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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


  我一直以为唢呐是出现比较晚的乐器,传自新疆,金元时期有所见,明代史有记载,而且这种乐器见之民间,在宫廷中却又不多见。可随着一路哀鸣的唢呐之声响起,心中对于这方世界历史的混乱便也更加清晰了几分。
  唢呐一响,悲情四起,仿佛天地都为之哀鸣,虽不如其他乐器演奏的哀乐那般的沉郁低哑,可当嘹亮的唢呐之音响彻云霄,直入地底,那种呼喊亲人的声音仿佛将心底最深的哀嚎都痛呼了出来。
  一路哀鸣,一路风飞的纸钱飘散在冬日冷冽的北风之中,没有暖手炉,身子冷得如同冰棍,盈然泪水的眼眶,却总不见泪水滴落,泪干了,又起,又干了,又起,却是满眼的麻木。
  皇陵的大门沉重的开启,按着觞朝的规矩,帝妃若死于帝王之前,那么先葬于妃陵,帝死后,移棺与帝合葬。但若帝死于妃前,帝王的陵墓却不是随意可以开启的,所以妃死后就只能葬于妃嫔的陵墓中,离帝陵不远,却有沉重的大门隔绝。陶太后哪怕贵为太后,也只能移脏妃陵中,毕竟妃怎么说都是妃,帝怎么说都是帝。
  众人来到早已预先安排好的陵墓之前,照旧是身为长孙的李尔冬引领,但却多了皇族直系内的其他小辈扶灵而入,当然他们只是手触在棺木上,并不需要真正花费力气,毕竟皇族的人,都不会做这些力气活。
  皇族的葬礼和民间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所区别的不过是物品的成色而已。所以抬灵入葬,讲究的是宁慢勿停,所以,太后的棺木虽是被人慢慢地移动着,却也未见半分停滞。
  棺木终究下到了事先挖好的坟墓中,妃陵和帝王陵墓不同,帝王的陵墓非但要以上等的黄土掩埋,而且有厚重的宫门相隔。而妃陵内,每位妃子不过是一个陵穴,一些随葬品,而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而已,这倒和中国历史上大量物品随葬有所不同了。至于那些现行的侍从宫女,则赐死后,以火化入土,一同成为黄土的一部分。
  不一会儿,棺木便已经就位,以太子李尔嘉为手,手持一个精致的陶罐,狠狠地摔在了棺木之上,碎陶一同成了残破的陪葬品。
  陶碎之声响起,自由侍从上前掩埋,整个葬礼弥漫着淡淡的哀默,却不会有如民间的妇人一般挖坟哭灵的场面。大体是礼教的约束,或者是因为权势的争斗早就消磨了亲情的维系。
  填土很慢,还有人在旁唱着哀曲,德英出前,宣布了觞帝对太后的赐封,端仪文太后的赐封,不是太过隆重,但也表达了尊敬,一切的灾难仿佛都将过去,如同我们无法逆转的时间,但所有的一切也仅仅是仿佛。就在仪式将要告一个段落的时候,始终一旁不言而立的觞帝,居然惨白着脸色吐出一口鲜血。
  这天变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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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昨天因为和一个编辑谈《龙的成长史》的上架问题,所以耽搁了,这个就当是补昨天的!呵呵,终于快结文了~

  第六十九章

  我坐在自己的宫殿中,弹拨着我并不太熟悉的古琴,琴弦五根,大巧若拙。
  那日觞帝在皇陵中吐血晕厥的确吓坏了众人,一伙人也顾不得仪式未完,匆匆将觞帝送往皇宫,招来太医连夜整治,虽然至今除了几个重臣谁都没办法从太医口中探得皇上的病逝,但眼见着皇上如个没事人一般照旧梳理公文,批章阅卷,众人倒也稍稍安了些心。毕竟太后初亡,若是大权在握的觞帝也如此快的离去,那么觞朝不玩完也会元气大伤,只是事实到底如何,明眼的人一目了然,几个朝廷上举足轻重的大臣已然开始栖居宫中,连那远在边疆一直以守为攻的纳兰明镜,居然也大胆的请命要求与易辽驻军决一死战,大有不是他灭就是我亡的架势,不过纳兰明镜一时无法回朝,多少让有些人松了口气。这个冬季,也许注定几家欢喜几家忧吧。
  说起来有些事情我依旧有些看不太明白,按说现在的行事,觞帝该极力扶持太子,对于纳兰明镜的态度,该是维持多过变化。虽说与易辽大战可以足够将纳兰明镜的战线拖延在边关,从而让京都的政局相对安稳,可反过来说,一旦易辽大败,纳兰明镜也就永绝后患,觞帝就不怕易辽一击便溃吗?反过来说,若是纳兰明镜打败,如今京都的行事,易辽之军南下,那么等待觞帝的便也是亡国!是什么,让觞帝不顾一切地要赌这一把呢?难道让纳兰明镜无暇京师之事真那么重要?这还不是我唯一所疑问的,眼见着觞帝的病体,我想不用太医说,觞帝自己也是明白的,否则也不会对知晓事情原委的众人下了封口令,可就在这么危及的时候,他又为什么全无将政事交给太子打理的样子呢?难道觞帝也是那种唯有权势在握才觉着安全的人吗?
  看看一旁的纸卷,这是赤鸟刚刚传回来的情报,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情报。那日入京时遇上的那个白衣人,那个被胤知称为大师父的白衣人,居然也是名声赫赫,居然也是一个皇族,姚国的皇族,紫式绵,姚国十一皇子,吕贵妃的儿子,姚国皇位的有力争夺者之一。我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觞朝成了别人的大师父,虽说胤知的身份不凡,但对于一国皇子的他而言,到底是纡尊降贵了,是因为隐在姚国朝廷内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性命了吗?我虽对姚国的政坛不算熟知,但如果是这个原因,倒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刺杀他的人为什么是素问?为什么是素问?若是隐的兵马可以理解,若是觞帝的兵马,在这多事之秋也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是素问?素问是无庸置疑的纳兰明镜的手下。而且以素问的手段,为什么没有下杀手,为什么要让我发觉他的存在?还是说,这是我的那位父亲在警告我什么?他知道我和姚国眼下的当权者隐的关系?但这……可能吗?
  心下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唯有让一个个疑团萦绕于心,也许,这是太无聊了,才庸人自扰,我一介女子,能有什么能耐,做什么事情?
  就如现在满城风雨闹的,恐怕我眼下最后的价值,不过是作为觞帝的宠妃,陪葬罢了!只是隐啊……还有那些记忆的谜团,总隐隐有些不甘心啊!
  起身立于窗边,冬日的雨细细密密,不特别的狂暴,却丝丝冷彻心扉,不是酷寒,却尤胜酷寒。
  “娘娘,内总管德公公传话来了,说是皇上请您去听雨轩!”远远的,侍女立于门外。说起来自从素问走了,我和他们相处也有不少的时间,可关系却是全然冷漠的主从关系,也许是祈雪的缘故,终究在我心上烙下了伤痕,不太深,不太痛,转眼仿佛就忘记了,但却有了痕迹,潜意识的就和人隔开了距离。
  “备轿吧!”我轻轻启口,自有人为我送上御寒的衣服,也许权势的争斗令我疲于奔命,但生活上,锦衣玉食,我终究不会为了生计感到烦恼。
  侍女们的手脚十分的麻利,不一会儿就准备妥当了,我乘坐着轿,依靠着厚厚的轿帘割去雨丝和寒风,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宫中的风景,除却丑陋和苍白,再无半点颜色。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听雨轩,轿夫停下了轿子,侍女轻轻扶我而下,依照前头说的规矩,他们只能候在门外。我推门而入,听雨轩那独特的雨声和宁静感扑面而来,仿佛那宫廷的权斗纷争,全与此处毫无相干,又仿佛这一处如若室外桃园,本就不是身在宫中。
  听雨轩不大,何况我也住了不少的时间,自然熟悉非凡,独自撑着伞,绕过秘密种植的竹子,便看到了觞帝半是倚靠地坐在亭内,亭内挂着透明的纱,微微挡去些许的寒风和冬雨,燃烧着旺盛的火炉可以看出这一方的温暖。一旁还烧着水,仿佛等着水去冲茶泡水。
  我缓缓走近亭子,德英为我撩开了纱,这是上等的纱,虽是透明无比,却偏偏不透半点的风,所以一进这亭子,照旧感到一阵扑脸的热气。
  一旁的侍女为我褪去外批的皮毛大袄,然后和着德英,缓缓退去。
  我看着觞帝面前摆着的云子,微微一笑,也没有行礼,缓缓走至觞帝的对面坐下,冲茶泡水,动作流畅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