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六日 周四 小雨
一周一周过得好快啊,又要周末啦!我今天问了刘熊才知道,下周就要期中考了。
刘熊现在对我是皮笑肉不笑,我不知道怎么招惹他了。他对我说话就没好气:“上周老师通知过了,当时你傻笑忙着不知道跟谁聊天呢。”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完全没印象。
不过要考试,就又有借口找吕北讲题啦!也不知道他忙不忙。
我拧眉站在桌旁呆想。
李猴儿刚好才买饭回来,塑料袋里装着热腾腾的过桥米线,连着喷香的汤汁,放进饭盒。他听了我俩对话,回头,不知在阴阳怪气什么:“熊哥,现在咋把狗子观察的这么仔细?”
刘熊冷哼一声:“他就坐我前头,刚好瞄见了。”
“就这么刚好?”
刘熊恼了:“他上课不就是一直看手机傻笑吗?我瞄到几次有问题?”
李猴拿出不锈钢的筷子,“啪”的一声清脆地放在碗边,不轻不淡说:“你知道他一直看手机?那你一直在看他?”
刘熊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一下子上火了:“……你有毛病吧?”
李猴转身,用我从没见过的愤怒表情吼道:“是你他妈有毛病吧?”
“……”
我在其中可怜弱小无助又不知所措。
这段时间一直没住宿舍,什么都不清楚。我不知道他俩为啥吵架,更不知道咋劝。只是隐约觉得宿舍里好像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让我们原本和谐安宁的510变成这样剑拔弩张。
只能开口:“大家别急眼,都是一个宿舍的,没啥必要……”
“你知道个啥。”李猴脸色不好,见我站在他俩中间,就把我从刘熊旁边拉过来:“来,狗子,以后你到我这来坐着!”
刘熊没说话,一双圆眼恨恨盯着他。
幸好,这时候王狒狒同志回来了,见屋里一片沉默,瞅了我们一圈:“怎么了?”
没人回他。
他一拍脑袋突然说:“下雨,下午体育课应该不上了,咱要不一起看个电影啥的去吧?”
嘿!好事情!这种快乐团建相当有助于集体和谐关系的发展!我喜欢!
但是我没钱买电影票。
“我还是算了吧,”我干笑,“最近手头紧,下午看看有没有需要代课的,去赚个代课钱。”
“别介啊!”
王狒狒忙说:“你现在三天两头往外跑,咱好不容易聚一次。一起去吧,我请你!”
这么一说的确也是。
我有点内疚,因为追寻虚无缥缈的爱情,完全忽视了跟室友们的相处。大学生活不单是我的,亦是他们的,要是因为我导致他们的大学生活少了点滋味,我心里也不爽利。
我便摆手:“算啦!不用你请,拿出我的午饭钱舍命陪各位君子!”
王狒狒很满意,问李猴:“猴儿,走不?”
“去呗。”
李猴坐回原位,打开冒着香气的米线:“等我吃完饭走。”
“行。熊哥呢?”他问。
“嗯。”
刘熊低低应了声。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我向王狒狒同学竖起真诚的大拇指。
每个宿舍都需要一个王同学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人际交往的润!滑!剂!
我们学校门口就有公交直达最近的电影院,一上去刚好看见后面有一连排空座,我赶紧抢先一步上前占住。
“来来来,”我向他们招手,“快来坐。”说着坐到了最右手边的位置上,
我后面跟着就是刘熊,他正朝我这里走来,眼看就要落座了,后面的李猴却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强行挤开他,坐在我的旁边。
“我坐这。”
李猴梗着脖子,一脸神圣领域不可侵犯的模样。
刘熊也没计较,拐了个弯坐他旁边了。
这俩人是真杠上了。我挤眉弄眼对王狒狒发出信号。
王狒狒遥远地对我撇嘴,表示由他俩去吧。
说起来电影院倒是离我家不远,等会看完电影我可以直接走回去。
上了车才想起来订电影票,我们准备踩点去看一点四十那场。刘熊翻了半天APP突然说,这个电影有特惠座位,每个用户限制买两张票,只要19.8。
他主动对李猴道:“那你买两张我买两张算了。”
然后告诉我跟王狒狒:“等会你俩直接给我俩转账。”
我们纷纷应下,一下车,正赶上影院要开场,都急了,跑着去自动取票机出票。拿了后,匆忙间,刘熊将手中的票塞给我,我也没多想,就收下了。李猴见此,只得把自己取的票给了王狒狒。
可等到进了影院我才发现,我俩连座,李猴他俩连座,倒是不假。但我与刘熊跟李猴他俩中间居然还隔着四个人!
我小声问刘熊:“咋回事啊?怎么不坐一起?”
刘熊看都没看我一眼,说:“买票晚了,没好座位了,只能分开坐了。”
哦,倒也合理。
可我总觉得远远的黑暗中,李猴的表情很不好看,像是被人算计了。
那表情还怪好玩的,我胳膊肘怼了怼刘熊:“你看,你看猴儿那个龇牙咧嘴的样子,太好笑了吧。”
刘熊却将我怼了回来:“开始了,给爷闭嘴看吧!”
“哦……”
这个片子是个战争片,说实话,我没兴趣,只是为了陪他们才来看的。刘熊却兴致盎然,明明是他一开始叫我闭嘴,后来却又忍不住与我窃窃私语,讲这个战机型号啦那个航母年份啦,在旁越说越兴奋。
我假装认真在听,强撑精神看着大荧幕里血肉模糊腿脚横飞,但仍越看越困。
哎哟喂,我好想吕北哦。
为什么不是我的吕北来跟我看电影呢。
说起来我俩还没正经到电影院看过一场呢。
他现在应该还在上班吧。他在打工我却在消费,可耻啊!
越想越发散越想越混沌……
我人生中第一次,在电影院,睡着了。
啊!我对不起导演对不起演员对不起我的电影票!啊!
醒来时耳边战火纷飞,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将我惊醒。我一看,我正靠在刘熊硬邦邦的大臂上。而他,在我身边正襟危坐一动不动极其可靠。
“我错了。”
我小声道歉。
刘熊却难得的体恤:“没事,要是困就再睡会。”
“不睡了不睡了。”我赶紧坐直,“我睡了多久了?”
“电影快完了。”
那起码睡了一个小时了……
我问他:“我一直靠着你睡的?我错了哥,您手臂麻吗?我给您按按。”
然后就一脸狗腿子,侧过身,两手帮他捏着大的大粗胳膊做按摩。
刘熊就也不推脱,心安理得享受了一会儿,才说:“不用按了,”他伸出胳膊:“借我搭一会儿就行。”
话毕,便将手从我颈后绕过,垂在我的肩上。
这个姿势吧,说没问题也没问题,是兄弟,就来搭我!
说有问题吧,也有问题,我要是个女的,这不就是被他搂怀里了吗?
我怕我腐眼看人基,也不敢多想。我们之间明明纯洁无瑕的社会主义兄弟情,我怎么能让我肮脏的思想玷污了伟大的友谊!
可等散场,灯光一亮起来,事情就大了。
我正要起身,便见右手边的李猴隔着四个陌生人远远看到我俩这样的姿势,一脸目瞪口呆,既而出离愤怒,他逆着旁边散场的人流走过来,质问道:“你俩这干啥呢?”
我说:“我刚睡着了,给他枕麻了,他搭会儿。都哥们儿,没啥的。”
李猴捏着拳:“哥们儿?呵呵,哥们儿。”
他咬咬牙:“你不知道他!”
“猴儿,别。”王狒狒突然开口,堵住他的话。
我很莫名其妙。
刘熊似乎也有点莫名其妙,似乎也有点做贼心虚。
这个表情呈现在一张脸上实在太复杂,又闪得太快,我压根看不懂。
我真是无语:“都咋了都咋了这是,你们也别打哑谜了,咱认识一年多了,有啥不爽快的直说吧都是爷们儿,不行咱出去打一顿。别婆婆妈妈的要说不说。”
但纵使我都这样激将了,也没人搭我茬。
这仨人看着彼此,表情各异各怀鬼胎。无声较量。
呜呜呜,我感觉我被整个寝室隔绝在外了。呜呜呜,可我活该。
晚上吕北好像是出去应酬了,他喝得有点大,醉醺醺的才回家。
还好有贤良淑德的我候着,我架住他:“难受不?我给你整点冰水?”
他迷迷糊糊,嘟嘴:“我要醒酒汤。”
“不会。”
“那你别走,陪我睡吧。”他说。
“啊?”
我在他房门前举棋不定。
“不干啥,纯睡。”
我想了想:“那行呗,你床睡得下吗?”
吕北闻言,咧嘴笑了:“不但睡得下,还特别软。你试试。”
陪睡就陪睡呗,再过分的都做过,这算个啥!
吕北房间里都是吕北的味道,桌子是,椅子是,摆件是,床也是。我沉沉地陷进去,想,如果天天都能和他睡,那会不会到最后,我的身上也沾满吕北的味道?
桌子是,椅子是,摆件是,吕北的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