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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一章 归途(1)


为避免麻烦,璃夜和君无尘回到奈拉城后并没有去天青佣兵团的驻地,而是去旅馆租了个房间。
阎本来也是要跟着的,被璃夜强行留了下来,连同那枚受创的兽卵。在阵眼的地方,确保没有什么大的威胁存在,他弄了个聚灵阵,又在周围张了个结界,防止其他魔兽的偷袭。这样阎和兽卵就能好好地恢复。
约定在未来的某一天,阎的身体完全好了就可以来寻找他。
跟父皇说自己要向派诺大叔他们道别,璃夜就一个人离开了。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席琳夫人为表达感谢在自宅举行了个庆祝舞会,团里大多数人都去了。
对方让璃夜去那边找派诺,小人儿想了想最终还是婉拒了,他一向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
跑了个空,璃夜也没打算那么早回去,最主要他心里还是有点乱,于是决定在外面随便走走。
虽然冷是冷了一点,并不足以打消他一瞻城镇夜色的兴致。风吹过峡谷常年发出低低的吟唱,入夜后的峡谷对面只看得见一扇扇窗户的微光,错落有致地将山坡装饰成星海一片,淡淡的温馨。
几步转到连接峡谷两侧的吊桥,待从高处眺望一下峡谷全景,璃夜却发现自己似乎误闯了别人的专座。
桥头,三层高的索架上面,有过一面之缘的暗夜精灵正坐在那儿。听到动静,淡淡扫了他一眼,复又盯着月空发呆。凭他的夜视能力,应该早就看见自己接近,既然没有走掉说明他不至于太讨厌这又一次邂逅吧?璃夜这么想着施展「风之翔翼」,轻轻来到他身边,占去另半边位置。
“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呢。”
交际式开场白。
“嗯……”
暗夜精灵应了一声保持仰望天际的姿势。与第一次见面相比,今天夏达的戾气明显收敛了不少,也许认定没必要把对方当作敌人,抑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性,一点点慵懒一点点冷清,非警戒中细长的耳朵放低了一个角度,浅色的嘴唇今夜显得格外苍白。
手扶身下的木杆悬空双脚,微微昂首,感受峡谷间有力的风吹拂过自己,前头就是万丈深渊。维持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而身旁的人类什么都没说就这样静静地陪伴着……夏达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
“你不是冒险者,为什么来这?”
夏达问。
“哦,你看得出来吗?”
盯着暗夜精灵美好的侧面,璃夜颇感兴起。
“与他们不同,你的心不为这里的任何事起波澜,真奇怪……”
“是么?”璃夜望着天空,感受夜风的吹拂,心里的烦躁好像也少了点,“这儿真是个好地方。”
“嗯……”
说起来成为「鸦杀」王牌后夏达完全没有同意谁挨近的纪录。也许此刻时间流逝得过于宁静,使得疲惫的灵魂产生眷恋,偶尔会觉得: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为什么摆出这样迷失的脸呢?你应该像风一样呢。”
璃夜伸手轻拂开暗夜精灵被风吹乱的长发,对方没有抗拒,眼神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总觉得似乎很寂寞。璃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结论,也许是被他散发出来的某种气息感染了吧。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风是自由的?”
夏达反问。
“因为它可以不为任何事停留。”
璃夜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又如何,即使可以去任何地方,却不知想去何处的话……”
“因漫无目的而苦恼着?”璃夜作出无法理解的神情,“虽然不是任何想去的地方都能找到,但起码可以离开讨厌的地方;虽然不是希望的事情都能实现,但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这就是自由。”
夏达默不作声,陷入了为难的思考中。突然感觉到芒刺在背的视线,转头去看发现半精灵射手正一脸复杂地望着他们两个,紧攥手中的弓箭。
米凯尔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不该傻到去担心他那个没心没肺的搭档伤要不要紧,更不该傻到抱着这种想法:找到一个人待着的夏达,也许能像上次一样撞见他不为人知一面。结果现在真的是撞见意外了,大大的意外。
该死的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二十四小时生人勿近的搭档会和一个陌生人紧挨在一起?从他所在的位置听不清楚他们在谈论什么,但夏达对他一展即收的迷茫却在这个人面前毫无保留。
对一个人类!
极淡薄的杀气从米凯尔身上泄出,立即被夏达感受到,职业的习惯使得他们对杀气比任何风吹草动更敏感。而夏达此时此刻投向他的眼神分明带着警告!
米凯尔顿时感到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犹如熊熊火焰般在体内燃烧,而心却在冷冷下沉。
这算什么意思?
夏达在庇护这个人类!?
这是他所认识的夏达么,那个强大到令他折服,出手干净利落不会被任何多余情绪影响的「风影」?怎么会变成这样!
米凯尔猛地转身,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狂奔而去,如一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
“怎么了?”
璃夜注意到夏达走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无奈只看见黑漆漆一片。
“不,没事……”
看来短暂的平静也是一种奢侈,但哪怕仅仅是现在也好,夏达懒得去想任何问题。
璃夜眼神黯了黯,不置可否,然后又像是突然想了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
夏达一愣,没有立即答话。
名字对一般人来说也许只是个称呼,但对于高阶魔法师来说却可以是签订契约的凭证,甚至是发起诅咒的凭借之一。璃夜料定他因此而为难,于是笑笑说:“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那边厢又沉默了半晌,终于传来很轻的回音。
“……夏达。”
他表情怪怪的,脸上也似乎有种烧起来的感觉,所幸天黑,暗夜精灵的脸被迷蒙在夜幕中,瞧不真切。
“夏达……我记住了。”
璃夜重复这个发音温和地微笑着。
不知为什么当自己的名字被对方叫出来的时候,夏达的内心有股温热感涌动而出。被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微妙感觉冲击到,所以一时怔忡之下的结果就是没有听清下一句话:“你刚才说什么?”
“君璃夜,我的名字。”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在他眼前晃晃:“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回家去了。如果实在没有可去的地方,你可以来找我。”
夏达接过,一块精致的玉佩——正面是「君」,反面一个「七」字。
从理智上,璃夜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是很不明智的,对一个只见过两次的、可以说还在陌生人阶段,不但告诉了对方自己的真名,还把象征自己身份的令牌送给了他——这块玉佩只要在咏殃境内的话还是能做很多事的。
但是,璃夜不后悔那么做,他愿意相信面前的这个……嗯,暗夜精灵。
夏达对人类世界并不了解,不知道这个玉佩所代表的意义,也许就算知道了,他也会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将东西贴身放好。
“啊,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璃夜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晚安,夏达。”
在暗夜精灵点了个头后,璃夜就消失在了原地。
夏达摸出玉佩,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会儿,复又遥望苍穹,久久地沉默着……
“自由……么?”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三天。
期间,璃夜终于见到了派诺大叔,并告诉他们自己要回去了。而君无尘不知用什么神通广大的方法通知了伊迪萨,让他来奈拉城接驾。
“父皇都安排好了?”
“嗯,应该不出两天,伊迪萨就会到了。”
“这样……”
君无尘看儿子样子怪怪的,便问:“怎么了?”
过了大概两三秒璃夜才回道:“……没事。”
事实上,小人儿是突然感到有些近乡情怯了,他原先不告而别离家出走,回去后该如何解释?别人还好糊弄,但精明的太傅会不会看出些什么,又会「胡说八道」些什么,在他的概念里,麻烦就是凤涟的代名词。
况且……璃夜瞄了眼身边的男人,那天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懵了,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很不真实。
如果父皇出生在现代,肯定会成为天王级的巨星吧。
这个念头在璃夜脑海中一晃而过,在前世,他虽然被圈养,但房间里该有的还是有。身体没那么差的时候,他经常看电视、上上网,年轻人对时尚潮流的东西总是比较感兴趣的。
君无尘看儿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满脸迷茫,一会儿双眼发亮地盯着自己猛瞧,只觉小人儿说不出的可爱。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的弧度,使得本就俊美无双的面容更加炫目。
就连看惯了的璃夜都忍不住道:“父皇很好看。”
想了想又说:“凤涟也很好看,虽然夜儿不太喜欢他。嗯……还有四哥他们。”
听了儿子的话,君无尘表面上仍是不为所动,心下却决定回去后要扣了凤涟这个月的俸禄。
罪名?
他是皇帝,他说的话谁敢有异议?
至于君怜依他们可是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他的遗传。
……
于是,让我们为莫名其妙被扣了工资的凤涟同学默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