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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舞阳忽然道:“张良,可是一旦将燕南给了秦国,那燕国便时刻立于秦军刀斧之下!这,怕是秦国本来的打算。”
        姬丹等人相互看去,纷纷点头。
        张良接着说道:“此次,秦军临战,未必会挥兵直进,而燕国只须以王师以吊民罚罪之道,便可进退有致。”
        “吊民伐罪?”
        张良点点头,道:“燕国让出燕南,易水,燕国之民成为秦国之民,燕国乃是中原最为古老的王家,百姓无不以燕民而自豪?而秦军素来占据一地,便徭役苦民,此乃秦法之害,燕民苦秦之下,岂有不怀念故国的道理?到时,流民一旦四起,便会大势逃往燕地,而无法逃离者,只要稍加煽动,必然使两地大乱,天下之土,有德者居之,此时,对燕国不利的名声立刻便会扭转过来,燕国便可以以吊民伐罪之师,解救燕民之苦为由,夺回燕南及易水,此时局面,便是秦国不敢冒然攻打蓟城,而燕国却能随时攻打秦国,吊民伐罪,秦国之害也,由民而起,非因燕而起,燕便可以解救万民为由,可再举联合齐国楚国,秦国岂有不惧?又何来攻打燕国的理由?”
        “嘶……”
        “好一个张良!”
        秦舞阳直接感叹道。
        秦国占据了两地,你讨伐燕国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你还敢打燕国,其他两国就会来帮忙,可是,一旦燕国用了吊民伐罪,让燕国的百姓因为怀念故国而出现大乱,那燕国便可号召王师,收复失地,这个理由极其好。
        姬丹心头震撼。
        一时更加舍不得张良了,心中不由左右为难的看向了樊於期。
        谁能想到,燕国在这个时候,并非到了绝路,而是以退为进,当真一个厉害的张良啊。
        这样的人,难怪秦国要杀之而后快。
        众人也不由心中一片振奋。
        忽然,樊於期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顺带着将姬丹的犹豫再次泼了个干净。
        樊於期道:“恐怕,公子良所谋,怕是只能望月空叹了。”
        众人不解的看来。
        吊民伐罪,秦之恶疾,如何会不成?
        樊於期起身,对着太子拱手道:“太子让我扺掌燕国的间人,不久之前,在秦国的间人传回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樊於期道:“秦国已然深知秦法之害,欲以王道宽法,不久之前,秦国就对新得的土地,以及列国的余民如何治理一事上,做了争论,秦王更是下了诏令,秦国日后所伐土地余下之民,皆宽而厚待,不可以歼敌为重,其军中变法虽难,但至少一点,秦国的大军不会在扰民,既然如此,何来吊民伐罪?秦国朝中,苏劫,王绾,韩非,李斯各个都是帷幄社稷之臣,岂会不知秦法接下来之害?”
        张良顿时色变。
        如果这样的话,那燕国的可谓是四面皆敌了。
        连攻打秦国借口都在也找不到,除非秦国主动来攻打燕国剩下的土地。
        姬丹问道:“兄长,你的意思是,我燕国在也没有机会了?”
        樊於期长叹一声,走了几步,目光在众人的注目下环视了一圈,说道:“非也,以在下看,要对付秦国的办法,不仅有,而且,还能改变天下的格局,真正让燕国强大起来。”
        张良,秦舞阳等人纷纷震颤。
        姬丹忍不住问道:“兄长,既有此良策,为何还不说出来。”
        樊於期看了看张良,说道:“公子良于秦国有不死不休之仇,秦王更是将公子的国家给覆灭,逼死了公子良的父亲,韩国宗庙苟存十丈之地,苏劫又是重金,封地,悬赏公子良人头,公子良多年孤身漂泊,如之奈何?”
        张良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万分痛楚。
        随即道:“张良每念及此,常痛入骨髓,所难处,生趣全无,复仇无门,惶惶不知何以自处。”
        樊於期又道:“若有一举,既可解燕国之患,又可复公子良之仇,公子良以为如何?”
        张良顿时站了起来,目光大亮,急切的问道:“此举何举?”
        秦舞阳,赵成更是面面相若,惊愕的看着樊於期。
        姬丹的心脏砰砰直跳。
        整个大殿瞬时安静,落针可闻,众人的呼吸声都不由加重。
        樊於期一字一句,狠厉的眸光似乎看着西方的咸阳。
        说道:“咸阳宫一展利器,血溅五步,天下缟素,人生极致也,岂不痛哉,快哉!”
        “啪……”
        姬丹的手有些发抖,直接将手里的佩玉跌落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的碎片。
        即便是赵成,都不由背脊冒着冷汗。
        姬丹颤颤发抖的说道:“杀,嬴政?”
        张良骇然深吸一口气,杀嬴政,他自然想杀,可是,嬴政岂是好杀的!
        樊於期继续说道:“自春秋之世,大国之王崩于刺客者,也非无所前鉴,当年,曹沫劫持齐桓公,为刺客之典范,为亘古未有之壮举,秦王一死,复公子良之仇,除燕国及天下之患,岂有他哉?国力不济,大军驽钝,若是效仿专诸刺缭,今日刺秦,便可消除祸患之根基,然,此虎狼不除,世无宁日,岂有二途?”
        一时间。
        众人半点声音说不出。
        赵成忽然问道:“刺秦?先生当真胆魄惊人,不过,秦王千军万马护卫重重,谁去刺?如何刺?”
        樊於期顿时说道:“此次,秦国命使者前来燕国,出了割地,还要现人,刺杀秦王,当然这个献出的人来做。”
        “谁?”
        “公子良!!!”
        张良顿时惊愕不住的立起身来,心脏狂跳,道:“这是秦国的条件?”
        秦舞阳更是两眼欲裂。
        他看着姬丹,道:“太子,这?张良乃是我燕国臣子,岂能交给秦国。”
        姬丹羞愧的无以加复。
        只能愧疚的垂着头。
        樊於期立刻说道:“张良,你乃惊世之才,燕国面对的敌人,燕国本身的局势你应该了然在胸,而且,太子知道你的志向不在逃亡,而是复仇,燕国不交出你,便无法抵挡秦军的攻打,到时,燕国依旧会国破家亡,但是,交出你,亦非燕国所愿,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刺杀秦王。”
        不等张良说话。
        秦舞阳立刻走了出来,对着姬丹拱手道:“太子,张良文弱一书生,如何刺杀得了秦王,如果真要如此行事,秦舞阳愿刺秦欲咸阳宫,而且,就算燕为秦国所逼迫,燕若能容张良,张良便居于燕国,若是容不下,那便送往他处,让秦国自行去抓,于燕国何干?”
        张良愣了半刻,声音低沉的说道:“秦兄,不必在说,这是秦国的条件。”
        秦舞阳继续道:“张良,你是我带来燕国的,岂会让你来承担燕国的社稷,这是那般道理。”
        张良怒吼道:“可我如今也是燕国的上卿。”
        “你!!!”
        秦舞阳怒道:“张良,你也未免太过天真了,刺杀秦王,别人可行,唯独你不行。”
        秦舞阳接着道:“你是秦国要的人,送你去秦国,你便是阶下囚,你的身份如何接近的了秦王?到时,你还未见嬴政,他便会一声令下,你便人头落地,何来刺秦?”
        樊於期说道:“秦舞阳,此次,我燕国献地,必须要送上地图上殿,而张良虽然是秦国的仇人,但非我燕国的仇人,不仅不是仇人,张良更是我燕国的上卿国士,此番献地,我燕国无奈被迫答应,但敬献地图之人的身份,为何不可让张良担任,既然张良能担任,那为何不能上殿?”
        “秦国确实要张良,我燕国不会给秦国,因为张良会以国士的身份离开燕国,天下人看来,燕国并没有放弃张良,但是,天下人都知道,秦国是一定会杀了张良,可张良一日不敬献地图,秦国便一日不敢动手,一旦张良上殿,便可一举刺秦,为天下消除祸患,虽然舍身,但也成天下大义,为天下敬仰,秦王一死,韩赵魏,必然死灰复燃,天下再次七国并立,千百年后,亦会传扬张良刺秦之名,此事,就是我,也愿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