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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眼看着二长老露出些许狰狞的笑容,  靳长青迈出一步,挡在连烈锦身前,大声说道:
  “观邪,  莞儿出事时,为师不在星药门,  害得莞儿受那般重伤,此为过一。而对于你,  为师没能导你向善,  才造成你铸下杀人大错,  此为过二。千错万错,  都是为师一人之错。”
  “师傅......”连烈锦觉得自己本应该感动万分,  可她却只觉得悲哀。
  师傅和师姐不是不好,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她不需要,不需要旁人为她委曲求全。
  “徒弟有过,  师傅自当领罚,请各位长老放过观邪和莞儿。如今我靳长青自愿退位让贤,  烦请各位长老网开一面,让莞儿重回星药门。她与观邪的过错,长青愿一力承担。”
  “师傅,  观邪所做之事,  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连烈锦望着悬崖上的一株绿草,  失望地摇摇头,“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若不能保护身旁亲近之人,再谈治病救人,  岂不可笑。”
  “逆徒,你还敢说。即便是大恶之人,自有天地正道,你何来权力以杀止杀,取人性命?且问问你自己何为道,何为法!”靳长青一脸沉痛地看着连烈锦,他这个徒弟,千般好万般好,就是太过于倔强。非要钻那牛角尖,分一个对错。
  这个孩子,从小就死不悔改、从不低头。十三年前,他去到燕国公府时,连烈锦正被好几个下人摁在板凳上,用大板子打了个半死。
  这孩子明明只需要违心地道个歉、认个错,便可免了这一顿皮肉之苦。
  可这孩子从不违心。
  靳长青心知多说无益,却还是问道:
  “观邪,无论如何,杀人便是不对。师傅亲自上那斗极山查看过,你用那红莲业火将人活活烧死,心中可有一丝善念?”
  “善念?天地正道从来瞎眼,菩萨慈悲未渡善人。难道各位师兄弟姐妹,在亲人朋友遭受欺凌,有生命危险时,还能眼睁睁看着,念一句天公地道、善恶有报,还信—奉—与—人—为—善吗?”
  众弟子皆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听来听去也只知道观邪师姐似乎是杀了人,坏了门规。
  此刻,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样子,皆是一脸疑惑不解之色。
  “观邪,造下如此杀孽,还不知悔改,你不怕遭天谴吗?”一旁的大长老对连烈锦怒目而视,一副要吃人的可怖模样。“到时候,下了十八层地狱,你所造冤孽,足以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不过是下地狱而已,人间焉比地狱妙?但是,观邪自问没有伤天害理,下地狱还早了点。”连烈锦眼睛里闪过一抹厉色,“倒是长老们,害得大师姐差点没了性命,才应该下地狱到油锅里,裹上面粉被炸一炸。”
  “观邪,你!老夫早就看出你这牛心左性的逆徒,终有一日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大长老被连烈锦一句到油锅里炸一炸,给气得够呛,老脸通红,咳嗽不已也还用手一直指着连烈锦。
  “观邪,为师知你年轻气盛,但为何你不能知一知进退?”
  靳长青此时也被连烈锦的倔强气得直发抖,他们行医救人,信奉的便是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可以训诫,但绝不可以伤人。
  若观邪只是想替莞儿出那一口气,他倒还可以纵容,可她这是在彻底地藐视门规。
  这让星药门如何容得下她?
  “师傅,我可以为了我自己后退,折弯膝盖也不后悔。可我不能替你们后退!”悬崖上风拂大地,连烈锦黑发飞舞,深邃的眼眸里隐有火焰蔓延和森寒利剑,仿佛能荡尽这世间一切不平。
  连烈锦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响彻众人耳边,振得他们一时忘记了言语。
  “观邪,你的好意,我与师傅都知道。我们都懂得,可师姐求你,不要再与长老们作对了。”一片寂静之下,远远地,传来了卫莞儿清脆的声音。
  卫莞儿强撑着刚刚痊愈的身子,晚了这二人一天到了青越山,她朝赵师妹瞥去一眼,算是谢过了赵棠在接到她的来信后,让相熟的朋友将她从观邪居接到了青越山。
  连烈锦正目光冰冷地与自己的师傅对峙,冷不丁听见了卫莞儿有些嘶声力竭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只见赵师妹奔跑过去,搀扶着卫莞儿,缓步而来。
  “师傅,莞儿都听见了,莞儿不求能回到星药门。只愿师傅和观邪平安。”卫莞儿眼里带着点点恳求的笑意,“观邪,听师姐的话,做那首座弟子,继承师傅的衣钵。这也是我毕生的夙愿之一了。”
  “敢问,在你们眼里,我这犯了杀戒的罪人,何德何能当你们星药门的首座弟子,更何况是一派掌门?”连烈锦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卫莞儿,转过身来,对着几位长老开口问道。
  “这好办,你既然如此诚心,只需在师祖的牌位前,承认你犯了大错,再在后山寒潭待上七七四十九天悔过即可。”大长老制止了二长老还要发作的脾气,笑意吟吟地对连烈锦说道。
  “若是这般,你们便会放过大师姐吗?”
  “观邪,你这是何意?为师怎么会去伤害莞儿?”靳长青一拂袖,挡在了几位长老与连烈锦之间。“你只需要低个头,认个错,有那么难吗?算是师傅求你了,认个错,你并不会成为那千千万万的有愧人。”
  “师傅说的不错,我若认错,也可算是无愧天下有愧人。”连烈锦嘴角含笑点头,灿烂炫目如深秋红枫,她微微敛下睫毛,声音凄迷而清明,“可我不能有愧于自己。”
  “观邪,你可知道,这样的话,你会吃很多苦。”
  “过不久,天下人都会知道卫莞儿乃星药门弃徒,这江湖只会让师姐难以自处。师姐不比我,我这人脸皮厚,别人骂我、辱我,我无甚在意,但师姐不同。”连烈锦渐渐低下头去,心底一片悲凉,“我没错,何来认错之理?”
  “老夫不同意,”二长老率先拒绝了连烈锦的要求,“我星药门做事绝无反悔之理,观邪你若识相,便乖乖地将这升任仪式继续下去。你要知道,星药门的首座弟子是多么大的殊荣。”
  “毫无转圜的余地吗?”连烈锦再次抬起头,眉如冷山目似寒星,直直地望向靳长青。“师傅,您真认为观邪错了吗?
  “星药门的声誉,不容有损,”靳长青不忍看见连烈锦冰冷目光下,藏着的希冀,他微微闭上了眼,坚定地说:
  “为师说过了,以杀止杀并非上策。你在这世上一日,便要守这一日的规矩。”
  “师傅的话,向来一言九鼎,我知晓了。想想也真遗憾,星药门曾经是我的家,如今却再也不是了。师傅,你还记得我儿时曾对你夸口,想成为蓬丘大陆第一炼药师吗?”
  有些惊讶于连烈锦忽地提起从前,靳长青脸上露出了怀念之色,他认真地看着连烈锦,肯定地说:
  “观邪,为师当初就说过,以你的心性,不出二十年,你定然是天下第一。”
  “师傅,”连烈锦朝靳长青深深作了一揖,无奈地说道:
  “即便连烈锦真能做这天下第一,现在却再也不想了。”
  惊闻观邪自称连烈锦,靳长青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观邪,你又要做甚?”
  “这般无情无义的糊涂地方,不待也罢。”连烈锦忽地抬起头来,神情倨傲,口中的话更是惊呆了众人。“今日我便带师姐离开,如此便是我们叛出师门,倒也自在逍遥。”
  “小萝卜,一起走吗?”连烈锦侧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小萝卜,忽有一阵清风,将天光凌乱地吹散,透明的空气中,浮动着隐隐的焦躁。“若学你们这般守正驱邪,世间焉有任何公理在!”
  刚才就想砍烂二长老那副嘴脸的小萝卜,此时也跟着潇洒大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赵棠直接上前,怯生生地拉了拉连烈锦的袖子。却只得来连烈锦的轻轻一笑。
  “什么掌门,掌窗的,我从来都不稀罕。”
  “观邪,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靳长青双目射出一道精光,扎在连烈锦脸上,一动不动。“你若离开星药门,便是我门叛徒!你我师徒情谊,也将就此断绝。你......连师傅也不要了吗?”
  “师傅,你待我有救命之恩,授业之情。十三年的情谊,我连烈锦自知难以报答,但在我那个地方,有句话叫一报还一报。我这行医看病的一身本事都是您教的。欠师傅的,理当加上利息还给您。”
  风拂悬崖,连烈锦一把扯掉头上的通星冠,黑衣散发,背对着悬崖,细雨空蒙中,一身傲骨,孤冷高远、傲气逼人,她朝众人朗声说道:
  “请各位长老莫要再难为师傅、师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当自废去双眼,断了这行针的左手经脉,才偿还得了这一身医术。从此以后,再不行医炼药。”
  看着靳长青满脸怒容、又气又急的模样,连烈锦凄然一笑,将视若珍宝的药瓶从袖口里拿出,看也不看,就尽数抛到了悬崖下。
  “不炼药了。”
  那一日,青越山上,冰雪初融,濛濛烟雨,叮叮当当的流水声间,有一黑衣少女,双目失明,跌跌撞撞、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至此,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