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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一月一日


  一月一日  周五  阴
  按照我原有的计划,现在这个点,我本应该坐在高铁上了,握着男朋友的手,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
  本应该。
  而现在的我,一个人,两手环膝,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男朋友去酒店,接他刚隔离出来的前前前前前前前(…)任。
  要说沈敬这个男的吧,也是牛逼,也不知道咋想的,收到吕北邮件之后,愣是不回,直接展现他超强的行动力,又是找诊所体检,又是向导师请假,好不容易订了张机票,径直从加拿大飞回来——然后隔离十四天。
  今天刚要被放出来。
  害!多么努力的一段佳话,多么美妙的爱情故事,真是感人至极听者悲伤闻者落泪。
  吕北居然还问我要一起去接吗,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都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面貌,什么身份,去接沈敬。难道我见了他还要端着笑脸打招呼:“你好,我是你前任的现男友,不久前才刚费劲儿巴拉的舔到你的前男友,请你多关照我哈。”
  这不是修罗场是什么??
  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尴尬他妈哭尴尬,尴尬死了。
  尴尬屁股着火,尴尬爆炸了。
  而且我更不知道,吕北要怎么介绍我。
  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皱着眉头给沈敬解释的样子:“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我俩恰好合租,你别多想。”
  那我怕是很难能保持自己冷静的姿态跟沈敬微笑问好。
  我开始没完没了的胡思乱想,感觉自己像被人攥住脖子一般上不来气。
  回想起昨晚吕北接了电话后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甚至不怀疑他今天回来之后立刻要跟我提分手。说不定他还会暗自生我的气,要不是我当时逼着他跟我在一起,那他现在还是无拘无束的单身,要追回沈敬就轻松多了。
  虽然吧,好像甩掉我对于他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事。
  昨晚是我俩上.床之后第一次都在家却不睡在一起,吕北打完电话,对着呆若木鸡的我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就攥着手机,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我自然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于是后半夜还能听到吕北烦躁地在客厅踱步,长吁短叹。
  今天一早起来便告诉我退票退房,沈敬来找他,他也不能扔下他。
  我突然想,我是不是应该有点眼色,自觉退出,省得给这对苦命鸳鸯制造人为困难,还叫吕北为难。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他不好做。
  于是可怜弱小无助又委屈的我掏出手机,打开跟吕北聊天的对话框,想了半天要怎么体面地跟他提分手,结果打了删删了打,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都没想好怎么说。
  我想直接给他分享一首刘若英的《成全》算了,显得我拿得起放得下心胸宽阔,并输得比较体面。但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着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拼尽全力努力这么久的是我,轻而易举输了的也是我。
  我可以是条狗,我也可以忠心耿耿忍受抛弃等在原地,可我没法假装自己不委屈。
  我的沉没成本太大,我无法放弃吕北,最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旧情复燃再重新分手,然后盼着他能再度想起我这个备胎。
  平日里我都没发现我是个如此悲观的人,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我已经在心里吓唬自己几百次。
  泪眼朦胧。
  我翻开日记最后一页的备忘录,一条条数着,我有好多好多想与吕北做的事都还没做呀……
  海王吕北原来说他想去看海,我想跟他一起去海边,踩沙子捡贝壳,把他埋起来;
  想一起去魔都的迪士尼,他高高帅帅的,戴上米奇帽子一定很上镜;
  想听他唱所有他会唱的英文歌,一首一首录下来,见不着他的时候就可以循环听,巨温柔的歌巨温柔的嗓音和巨温柔的人;
  想一块去德云社听相声,坐在台下一直贫嘴接茬,然后被角儿气急败坏地撅了;
  想再去听脱口秀,最近好多脱口秀演员都很火,尤其是一个大脸盘子眯眯眼爱笑的姑娘,讲得段子又辛辣又有趣,特妙;
  想每个晚上醒来都能细细地吻熟睡的他;想再多吃几口他做的饭;
  想对他好好认真说一次“我爱你”;
  ……
  越想越崩溃,我捂住嘴在沙发上慢慢躺倒,泣不成声。
  甚至在想,会不会沈敬直接核酸检测阳性,根本就出不来。
  下一秒又唾弃自己,人命关天,我怎么能有如此恶毒的想法!
  呜呜呜但是再这样下去他死不死不知道,反正我是要死了。
  这时候突然手机响了,吕北居然给我打电话了!我赶紧擦了鼻涕去接:“喂?怎么了。”
  吕北那边听着有点吵:“我俩现在回家,先跟你说一声。”
  我一愣:“啊?”
  老天爷啊!啥情况啊?别是沈敬要住家里吧!
  吕北语速很快:“你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菜,要是吃完了的话去买点木耳,茄子,牛排……再买点你想吃的。”
  哦,给沈敬买菜啊。
  他却又说:“我记得你昨天说你喜欢吃炸的小排骨,那今天再买点吧。”
  我又忽然好像觉得自己还有戏。
  我道:“行。”又问:“他……要住咱家吗?”
  吕北一愣:“不啊,我先跟他去宾馆放行李,外面吃饭人太多,沈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给他接风,就在家里吃吧。”
  我讷讷点头:“好。”
  “那我挂了。”他立刻说。
  “好……”我举着电话:“再见。”
  我不安地等着吕北挂断,可他却一直没挂电话。只是过了会儿,突然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太紧张。”
  他说:“我马上回来。”
  也许是我真的太好哄,竟又被这几个字安慰到了。
  于是我乖巧地依言去买了那些个菜,沉甸甸地提回了家。尔后一动不动坐回沙发上,拿着手机心烦意乱刷了好久的某音,但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去想象着恐怖的三人行局面。索性就放下了手机,啥都不干,等着最后的宣判。
  终于,门锁响了,我立刻起身,走到玄关去迎接。
  先进来的是沈敬。
  看见彼此,我们俩都愣了一下。
  沈敬真是好看啊,栗色的短发又软又蓬松,他肤白,鼻尖冻得红红的,还有点可爱,穿着白羽绒服也不显得臃肿,是个得体漂亮有涵养的精英人士,比我回忆里的样子还要帅,就像是高高高配版的我。
  哦不,应该说我是低低低配版的他。
  吕北这才进了门。他将钥匙放在桌上,极其自然地介绍:“这是沈敬。”
  沈敬大大方方伸出手:“你好。”
  我尴尬地笑了笑:“你好。那个……现在疫情才过去,咱们还是尽量减少直接接触。”
  沈敬也不恼:“也是,那我先去洗手。”
  然后吕北又说:“那个,这是苟阗。是……”
  吕北一顿:“是我现在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