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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一章 狼王阎


顷刻间,风起云涌,所有人(狼)都感受到了来自于天地的伟大力量,仿佛是在为这个古老的契约作见证。但仅仅是数秒的时间,那股压倒性的契约之力便消失了。

  比起其他风狼的复杂心情,阎的内心可谓从没有过的清明,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誓死效忠眼前的人类。

  因为身体的虚弱,阎迈出的脚步并不稳,但仍旧保持着优雅的仪态。

  璃夜看着渐渐朝自己行来的银灰色身影,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什么。由于契约的关系,他的脑海中多了几条信息。

  阎么?

  ——的确是个很符合你的名字。

  但真正让璃夜动容的是,他知道了森林外围的禁制是阎破坏的,即使只是一个缺口,所要耗费的能量也相当巨大。若要强行破坏,甚至会灼伤灵魂……

  就在璃夜如此想着的时候,眼看着那抹倨傲的银灰色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跟前,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接着,只见高大的狼王缓缓地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仿佛臣子在跪拜他最尊敬的帝王那般。

  这样的举动在阎做来,却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到卑微,反而像是在进行某种庄重的仪式。

  随着阎的举动,周围的风狼皆一个个匍匐在地。

  虽然明知他们之中有些并不是甘心臣服,不过这些都不能影响小人儿目前的好心情。因为事情似乎比他预想中更容易地解决了。

  然而接下来璃夜又意识到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原本他以为阎的灵魂之火之所以微弱是由于身体受损,现在看来,并不单单如此。

  “放心,我一定会救你。”

  不知是在说给阎还是自己听,璃夜这么说道,伸出右手在虚空一划,掌心便出现了一个白色光球,随即球体飞起隐没在阎的身体里。

  ——奇怪,没有任何的魔法波动,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或许,这是在场所有目击这一幕的风狼共同的疑问,但他们都极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大约过了三分钟,白色光球自阎的体内重新浮现,然后飘回了璃夜的手中。读取着「感知灵力球」的检查结果,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见状,米丝琳骤然心里一沉:“首领……”

  闻言,璃夜抬首看了看对方,想着应对之策的小人没有注意到他竟能够听懂兽语了,像是在解释一般,璃夜用他那独有的空灵嗓音道:“阎受了很重的内伤,心肺皆损。”

  耳边响起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千斤巨石那样,重重地敲击在米丝琳的心坎上。

  的确,这种程度的伤在常人眼里已是回天乏术了,就算这个世界上的光系魔法可以一定程度上治愈伤势,不过阎的情况太严重了,除非有月神祭祀在场。

  然而谁都知道大陆上的月神祭祀只有七位,能不能找到暂且不说,又有哪个人类愿意损耗大量魔法力去救治一头魔兽……

  米丝琳下意识地瞥了璃夜一眼,接着眸中的神采黯淡了下来——十分明显的,璃夜在外表看来并不具有这样的修为,虽然先前表现的实力着实令人震惊。

  怨恨、担忧、害怕……各种负面的情绪搅乱着米丝琳的内心。

  ——人类,都是这些人类的错,若不是他们偷走了「皇」,首领也不会受伤!

  ——没错,杀,杀了害首领变成这样的人类!

  ——杀!

  只见米丝琳的瞳孔骤缩,白森森的獠牙骇人可见,周身的风系元素也跟着骚动起来,急剧回转,如同漩涡般的青色气流伴随着一声声绝望的嘶鸣,那凶狠的眸光中赫然倒映着璃夜的身影。

  此刻,一直沉默着的狼王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力量,蓦地纵身一跃,挡在璃夜身前,盯着米丝琳的目光中是森冷的寒意:“退下!”

  感受到首领的杀意,米丝琳心中一凉,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可她仍旧不死心,周围的风元素汇聚不散,发出「嗡嗡」的呼啸声。

  ——为什么?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阎淡漠的语气中不具有任何温度,刚才发现米丝琳要攻击璃夜的时候,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动了,就似是本能一般。当他回神之后,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不允许任何东西威胁到这个人类。

  米丝琳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视线里,首领护着人类的画面看起来极为刺眼。无奈地停止了对风元素的掌控,垂头退至一边。经过这一连串的情绪波动,她显然是忘记契约一事了。

  璃夜却是笑了,唇边漾开了一抹温暖的弧度。

  明知阎会如此恐怕是因「忠诚血誓」的关系,但那挡在自己前面的身影让璃夜不由就想起了远在咏殃皇宫里的人。自他们相遇之后,那人也是这般,处处护着他。

  ——父皇,夜儿又想你了……

  定了定神,璃夜涣散的目光重新回拢,凝视着眼前的狼王,更加坚定了要救阎的决心。

  “温柔轻拂的微风,蔚蓝澄澈的大海,

  灼烈燃烧的火焰,平静沉稳的大地。

  藉由四大元素的共鸣,

  打开对神诉愿的通道。

  光明之神尤拉诺斯,聆听我的请求,

  给予悲伤恸哭哀凄的人们,

  最后的慈悲……”

  “——生命赞歌!”

  最后一个字落定之后,天空中突然降下一束金色光芒,将璃夜和风狼群统统笼罩在里面。

  一瞬间,空气中浓厚的光元素,使风狼们又再一次骚动起来。

  米丝琳眼中是满满的不敢置信,光系禁咒魔法,这个小小人类的身体中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强大实力?

  源源不断的金芒整整维持了三分钟,然后才逐渐变浅,直至消失不见。

  这神圣的光芒就似母亲柔软的手掌,能够抚去身上所有的疲惫,驱散心中所有的阴霾。放眼望去,族群中的风狼各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身上的毛发也愈发鲜亮了。

  那些原本受过伤,或是身有残疾的,也都奇迹般地痊愈了。试着走两步,就会发现身体是那么轻盈,好像下一秒就能飞起来一样。

  这其实是璃夜第一次尝试使用禁咒,事实上,阎的伤势并没到需要使用禁咒的地步。小人儿会这么做,完全是自尊心作祟,谁让米丝琳刚刚小看他?

  只有在这种时候,璃夜才会显露出他孩子气的一面。

  闭目审视着自身的情况,还好,这个禁咒只消耗了他一半的魔法力。睁眼,就瞧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看。

  十岁的璃夜身高还不及阎站立的高度,伸手的同时,阎自觉地伏低了身子,感受着掌心中柔顺的毛发,小人自离宫后头一回感到心中不再是那么空荡荡,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还疼么?”

  阎的身体微颤了一下,望着璃夜的目光中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破除禁制的过程可以说是相当惨烈,在发现魔法一旦碰上那肉眼看不见的壁障便消失殆尽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时候,阎喝退了所有的部下。

  都说,魔兽的肉体是非常强壮的,而且会随着修为的加深越发坚韧。

  那时,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将风元素凝聚在周身,一波一波的风潮乍看上去就像是他被一团青色的火焰包围着。

  然后,阎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用身体撞击那无形的壁障,开始的时候,全身犹如被雷击又像是被火灼烧着,很疼,却不是不能忍受。渐渐地,阎感到体内气血翻腾,血管中血液在急速地窜动着,带着一股几乎沸腾的力量,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感觉,猛地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射出来。

  然而,那久久没有动静,仿佛无坚不摧的壁障终于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刹那间,阎像是意识到什么,非但没有调息,相反任由鲜血不断从口中流出。

  到最后,原本鲜亮的银灰色已被一层刺目的赤红浸染。

  疼痛,早就不足矣形容他的感受。但无论如何,他成功了。

  从那天之后,他凭借顽强的意志与信念苦苦支撑着,忍受那深入骨髓的折磨,度日如年。身为族群中的王,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部下面前露出丝毫的脆弱。所以风狼们并没有发现,他们的首领其实每天都生不如死。

  阎在等待着,等待那仿若来自灵魂的疼痛将自己的意志慢慢地消磨掉,等待着能够解脱的一天……直到遇上了璃夜,而他的痛,眼前的人都知道。

  阎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些什么,五味掺杂,好像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踌躇之间最终只吐出简短的两个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