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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页


  “你都不会觉得闷吗?”苏幻灵真的难以想象蓝亦轩所过的生活,换作是她,一天不说话就会憋得慌。
  “白天的时候,这里经常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只有从他们脸上,我才能看出什么是快乐。童年是人一生当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最初萌生快乐意识的时候。”蓝亦轩的话轻柔得像风一样,虽然他的语调淡淡的,但苏幻灵喜欢用“轻柔”来形容它。她能够感受到蓝亦轩内心深处的柔软,为了保护那柔软,他在自己的心上桎梏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备,却也是枷锁。
  “你像一只刺猬。”苏幻灵看着他,“你总是竖起一身的刺,是为了包裹你内心的脆弱吧?”
  蓝亦轩猛地站起身,语气又凛冽起来:“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试图剖析我。很晚了,我们走吧。”
  苏幻灵静默地跟在蓝亦轩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这样的动作被他察觉,他转过头问:“你干什么?”
  “我想踩掉你的影子。”苏幻灵的眼神清澈无比。
  见他不解,她继续说:“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你的心里埋藏着多少
秘密,但我知道那些事情如同影子一样在跟随着你。我想踩掉它们,我希望你能放下枷锁。”
  “走了。”蓝亦轩闷声闷气地转回身,继续向前走。他的心又复杂起来,他讨厌极了现在的这种心情,这让他想到了十年前的某些片段,想起了某些事情以及牵引出的那个轮廓。这么多年,他已经开始慢慢遗忘,如今苏幻灵的出现却又重新将那些尘封的过往断断续续地引出了。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似乎听到了那一句轻声的唤。每当想到这里他就竭力阻止住自己,他不想再去温习那些回忆,像叶云澜说的,过去的事就已经是过去的了,他不想再忆起那些心情。
  坐公车的时候,蓝亦轩又习惯性地坐到了左后边,这代表什么?他又重新划分出他们之间的界限了吗?苏幻灵没有靠近他,而是固执地坐到了右后边。空空荡荡的车厢中,他们分坐两处,各自望向窗外,而心中想的,也各有不同。
  她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话给了他多么大的震动,她正在一步步逼近他的世界,她知道这是一个必有的过程,所以她并不担心。他肯把她带到自己灵魂休憩的地方就证明已经将她当做朋友,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吗?苏幻灵对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轮廓笑了笑,她已经迈近一大步了,不是吗?
  她没有发现蓝亦轩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他心里猛然一颤,同样的动作,不同的人。他极力按压的那股情绪又占了上风,他感到有些无能为力。苏幻灵说得对,说到底,他不过是个脆弱的人而已。他不能接受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承受那种失去,然而时间还是将他带过来了。他不得不承认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可以把一切都冲淡得似水无痕,包括他自己的快乐。
  两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宿舍大门还没有关。苏幻灵走向女生宿舍的时候,蓝亦轩犹犹豫豫地叫住她:“苏幻灵。”
  “嗯?”她转过身看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蓝亦轩顿了顿,“不值得。”他怕这个女孩的热情会融化掉他的冰冷,他怕又重复出现曾经有过的那段难以磨灭的事情,他怕结局会像从前一样。
  苏幻灵走近他,仰头望:“蓝亦轩。”她淡淡笑,“你可以不接受我对你的爱,但你不能阻止我爱你。”苏幻灵将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借力轻轻踮脚,嘴巴靠近他耳朵:“这辈子,我爱定你了。”
  苏幻灵带着唇边的笑消失在他眼前,那股莫名的情绪又不合时宜地涌动起来。蓝亦轩按住自己的心口,不行,他不可以这么轻易就被打动,他不想再重复这种心情,他宁可永远自闭。理了理烦乱的思绪,蓝亦轩转身回男生宿舍。
  孤儿院,孤儿院,蓝亦轩大部分的秘密都在那里面吧。转天早上苏幻灵托腮思考,那是间什么样的孤儿院呢,为什么会带给蓝亦轩那么大的伤痛,痛到他自闭?不对,他不是到了那里才自闭,是一直在自闭啊!唉搞不懂,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封闭自己呢?
  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去那个孤儿院走一趟!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苏幻灵就开始准备行动,放学后她拿着从叶云澜那里要到的孤儿院地址,脑袋里又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你要那所孤儿院的地址干什么?”满脸疑惑。
  “我只是想去看看嘛。”含糊其辞。
  “是想去所有蓝亦轩待过的地方吧。”一语道破。
  “也有这么个意思。”瞒不了了。
  “喏,这就是爱心孤儿院的地址,拿去吧。不过我提前声明,你就算去那里也没什么用处。”叶云澜写好地址递给她。
  “谢啦学姐。”以冲刺的速度跑掉了。
  想到当时叶云澜的表情她就郁闷,为什么她总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呢?她想当仙人吗?唉不管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爱心孤儿院。哎,好普通的名字。
  左兜右转总算找到了那家“偏僻”的孤儿院,说它偏僻是因为离学校实在好远,她找了将近两个小时。什么呀,就算她再能认路也不要写这么简单嘛。这两个小时内得有一个小时是花在问路或是走错路上的。学姐呀,你的简洁可害苦我了!苏幻灵抱怨着,不过总算找到了目的地。
  进到孤儿院内,嗯,还是蛮大的。误闯误撞的苏幻灵被那里的管事看到,就问她有什么事。苏幻灵很恭敬地向管事点了点头,询问关于蓝亦轩的情况。
  “你说亦轩,对呀,他是从我们孤儿院出去的。这个孩子,心地不错,就是太内向了。”管事回忆着。
  “这里有这么多孩子,您还能记得亦轩,真是好厉害哦。”苏幻灵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听到,看来好看的孩子就是招人喜爱呀。
  “那是因为他经常回这里来。”管事说。
  “什么?”苏幻灵吃了一惊,“他经常会来这里?”脑子赶忙计算,周一要打工,周二
要打工……晕,他从哪挤出时间来孤儿院啊。
  “是啊,所以我说这个孩子心地好,他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不肯被人领养,确实伤了我们不少脑筋呢。”管事回忆往事,“后来他长到十八岁,就坚持要出去,我们也没有阻拦。他……”欲言又止。
  看管事那样子,苏幻灵就明白了,挑明说:“我知道的,他有自闭症。”
  管事显然是想说这件事,听到苏幻灵说知道,便放心地说:“是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我们也请过心理医生,可是他根本不配合。小姐,你是?”
  “喔,我是他朋友。我知道他心里有很多不愉快的事,所以想来这里看看,想弄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这么自闭。”如实地说。
  “我们没少开解他,但他就是不说话。他是被政府移交过来的,我们只知道他没有亲人了,其他的也不是很清楚。”管事对蓝亦轩也是了解甚少,“不过后来好转了一些。”
  “因为什么?”苏幻灵想到叶云澜口中的女人。
  “跟他一起的一个女孩子,他只跟她讲话,两个人感情好得不得了,但是对其他人还是冷冷淡淡的。”管事也回忆不出太多,“这都是些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我也记不大清。”
  管事已经将近六十,看来确实记不得太多事,苏幻灵又问:“您说他经常会回来?来做什么?”
  “来捐钱。”管事笑着说,“孤儿院的开销是很大的,除了政府拨一部分出来,其他的还要靠募捐,亦轩总是会拿些钱过来,虽然不多,但我们都知道,那是孩子的心意,也就不再拒绝了。”
  他给孤儿院捐钱?!啊啊啊,好神奇!没想到嗜财如命的蓝亦轩会捐钱呀!!不过这也证明了他的心并不那么冰冷呀!想到这苏幻灵心中莫名地高兴,对管事说:“那我可不可以来帮忙?”
  蓝亦轩从结束打工的行程后,就直奔孤儿院,今天他领到薪水,按照惯例是要给孤儿院送去一些的。他坐车来到爱心孤儿院,将钱交给了管事。
  “亦轩,你来得真巧,你的朋友还在这里呢。”管事笑起来好慈祥。
  “朋友?”疑惑中。
  “是啊,她在后院陪孩子们玩呢。”管事把钱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