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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


  “躲你的尔嘉哥哥呢?”
  我轻轻一笑:“他老找人家下棋,又不让人拒绝的,人家输怕了!”倒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太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墙上的字画,似是感慨地说道:“说起来你在外的那些赫赫名声都是你小时候赢来的,长大了倒不见得有什么了。”
  “太后祖奶奶,红儿说了,那不是红儿作得诗!”我心下微微叹气,当初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的东西,今日里倒是真给我惹了不少的麻烦,可这真不是我写的诗,我不过是盗用了一下自己不曾被孟婆汤夺去的记忆库存而已。
  “那你七岁时候的那一招‘围魏救赵’可是帮了你父亲赢得了最大的胜利的!”太后有些不依不饶。
  我略微的回忆了一下,却也是苦笑,这……也是无心之过啊。当时年岁尚小,整日只在家中,不明朝廷风云,加之记忆也是一些残片,没有完全的理清,看着父亲的焦急,想着父亲平日的宠爱,便是一心只想解了父亲的燃眉之急,于是不顾后果,以棋子暗示父亲一招‘围魏救赵’,帮了临近的姚国,也教训了觞朝最大的敌人易辽。
  “红儿无心的!”我叹了一口气,其实在我辉煌的十五年岁月中真正做的事情也就这两件,为什么这些大人物硬要不依不饶呢。
  “现在才想得要藏慧,太晚了!”太后用手指指着我的额头轻轻点了点,“皇上可是打那次战役后便是记得你了,说是要亲封你女公子的名号呢!”
  “还好没封呢,否则就我现在这些作为,真正罪过了……”我似是撒娇地说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
  太后看了看我:“你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太聪明了!”
  我笑而不答,起身走到一侧,逗弄起太后饲养的五彩鹦鹉莫莫,由着太后大人随便打量。我一直是如此的,看似聪明,却是天真烂漫,疑有聪明过头的嫌疑,令着太后和皇上都看不清我。该是看不清的吧,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我?只是,为什么总看不清呢?由着他们一直试探,也有些烦了呢。
  “太后祖奶奶,你养得鹦鹉笨死了,到现在还学不来落红的名字,连自己的名字‘莫莫’都不会念。”我有些恶劣地欺负着莫莫,弄得莫莫翅膀乱扇,羽毛飘飘。
  “笨死了,笨死了!”五彩鹦鹉似是恼怒地应答到。
  “你才笨死了!”我更是恶劣地不让它消停。
  “红儿啊,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亲自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太后拉过我,阻止我对五彩鹦鹉的继续虐待,问道。
  我侧着脑袋想了一下,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是为人父的职责,如今这么一问,想想倒觉着似乎有些蹊跷。
  我的母亲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妾,生的又是女儿,的确不应该劳驾纳兰明镜亲自取名的,何况这个世界,子以母贵,母凭子显的,我这么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儿得到纳兰将军的独宠,的确有些奇怪呢,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故?
  “‘落红成阵,遍地胭脂冷!’我以为我的名字出自这句话的!”我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落红成阵,遍地胭脂冷’?”太后默默地念叨道,“你的嘴里总是有奇奇怪怪的诗词,没个正统的,虽是好听,不过你的名字可不来自这个!”
  我微微一愣,当初踏足转生池后,有整整五年的时间,意识是被转生池给封印了的,更有三年,几乎如普通的婴儿一般,没有任何记忆,难道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我稍稍端坐了身子,取来手边的茶,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太后见着我,也不急于解惑,挥手示意佛兰过来,轻轻叮嘱了几句:“红丫头可不喝这普洱,你去换一杯龙井吧!”
  随后便是闭目,一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发,直到佛兰换了茶过来,才道道续续地说了开来……
  ***  ***
  从太后的泰安宫出来,秋雨又是绵绵地织了开来。最近的天总是如此,白日里秋阳、无风,到了下午,便是寒风细雨,仿佛是要哀悼什么一般。
  我照旧坐在四人的轿子里,偶有细雨随风吹入,凉凉的,好不畅快。
  “素问,让他们停一下!”我对着走在轿外的素问吩咐道。
  素问有些诧异,不过她素来是个好侍女,从不过问主子的决定,服从,是一种刻入她骨髓的东西。
  我下了轿,走在长长的廊道上,毫不在意细雨沾湿我的发,也毫不在意积水弄湿我的绣花鞋。
  思绪有些飘远,想着适才太后说出的故事……
  ……
  十五年前的隆冬,积雪深重。
  那时的纳兰明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军,有权势,却未显赫极至。
  腊月十二,偏房的侍妾澄蒽诞下纳兰家的六女。婴儿肤若雪,不见啼哭,只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一时间庭院里本已妖娆的雪梅便是更加怒放,春花桃李也是争艳而来。水池中的睡莲,庭前的牡丹,寒涩的秋菊,却是万里的冰雪也难遮盖。冬日里不见踪影的蝴蝶也翩然而至。只这奇景,如昙花一现,顷刻凋敝。而当纳兰将军从朝野回到后院时,除了下人们语无伦次的描述,便只剩下满地的残红。适才翩然起舞的艳蝶也自他眼前支离破碎,留得蝶衣依旧鲜亮。于是,纳兰将军难得地赐名女娃——落红,表字蝶梦,纳兰落红——天赐娇儿,如同蝴蝶一梦。
  “只是红儿啊,先帝在世时曾遇到过一个仙人,仙人曾留给先帝一卦,卦曰:‘兴亦因红,亡亦因红。漫山杜鹃,泣血如红。万代基业,皆因一红’,虽不知天机到底何意,仙人却断言天神将派遣使者来重新选定君王,而这君王是不是姓李却是怎么都窥视不破,只道此人仙凡之骨,入世便是天降奇景。所以红儿啊,你虽聪明,以为皇上对你的重视是因着你年少时的聪慧,却不知你的出生早已受到了帝王的瞩目了。”我想着太后最后的感慨,微微有些苦笑。终于有些明白善于将权术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皇上,怎么会容得纳兰明镜留下一个女子作为人质,女子啊,却是不凡啊。可是太后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是怜惜我本就是变数的命,怕皇上杀我,亦或是害怕皇上不杀我呢?或者,我也是太后手中的底牌,夺权的底牌?为什么呢?那些看似疼爱过我的人,都因为权术将我玩弄于鼓掌?是因为那“悲剧”的命运吗?似乎比当初想象中的还要难以忍受几呢。

  第三章

  我呆看着廊前的红枫,伸出手,轻轻地感受着雨丝的清润,冰凉的触觉缓缓传达至指间。
  深秋了呢,第十五个年头也快尽了呢,来这皇宫几年了?也快有五年了吧,五年失却自由,五年的孤单,这趟属于红的悲剧还要走多久?
  雨丝淅淅沥沥的,风一吹,便吹到了脸上,一阵冰凉。我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还是在法国的依云,百花盛开的季节呢,就如我第一次遇到肖墨,那个春花烂漫的时节。三月,三月樱花白如雪,也许肖墨早已经忘记了那次樱花树下的邂逅,可我却将此牢牢地记住了,并且为了那一场樱花,赔上了一生的爱恋。
  想想自己,总觉着自己不像母亲,却也不像父亲,没有父亲的多情和无情,也没有母亲的痴情。感情对我来说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件东西,有则作为闲散生活的装点,没有则生活也一切如常。我爱肖墨,却不够炽烈,不以爱为名义,想要从肖墨身上去得到什么,我了解肖墨,却也不了解肖墨。我爱肖墨,却更爱自己,我知道,太过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让我无法爱得不顾一切,我害怕自己爱得如母亲一般没有尊严,我害怕我的爱会让肖墨离开我更快。可我的害怕并不能让肖墨为我停留,何况我不能生育,所以……唯一能做的便只是收拾自己零落破碎的心,默默的离开,微笑着离开,以此来保护这最后的尊严——拿得起,放得下,只是我真放得下吗?如果真放下了,我何苦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以死为代价也要保下那个继承了肖墨和我的血统的孩子呢?孩子,是呀,孩子,不知道他(她)今年几岁了,如我现在一样15岁了?或者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轮的,至少我还有一次机会,可以好好的回去,拥抱他(她)——我最珍爱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