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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愁.繁华一梦



  坤宁宫内,此时的气氛格外沉闷。一进门,皇后就禀退了所有宫女,沐阑应实在放不下心,便也一起跟来了。这平日里总充斥着人影的大厅,现下只见三位娇俏女子闷不坑声的坐着。
  凝雪轻抬头,见皇后和沐阑那快气炸的脸,一点不似平日里的端庄。沐阑她倒是看惯了,却没想到那母仪天下的紫惜皇后也有今日这模样,忍俊不住的娇笑出声。
  “你还笑的出来,我都为你这日后的日子担心死了。”这一笑,更让沐阑气到不行,说话都差点没了伦次。
  “是啊,你这丫头今日究竟是怎么着,招你来之前还真该宣太医来看看。明知这湘妃早就将你视为眼中盯,还偏要和她撞上。这关键时刻,你平日里的冰雪聪明这都跑哪去了,这样一来你往后这日子不是过的更辛苦吗?”被沐阑那么一说,皇后也实在忍不住的发问。
  相较于这两人的激动,凝雪反倒悠闲的品着手中的好茶,“皇后您不也希望我尽快离宫嘛,这往后的日子越是难过,不也越是坚定了我离宫的信念。”
  “话虽如此,可相处了这些时日本宫不想你有任何危险,湘妃的毒辣人尽皆知,不置你于死地她又怎么解的了今日这心头怨。”
  “是啊,到时候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出宫啊。”对于皇后和凝雪间的约定,沐阑自是知晓。纵然舍不得,却也更不舍她就这么迷失了自我在宫中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思索了片刻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是不够成熟的孩子啊,总有一时气极,卤莽的时候,此刻她只能抱着侥幸的开口:“罢了,表面上皇上近日把你宠的紧,想必湘妃也未必有那胆动了你的命。”即便真有什么不测,她至少还能用这皇后的身份护她一段时日。
  “错了,锥之在囊,锋芒必然外露。在湘妃眼中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在宫里赢尽人心,锋芒必露,对她而言那等同威胁,是一种逾越了本分的野心。我的命她一定会要,只是要等那机会,而我也会伺机给她那机会。”见那两人已被她急的快不行了,凝雪决定不再卖这关子。
  “此话怎说。”这话倒让皇后越听越犯了糊涂。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贵人,正大光明未必出的了宫,就算出去了,我也形同逃犯,不能以真面目视人,苟且偷生,这不是我要的。唯有……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凝贵人死了,而以我在这宫中的人脉,任何人下手都不如湘妃来的真实。”
  看着眼前这侃侃而谈的女子,紫惜心里顿时有说不出的惆怅,这女子该是在宫外驰骋天地的,原就不该被这样困着,“这破釜沉舟的法子你都用上了,看来你出宫的决定是早已下定了。只是这法子固然好,还得有个万全之策,皇上那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待他和燕将军谈完国事,本宫便去见他,若皇上答应了一切便好办多了。”
  闻言,凝雪不语。皇上会答应吗,这段时日的相处让她没了准,那宠爱让她开始心惊。今日这决定算是让所有人骑虎难下,这出宫的决定誓在必行。
  然沐阑此刻仍是矛盾居多,凝雪今日这一切挑衅的行为,无非是在逼着她们不得不成全她。可她仍旧不舍啊,昔日共同进退的誓言犹言在耳,今日让她就怎么就这样亲眼送她走,那始终没有表态的仪亲王不配啊,只是她不想看凝雪活的痛苦,只要她高兴,她什么都能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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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人静,深秋的天越来越冷,叶落了,花谢了,紧跟着的似乎只有凄凉之意。空气中充斥着的寒冷,几乎不难想象这紫禁城的冬天是怎样的白雪皑皑。入秋之后,这宫里的人气似乎淡了好多,尤其是这时分,内内外外行走着的只有奉命办事的奴才们。
  神武门的城墙上,喁琰只着单衣就这么迎风而立,双手置于背后交握着,傲视着这脚下的无限江山,君临天下的气势,浑然天成,让一旁的护卫们莫不被其慑服。
  “万岁爷,天色寒了,还是早早回宫歇着吧。”虽身着厚衣,但唯呈仍冷的瑟缩,可想而知这皇上娇贵的龙体怎么能承受的住。
  不理会身后唯呈的叨唠,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透着凌厉的双眸早已没了平日里惯有的平和。创业容易守业难,是代代相传的名言。老祖宗努尔哈赤辛苦打下的大清江山,祖父们创下的康乾盛世,到了此刻在他看来已分不清是好是坏。接手时那固若金汤的天下,无疑是在无形中给了他更多的压力。即便创不下祖先的辉煌,却也不能让它就此亡了,如今国内国外异己者不断的蠢蠢欲动,燕承傲陆续带来的消息,让他已被这国事扰的无力。
  那儿女私情不该是他此时可以肖想的,无奈老天偏偏在这个时候赐给了他甯儿和……凝雪。被国事所扰是他身为皇帝推卸不掉的责任,那家事呢?这些年来后宫中的争斗他向来都看在眼里,只是嘴上不说罢了。然方才皇后的劝慰和前几日甯儿的提点让他不得不面对,他该放凝雪走吗?
  早在初见她时,他不是已下定决心要成全她和喁璇的吗?为何到了此时,他居然开始犹豫了。那样的女子,是男人都会想留在身边的吧。他该留吗,可以留吗,关于凝雪和湘妃间结下的梁子,今日在皇后那他已有所耳闻,她在逼他下决心,用命在逼。
  凝雪的坚强他从来不怀疑,这宫里的争斗对于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让她值得去斗。若今日把他换成喁璇,怕是她早就把这后宫搅的天翻地覆了吧。
  “皇上,天色冷了,怎么不回宫呢,加件衣裳吧!”伴随着轻柔的声音,凝雪的身影飘然而至。熟练的将手中的外衣替皇上披上后,她也学他一样立着。
  方才呈公公着急的命人把她找来,说是皇上就这么立在城墙边三个时辰了,没有动过,谁的劝都听不见。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把她找来,只是……替他披件衣服的能耐她还是有的,若要劝他回去休息,怕这世间也唯独只有甯儿一人有这本事了。
  “朕想在待会,不用担心。”将凝雪替他披上的衣服收紧后,他淡漠的出声,不着痕迹的嗅着那外衣上淡雅独特的清香,似乎自己越来越隐不住那心底越来越浓的眷恋了。
  闻言,凝雪自是识相,跟着皇上的这些时日虽不算多,但对于他们两来说也算是交浅言深了,皇上的心思她向来揣测不准,但此刻至少她知道该怎么做:“那凝雪就不打扰,先退下,皇上您还是要小心龙体。”
  “你不要走!”喁琰突然转身有些激动的开口,这样的他连身旁服侍了那么多年的唯呈都觉得惊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轻咳了声掩饰了过去,继续道:“陪朕聊聊吧,一个人怪寂寞的。”
  寂寞!这词让凝雪颇为吃惊,她从没意识到这什么都不缺的皇上也会有寂寞之时。这样的夜,这样的萧条背影,让她忍不住想到扬州那夜的喁璇。到底是兄弟啊,连寂寞时的感觉都那么相似,连……寂寞的理由都相似。
  “不是为了甯儿,朕是一国之君,一个女人就算朕再爱她,也注定了不能牵拌我一生。”看出她的心思后,喁璇解释道。他不想让她误会。
  “那是为了国事?”对于他能那么准确的猜出她的心思,凝雪一点都不惊讶。在喁璇面前她没有那习惯掩饰,也没有那必要。
  “帘外雨潺潺,春意门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没有理会她,喁琰自顾自的吟道。
  “李后主的诗,皇上怎么突然有了那么悲呛的感悟。锦绣山河,尽收眼底,莫非王土;有那么多忠臣誓死辅佐着,皇上又有那经天纬地之才。纵然现下局势比起前些年的确有些动荡,但也不是坏事,身为君王终于有了担当总好过在太平盛世下浑浑噩噩的安享一辈子。”凝雪深谙这番话不是她这身份该说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内宫不得插手朝政。但眼见喁琰那沧桑的身影,她仍是说了。
  “你还真是能让我一次次的惊讶,这后宫中的女人若是都有你这头脑,可以在旁辅佐朕成为一代明君,而不是只知道争宠的话,朕可能会轻松许多。”转过头,他直直的盯着凝雪,好奇这女子脑中究竟装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挣扎了许久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凝雪,朕的家真的让你那么难以忍受一定要走吗?”
  家!他居然会把这紫禁城说成家,那话语里的挽留之意,再清楚不过。她该坚决的,坚决的为了自己的爱而努力。只是他那悲凉的口气,让她犹豫了。紫禁城内是否真的会有家的感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这男人真的是给了她如平民般丈夫的感觉。
  “凝雪……皇上也常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只是朕的脆弱不是对任何人都能开的了这口的,唯独你让朕有轻松的感觉。宁做寻常百姓,也不愿生在帝王家,王公贵胄不似你们想象的那么轻松,朕只是想身边能有一两个可以交心的女人。对你,是爱是敬还是欣赏,此刻朕自己都模糊了,朕只知道朕不想你走,突然就不想把你这么双手奉送给仪亲王。”
  这话是出自圣口霸道的命令,还是一般男人的倾诉。凝雪自己都分不清了,话中的诚恳与无奈让她心酸。要出宫,皇上是她最重要的棋子,此刻他却不舍了,皇上的金口一开,她的命这一生似乎是注定了。
  然她违不了自己的心,更不想负了甯儿,虽然额娘常说嫁人就是嫁给了命运,但她偏跟天剧理力争,那是她骨子里的叛逆与骄傲,“皇上,若你放凝雪走,凝雪自是感激不尽,但若你执意要这么阻拦,凝雪也不会就这样退缩了,即便你要了我的命我也要走。”
  说罢后,她立刻转身离去。她不想看他的眼,那眼里的受伤她可想而知,怕那眼神会动摇自己原本坚定不移的爱。是的,她动摇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拼了命的要离开这皇宫究竟是因为喁璇,还是应了自己那不服输的个性。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真的伤了喁琰,不是因为男人骄傲的征服欲与该死的自尊。而是一种被彻底否决了的无奈,她明知道他不舍要了她的命,偏偏每次都要用这来威胁。他到底哪里输给了喁璇,那暧昧不清的爱真的是凝雪想要的吗,那小子甚至连说爱她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就能那么轻松的得了她的爱。他也同样不会就那么认输,甯儿这些年来的苦守于情于理,他不会负。但是对凝雪的那份眷恋他也不会放。
  “唯呈,明天早朝一完,替朕宣仪亲王御花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