是最有可能一个。除了他之外,旁人大半不会这样拐弯抹角来关怀我的身体。  

除了他之外,别的人,要麽是没有那个闲情绕圈子,要麽,就是没有本领请动这麽一位有来头的人物。  
接著又骂自己实在是不长进。难道旁人就不会关怀我了麽?尽欢被我打发去了边关找尤烈,他们也是极有可能遣人来的。  

他朗朗一笑:“那人不许我说,说是回来见到你面,自己同你讲。喏,宁庄主,我这二百两银子也不是好赚的,你让我搭一下脉,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我满心疑窦,但是伍钱的笑容爽朗坦荡,让人觉得他没有恶意。慢慢把胳臂伸出来,摊平放在桌上。  
他一手托著我的腕,三指搭了上来。  

有种古怪的感觉。  
说不上来。  
这个伍钱到底是个什麽样人?又是谁让他来的?  

他抬头看到我的表情,坦然一笑:“宁庄主是不是在腹诽我?这个人来历不明,鬼鬼道道的,不可相信。”  
和这人说话反而没必要说一半藏一半口是心非,我道:“若伍兄可以坦言相告,那托你的人是谁,不就皆大欢喜了麽?”  
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欢喜,我可不欢喜。我要是说了实话,一呢,可能连你从心庄的门都出不了,二来,我回去了只怕也保不住个全尸!”  
看他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明显是夸大其辞。不过我还是疑问起来,说:“难道是我的仇人托你来的?那他脑子有病了吧,我仇人应该请杀手来找我而不该找郎中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