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瑞的伤势太重了, 救不回来的。
这通知会伤了很多人的心。
厄斯看着手术台上的人，看了眼心电图，又和旁边的医生交换了下眼神。
他抬眼看向开放式的玻璃外, 和罗杰斯对视了一眼。外面的男人手不自觉从兜里拿出来, 轻按在了玻璃上，眼睛里有着岌岌可危的亮光。
厄斯移开和他对视的视线，放下了手里的手术刀，退开一步。有护士走上前，将白布拉过了弗瑞的脸。
如果自己继续‘救治’他，那背着自己注射下去造成假死现象的河豚毒素可能真的会要了这个老家伙的命。
罗杰斯眼睛里的火瞬间沉了下去, 换了另外一种异样的冷光在闪烁。他周身气压很低。虽然他和弗瑞有很多观念都不合, 但他们毕竟是战友, 同伴。重要的同伴在自己面前被杀死，这样的噩耗怎么不让他低落。
而弗瑞托付给他的秘密, 这不得已，必须独自背负的重担也让他进退两难。
弗瑞已经为此死去了, 他必须更加谨慎, 更加小心。
厄斯在隔间脱下手术服的时候，有人走到他旁边问了一句：“死了”
“死了。”厄斯瞥了那看不清容貌的人一眼。
“做的不错。”那人低低道。
厄斯扯了下嘴角, 转身离开。
等他转身离开, 那人拿出兜里的录音笔，按了一下——‘死了？’‘死了。’‘做的不错。’
再次放了一遍，虽然没有得到更确切的回应, 这样应该也够了。那人放下录音笔，走出去的时候看了眼走到罗杰斯身边的厄斯，藏在口罩下的嘴诡异地弯了弯。
一个晃眼，他就着一身再常见不过的护士服消失在了人群里。
“我很抱歉。”厄斯摘下口罩, 手插兜。
接到消息过来的希尔和娜塔莎眼睛都红了，罗杰斯一言不发。
罗杰斯看着厄斯，张了张嘴，随后又闭上。
“队长——”陆续有汇聚到医院的特工出现，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喊了一声，“我们需要你回局里一趟。”
罗杰斯回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弗瑞的话又开始在他的脑子里转——‘不要相信任何人’。心思电转，他有了决定，开口：“就来。”
通知他的人看了他一眼，倒退几步，转身离开了，好像是完全不在乎他会不会跟上来。
罗杰斯走到厄斯旁边，抬手拉过他的胳膊，亲了亲他的脸侧，“不要担心。”
厄斯嗯了一声。
罗杰斯扯了下嘴角，深深看了眼厄斯，“等我回来。”
厄斯抬了抬下巴，没说什么。
目送他离开，厄斯手插兜站着。希尔留在医院处理弗瑞的事。厄斯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道目光，他看向视线的主人，是娜塔莎。
他走过去：“你还好吗？”
娜塔莎深吸口气，“还好。”
厄斯站到她旁边，“这事太突然了。他也会遇到这样的危险吗？”
娜塔莎安慰他，“队长很强，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厄斯轻轻嗯了一声。
厄斯没和娜塔莎说几句话就离开了，开车离开医院后，不出意外地在车库里被拦住了。
满脸冷酷的巴基杵在他车前。
厄斯捏了捏方向盘，站下来的时候满脸阴沉，“我没拿到东西。”
巴基平静地看着他。
厄斯掐了下自己的眉心，眼神里有一丝阴狠，“很显然，我没有得到他全部的信任！”
巴基依旧一言不发。
厄斯抿唇，“我觉得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他直视巴基，“在医院里他是故意那么做的，但是他真的没有交给我任何东西。”
巴基走近。
厄斯脸上涌上一丝暴躁，“我说了，我什么都没拿到。该死的。你们能不能动动你们的脑子，急着内讧，你们不如去查清楚到底是谁拿到了程序！”
“你之前装晕。”巴基道。
厄斯……“那又如何。”
“这次你没有机会了。”巴基微微眯眼，欺身上前。
厄斯嘴角抽了一下，在再次躲过去，还是将计就计之间犹豫了一下，硬生生扛住了他的攻击。
这次是真的被打晕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厄斯揉着自己被二次伤害的脖子，脸黑了黑。
詹姆斯·巴恩斯，如果他不是罗杰斯的挚友，曾经救过罗杰斯；如果他不是被洗脑了……他运了几次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呆的地方不太对。
他既没有被扔在车库，也没有被带回家。
这里是……纽约圣殿？？斯特兰奇？
“看来，你又惹上大麻烦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厄斯猝然转头，然后捂住脖子，龇牙咧嘴。
穿着红色法袍的人扔给他一瓶喷雾，洛厄斯抬手接过，摩挲了一下，“你救了我？”
“我不会用这么严重的字眼。很显然，没有我，你也死不掉。顶多在车库里躺到感冒发烧。”斯特兰奇站的不远不近。眼神不是从前的疏离里藏着亲近，也不是上次他们见面时嫌恶里透着被背叛的郁怒。更平静，只是交错在那奇特颜色的虹膜里依旧有着看不清的情绪。
“那可不一定，我躺在那儿万一有人不长眼从我身上压过去呢。”厄斯往自己脖子里喷了几下药剂，狠心下大力气往下揉，眉头紧锁。
“你不适合掺和进这些事的。”斯特兰奇看着他的动作，手动了动，终归没有上前帮忙。
“没人是活该掺和进来的。”厄斯淡淡道。
斯特兰奇嗤了一声。
“你看上去不错。”厄斯把自己一边脖子揉到失去了大半知觉，打量他。
斯特兰奇抬了下眉毛，“我从头到尾都被设计了，你说不错？”
厄斯偏头，“古一也算计了我。”
斯特兰奇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和我说了。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厄斯抬了下眉毛，“我原谅你了。”
斯特兰奇……“疯子。”
厄斯蹙眉，“过分了。”
斯特兰奇又不说话了。
说真的，厄斯还不太习惯他的沉默和温和。虽然看到他能从之前的灾难里回神很高兴，一时间却也找不到什么话要和他说。
僵了一会儿，厄斯开口：“我该回去了。”罗杰斯如果从神盾局脱身一定会想办法联系自己。
“我错了。”斯特兰奇开口。
厄斯看他。
“我说你致爱丽丝这辈子都弹不出来，但你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听众而已。”斯特兰奇扯了扯嘴角，那笑近乎于苦。
厄斯抿了下嘴。
“好像一开始，我就没有机会。”斯特兰奇视线望向空荡荡的远处，“后来可能有，只是我没有能抓住。”
厄斯站起身，“我没有好朋友。你是唯一一个。误会解开，我们还可以是。”
斯特兰奇嗤笑了一声，“我以前以为你是没有那个心，现在我知道你只是单纯的残酷了。”
“斯特兰奇，你知道我们不合适。”厄斯无奈，“没有好结果的。”
斯特兰奇直直看着他，“即使我不再误会你，绝对相信你。也能放下骄傲和自尊追逐你，也不会有好结果吗？”
“你知道那不可能。”厄斯看着他，“你一直是骄傲的，即使曾经低着头，也是骄傲的。另外，你来晚了太多。”足晚了两百多年。
斯特兰奇脸上露出一丝不快，摆手，“走吧走吧——不想看见你。我和你根本就不可能是朋友。”
厄斯没忍住咧了下嘴。
“笑什么？”斯特兰奇没好气道。
“我曾经也跟别人说过，我和你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厄斯笑容柔和。
斯特兰奇脸刷地就黑了，虽然没有直说，他也能猜到厄斯嘴里的那个人是谁。他在身边画了个圈，“快滚出我的视线！”
厄斯越过光圈走进了自己家，“谢谢。”
斯特兰奇看了他一眼，关闭了光圈。
失而复得的朋友让厄斯心情不错，习惯性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然后发现了不对。他检查自己的衣服，这不是他的外套。
巴基搜东西，把他的衣服都拿走了？他嘴角抽了下。
詹姆斯·巴恩斯……啧。
他坐到沙发上，安静了好一会儿。
今天的一切，都有种出乎他意料的感觉。
九头蛇的第一反应都是察觉到不对的罗杰斯一定会信任自己，而自己却在被罗杰斯塞过来一个U盘的时候懵了。他还是被之前的一些固有印象捆住了手脚。
罗杰斯很信任自己。厄斯扯过沙发上的毯子裹住自己。
信任自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只是，越信任，崩塌的时候，反弹就会更严重。
厄斯嚼了下自己的下唇瓣。他极少反思自己，难得的，他后悔自己加入九头蛇了。
但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厄斯裹了裹自己。希望罗杰斯不会气到……离开自己。
他抬脚团在沙发上，又或者，这又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历史修正？厄斯攥起拳头。
娜塔莎警惕性高，心思细腻，并且主意很大。罗杰斯的小动作逃不过她的眼睛，自己故意的接近让她顺利地偷回了罗杰斯给自己的U盘。
自己本就在局中，是被紧紧盯着的一个桩。不能动，更不能参与进去。但是娜塔莎可以，她是杀手出身，更习惯跳出常规。
而自己要作为一个桩，老老实实地立在原处，稳住一切。
罗杰斯被召回神盾局是一个陷阱。他会被诬陷为杀害弗瑞的黑手，遭到神盾局的全面追捕。
然后和因为弗瑞的死决定自己查出真相的娜塔莎联手，会找到藏在西雅图，神盾局前身战略科学预备局里的佐拉。九死一生逃过爆炸，然后顺藤摸瓜，摸出潜藏在神盾局里九头蛇的阴影。
巴基会被派去全程追杀他们。最后安排弗瑞假死的希尔会于暗中和他们里应外合，破坏整个洞察计划。
粉碎九头蛇从二战结束后到现在的全部布置，连根拔起。皮尔斯会下台，巴基会潜逃。
而神盾局对外公布的全部资料会成为打击九头蛇最佳的利器，也捅向神盾局隐秘的核心。彼时，神盾局分崩离析，再也不复存在。
不论是九头蛇发展至今的全部势力，但是神盾局残存的旧部……洛厄斯眼神黯下来，他全部都要接手，务必将全部残余的力量吞下，集中，转化，蓄力。
这些是他最快的势力积累。
他不愿意去赌罗杰斯到时候在穿梭时空的时候选择有自己的未来，还是选择有佩姬，有他熟悉的全部的过去，
所以，宇宙外那最大的威胁，必须在第一次交火的时候就用全力，将其摧毁。
为了这个目的，他需要一切能够利用的力量，不论好坏。
斯特兰奇语焉不详地说自己是疯子，说明他看到了什么。厄斯扯了下嘴角，那是不是说明，历史未必改变不了？自己也并非异想天开。
其实就现在的走势而言，罗杰斯很大几率会和自己决裂，然后走向曾经的道路。
厄斯抿了下嘴，攥住身上的毯子。但是一切没发生的，都可以被改变。
他才不要坐以待毙。就算是最后改变不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心口突兀地抽搐了两下，洛厄斯久违地感觉到了心悸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他在慌，因为罗杰斯是真的爱着自己。洛厄斯苦笑了一下，这时候莫名希望他没不爱自己。
没那么爱，那知道自己九头蛇的身份也能少几丝惊怒。但是，现在看来……这事儿，善了的可能性不大。
厄斯满心复杂。还没走到必须揭穿一切的那一步，他还要为罗杰斯来找自己时的对话打好腹稿。他对罗杰斯很早就没有刻意隐瞒了，但是也不坦诚就对了。
现在甚至发展到，要在他面前装傻充愣了。厄斯嘴里有些苦。一切虚假，都是□□，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被‘神盾局’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真的就是，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一下摸到了皮尔斯此举的恶意，厄斯无比确定他必须死在自己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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