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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戎马倥偬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到了今日难道凝雪做的这一切牺牲还不能令你醒悟吗?”
  屋内,承傲怒问声传出,丝毫不向对君在言,是质问更是一种忍耐至了极限的狂。天下几许,君王之才他又何曾没有;惟爱一人,怜伊之力他也同样与生俱来;一步步无声的退让,忍痛割爱不是懦弱是另一种方式的爱,却不想他们兄弟两的争斗为何偏偏要扯上她,不过一个平凡女子而已,却要承受这所有一切,为何?
  “是时机未到,现在将士们还需要恢复,贸然的开战只会无谓的牺牲了更多弟兄们。你觉得雪儿做的这一切是想换来这样的结局吗?我会救她出来,然必要有万全的把握,我和喁璇的帐已算了太久,不宜再拖了,下一次的发兵必要一战定输赢,难道不该好好的绸缪吗?承傲,这一切道理你该懂,往日的冷静这会都去了哪?”没因他的君臣不分动怒,喁琰反倒耐着性子解释,甚至也同样抛开了必要的君臣之礼。
  一直明白凝雪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自是知道他的怒也全是怕拖久了凝雪会有危险。然他更愿意一搏,既然当日那么好的时机,喁璇都肯为了她而放过,怎会舍得轻易怎样了她。
  “她有了你的孩子,你觉得若喁璇知道了还会一如既往的善待她吗?”
  “承傲你听我说,现在不该茫然着急的时候……”
  “别说了,你不出兵我出。”傲然转身离开,仅留下一室将领茫然着,这般的大胆让人倒抽凉气。
  齐齐睨向崩紧的龙颜,猜不出的君意,从他醒来至今初闻整件事后,亦只是淡淡的应了声,没有太多的情绪。这些时日,不操兵,不谈战事,只是安心的养伤。以一人柔弱之躯救下满城百姓和士兵,凝雪之名满是荣耀,更让所有人为其安危担忧着,难道皇上就真的不急吗?还是时间久了,原来的刹那心悸已没了?
  “都下去吧,朕的伤还需要养段时日,你们也都好好休息着,没事便别来打扰了。承傲要干什么都由着他,不用阻止。”抛下命令,他挥衣回屋。
  天子之意到底还是无人得晓,只能让人干着急着。
  盈月当空,惹人愁绪的华美,城墙边,承傲背手立着,不明怎会走至今日一步。若当日他任性的抛下一切,不去为那么多人而活,率性的在雪儿哭着说自己不想进宫时便带着她离开,今日的他们会是逍遥眷侣吗?纵她始终对他生不出爱,至少他仍给她一生平静的幸福,而非如今日般无奈的看她陷于水深火热。
  “看什么那么眷恋?”沐阑的声音骤然飘来,轻声的,不想扰了这夜的宁。
  “月。”淡淡一回,脸上没了往日一贯的笑,比这月色更清冷。
  “月日日都有,是今夜的特别不同吗,能让燕将军瞧的如此深情。”
  “这枚月泄下的色正照着雪儿,许是她和我们一样望着。”
  简单的言却说明了他的心意,看着同一个月,呵……是想借月传思吗?沐阑浅笑,也抬头静静的看着,一轮弯月若真会言传能告诉雪儿,太原城内有好些人在念你吗,“承傲,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夺人,他若不放便杀之!”是快意之言,这些年后他唯一真正道出自个儿心声的一言。忍耐了太久,这些压抑快让他疯了,违了圣意又怎样,收了他的帅印难道就以为能牵制住他吗?他要反又何需靠朝廷,这些年来无官无爵他仍能快意天涯。
  “兵力呢?难道靠一人之力就能救出雪儿吗,我也担心她,甚至不压于你,这份担心你不会懂,太浓的心酸,所以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卤莽营救反而陷她于不义。”
  “你……罢了,既然如此你该信我绝不会让她为难,放心,我会把雪儿带出来,让你看着她永远的幸福,远离世俗之争。”怀疑多时,原来沐阑对凝雪果非单纯的友情而已,是这些年看惯了世事,这不伦之爱反倒并不奇怪,亦终于明白为何怀城会突然舍得离开,许是知道了太多无法接受。
  “你想带她离开!雪儿不会肯的,若她真舍得放下皇上又怎么纠缠至今,早走了。她丢不下曾经许过的诺,丢不下叶赫那拉一族的兴衰荣辱!”
  承傲转首,苦涩一笑,不想再想太多,转身离开直冲军营。这一切他又何尝不知,就算雪儿不肯走,但他仍是要助她回到想回的人身边。对她好,已经是种习惯,要戒了谈何容易。
  汉军八旗里更多的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患难与共至今,他信他们定会在他最需要之时跨刀相助,一切只待他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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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院桃花粉色,飞扬迤俪,一室的静幽与当今天下的局势格格不入。应景的粉色羽衣轻裹住甯儿曼妙的身姿,在悠扬琴声中睁着倥侗的大眼,盈笑舞着,如蝶般的轻盈舞姿。身旁亭内,凝雪垂首嘴角始终带着清魅的笑,抚着琴,泄着荡人心魂一曲;一切似是皆回到三年前,扬州城内,天真烂漫的两个丫头,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念着各自的良人,奏着,舞着……
  这些日子她们便就这么不理世事,逍遥玩乐,人生如此从前觉得乏味,现今才知原是如此难能可贵。喁璇每日都会来陪她们用膳,其他的时间体贴的留给这姐妹二人,畅谈心事,等着他处理的事儿太多,喁琰伤已好了大半,然之前折损的兵力太多,还需蓄锐,此时不争更待何时,就这几日待备齐了军粮,便是发兵之时。
  “雪儿,这舞漂亮吗,是我前先日子才想出来的,配上你这曲正好呢。”舞累了,她走至亭内,往凝雪身旁入坐,兴奋的问着,似是个急于得到别人肯定的孩子。
  “很美,舞美人更美。”是实话,近来的甯儿有着往日所没有的丽,褪去了野心,如从前般的隐隐天真,夹杂了这些年来暗忍的沧桑。散出的味儿,无语能形容,是这样的女子,怎不惹人爱。难怪当年喁璇愿一次次的奔赴扬州,替皇上悉心照料,至了今日仍旧忘不掉从前的眷恋,不舍放手。
  静默了这几日,她看透了太多。喁璇从未明过自个儿要的究竟是什么,除了帝位。对她的一再忍让,是因为从未得到,只是无端的失了好多次;对甯儿的情又或许从未变过,是甯儿从前的冷血让他迷了方向,现在一切皆寻着了。两个人全想拥有,却是连他自个儿都言不清究竟最爱哪个吧。
  “如果日子永远这般下去该多好,可是……我想喁璇赢,是皇上把我们害的那么苦,失了太多,他若不死终是难解我心头恨。”却又不舍闻到他的死讯……这心里头的矛盾啊。
  爱恨隔一线,究竟对他是爱是恨,她早已模糊了,又也许压根不需分清,没有爱哪来的恨,恨也全不过因为爱了而得不到。
  “甯儿,难道你就从没想过……天涯海角陪着喁璇过,他到底还是爱了你那么久,热河一战在你最需要人呵护之时仍旧没有放弃你,也许,他真能给你幸福!”与其无休止的争下去,不如共携着爱人觅一方良土,伴老。
  “你是知道的,我从来都学不会你的聪明,知道何时该收住‘爱’去给值得的人,至今仍未学会。”
  呵……这事又有几人能学的会呢,从来只是听心而为。还想说些什么,喁璇之声突然而至,夹杂着莫名的愤怒:“凝雪,跟我来。”
  有些茫然的与甯儿相视一眼,最后仍是处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跟上。不明好好的,他怎会如此盛怒,是又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尾随他走至膳房内,困惑的眉越皱越紧,看他紧紧关上门,才忍不住发问道:“怎么了,是肚子饿了吗?”除了这理由,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需要在这地方商谈。
  没回答,他径自走至灶边,亲手端起一旁的药锅,斟了一碗递至她面前,冷言道:“喝下它!”
  “是什么?”警觉的没接下那碗,用有些微抖的嗓音问着,不安的等着他回答,怕真被自己猜中了。
  “藏红花!”
  抑制不住的抽着凉气,果然如此,该是他的探子在太原那儿探得的消息,仓皇的摇头,不敢相信他会如此狠绝。他是这孩子的舅舅啊,怎舍得一碗药便扼杀了。
  不容她拒绝,犹如暴怒的狮子般,他上前狠掐住其下鄂:“喝了它,我容不下它!那是你们相爱过的证据,于我,太残忍。”
  “不要,它不过只是个未成型的孩子啊,为何要被牵扯进你们两的纷争。”倔强的伸手,打碎他手中那碗让她心生恐惧的药,这一点她绝不屈服,绝不能再牺牲。
  那是喁琰的孩子啊,正如他所言,那是她和喁琰相爱过的证据,怎能轻易毁了。婆娑的泪眼,泄着从未有过的软弱,身为人母她若连自己的孩子都捍卫不住,那会是何等的心酸。
  震怒的抬首,她的每一句抗拒,似皆宣誓着对喁琰的爱有多深,他曾为她连近在咫尺的帝位都放弃了,难道就换来这般的结果吗,不去理会她,继续斟了一碗,掐开她的嘴,欲想强行灌入。他不能让那孩子出生长大,再大度的男人都无法容忍,孩子的永远存在便昭示着喁琰在她心底永远存在……
  掌间能真切的感受到她颊边盈泪的灼热,生生的焚了他的心,“最难舍弃的便是你这胭脂烫,可惜……它偏不是为我而现。”
  “王爷,王爷,有军情!”门外的士兵突然破门而入,满脸的仓皇,早已忘了王爷事先交代的那句“谁都不准打扰”。
  阴险的扫向一旁,缓缓放下手中碗,“你要说的‘军情’最好是万分紧急,不然就小心你的脑袋。”
  “回王爷,城外有重兵驻扎,说是我们若不降便打算举兵入城。”不敢耽误,士兵赶紧禀道。
  “喁琰的兵?”
  “不是,为帅的好象是燕将军!”
  “走!”权衡轻重,他耽误不起,临走时只看向凝雪,眼里没了前些日子的温柔,抛言:“自己斟酌清楚,别让我再对你动粗了,我绝不可能让它存在,绝不。”
  看他离去,她才放下心神,愤恨的打破那些药,终是累了,靠着墙无奈的滑下声,不再掩饰的痛哭而出。他们是兄弟啊,骨子里留着一脉相承的血,为何非要争成这样的水火不容,就连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仅只是留着喁琰的血,他便都不能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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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走至城墙边,他看着底下盘旋的兵,满满的皆是汉军八旗,为帅的却是燕承傲却更让他疑惑了。
  “回王爷,探子说是燕将军私自发兵,没得到皇上的允许,这些都是自愿和他一起征战的弟兄们,太原那仍旧暗兵不动没见有增援之意。”
  私自发兵!是他又在密谋什么吗,私自亦能发得如此重兵吗?贸然迎敌怕是会种了他的计,虽确有必胜的把握,但压根没必在这虚晃一战上折耗了好不容易养好的兵力,然若不战岂不是只有投降的份!
  “承傲,你我从未有过任何恩怨,更无需战之意,此战可免!”靠近墙边,他居高临下的吼着,妄图摸清敌人的真正意图。
  “你我确也从未有过共同的敌人,却又偏偏不谋而合的想得到同一人,王爷觉得有不战之理吗?除非……你肯不战交出凝雪,我自也无意与你血溅沙场,互相损兵折将,便宜的让某人坐收渔翁之利!”傲然回着,不战怎可能,兵已举不达目的怎会罢休。
  “你要的是凝雪?”天下终究确是为一女子而乱,连从未有野心的燕承傲都参与其中,岂有不乱之理。
  “是!”
  得其肯定,他斟酌了片刻,才回道:“好,你等着,我这就交出她,我志在帝位,有本事你就得来了从此便从人间消失,不然她早晚仍是我的人。”
  烙下话后,他举步离开。权宜轻重,他从来只做自个儿认为值得的事,既然如今是他自己送上门的,便别怪他阴险,这祸端早晚要除,否则天子之位岂能坐的安稳。
  片刻后,他镇定的倚靠在城墙边,睨着远处在士兵的带领下缓缓走来的凝雪。他曾已决议为她付出一腔爱意,不曾悔,然是她一次次用对别人的爱刨了他的心,让它渐渐寒了。纵然如此就不能怪他再一次的连她都利用上,再一次的颠覆本性。她既然可以为了他为了那孩子,不惜陷自己于这虎口,就别怪他残忍了。
  “是不是只要能保住肚里的孩子,你什么都肯做?”待她走近,他不多废话,直接问道。
  见其毫不犹豫的点头,他痛苦的闭眼:凝雪啊,凝雪,我给你了你多少次的原谅,为何你仍能如此狠心的伤我,当日的爱真的已消磨怠尽了吗?那我就偏要你为了这永不言悔,不计代价的爱和我一样失了人性:“那好,替我去杀了燕承傲,我可以答应你留着那孩子。如果你们想逃大可以一试,甯儿会在我这儿过的很好,杀入太原后我也会善待喁琰。”
  “呵……你真以为你斗的过喁琰吗,从来你都一直输给他,帝位爱情你从来都没赢过。当日热河一战你早已没有反击之力,之后若不是皇后突然离世,让他一蹶不振,你永远不会赢!”她字字清晰的吐着,咬着牙。
  这话句句刺骨,可他无法去怪她:“现在不是你逞口舌之快之时,你只要回答我应还是不应?”
  “好,我应!给我三天时间!”咬唇闭眼,踌躇了片刻,她仍是接下了这两难之事。
  “但你连用甯儿威胁我那么卑鄙的招式都用上了,我又怎知道事成之后你会否反悔?”
  “我爱新觉罗.永璇以我皇额娘之名向天起誓,他日我若反悔,皇额娘在天之灵皆不得安宁,我亦永无宁日!”头一遭以额娘起誓,预示着他的决心。
  闻言,凝雪不再多语,转身欲随士兵离去。
  身后,忽而再次扬起了他的音,不似方才的狠绝,字字带伤:“你可知道我有多想陪你数早生华发,笑疼你掌心越刻越深纹路,执笔为你画一生的眉,而你……却把我的心碾碎了无数次,逼着我如此!”
  凝雪听见了,不需回头亦能猜到他眉宇间无奈的韵,僵硬了下背脊,最后她依旧没做停留,选择毅然。灵眸翕合,有泪划下,这回只为他而留,一如当日,他始终瞧不见她藏于人后的泪。
  她的命运行至今日着实可悲不是吗?两次踏城门而出,同样的悲悸心情,这些煎熬她受了。只是那个心中念着的男人,真会如她所信般,来救她吗?若赌输了,她该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