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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二月十九日


  二月十九日  晴  周五  复工
  我等了很久的大好日子终于来了。
  我其实一早就醒了,生生熬到了八点半,听着我爸妈都出了门,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一步肯定是奔大门,试着扭动门把手,果然,反锁了,打不开。
  我扭头又去看厨房,还是我妈有点人性,给我在厨房留了俩馒头俩菜一碗稀饭,当作早中午饭。
  我心里暗暗盘算着跑路的计划,一边又想,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更缓和的解决办法。
  我也是怂,长到这么大连离家出走翘课去网吧这样的事情都没做过,更别说如此大胆地违抗父母直接离家私奔。
  这件事的后果自不用说,长了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我爸妈暴跳如雷骂我打我是小,断绝我的生活费学费甚至跑到我学校来闹是大。
  千万别认为我夸张,失去理智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且我丝毫不怀疑我妈会在我们学校门口堵我教育我,撒泼打滚找我导员老师同学,发传单骂吕北勾引我……如果说中年泼妇有等级,她一定早已修炼成最高级了。
  她兴许是爱我的。可她爱我,跟让我社死颜面尽失并不冲突。
  爱我,也和恨我并不冲突。
  越想我就越担心我就越害怕。可能我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个也许是我本身的性格使然,也兴许,是因为我和吕北长年累月的打交道后造成的隐疾。
  可我不停暗示自己,我对于吕北的爱比我的恐惧要强大。越是艰难的时候,就越是考验我对他情意的时候。比如说现在,这不就是小说中常会有的父母阻挠的桥段吗!
  所以我要支棱起来!
  当然,我的忧虑另一大部分主要来源于经济方面。
  钱,就像联系我和吕北的纽带。
  我原先本就欠债累累,只要一次还不上钱经济断裂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我就算再怎么努力打工也没法填上的大洞。可要是说让吕北去承担我的学费和生活费,甚至债务,就更不可能了。
  没了钱还反而让他倒贴,吕北一定会嫌我太累赘。
  我这个人向来如此,做事之前就会瞻前顾后,美名其曰计划好后来的很多步。有些时候可能这的确是个优点,但有时候反而会让我更加审慎小心犹豫不决。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要这么冲动不要这么冲动,结果都不是两败俱伤,而是我单方面的尸骨无存。可我现在顾不得许多,我怕我要是一直无法与吕北联络,他会着急上火太难过。
  这时候,就应该有BGM  响起:“这辈子,你有没有为谁拼过命!?”
  是的,我拼命的时候,到了!
  不试一次,不勇敢一次,不反抗一次,怎么能叫做热血好儿郎呢!
  当然我仍旧认为,跑路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必备四大件:衣服,证件,手机和路费。
  衣服好说,证件我妈也没有特意收起来——谁能想到我真的就疯批出逃了呢!
  第一问题是手机,要是没有手机没有健康码,我连小区大门都出不去,别说坐车买票了。
  而至于路费就不用说了,有了手机路费自然就有了。
  我目前的初步计划是,偷家里值钱的东西,能换个几百块钱就行。然后买个勉强能上微信的智能机,一切迎刃而解了。
  我开始在家翻箱倒柜,企图找找我妈有什么首饰物件,或者我爸的私房钱。
  结果翻了半天,只找到我妈跟我爸结婚的时候的彩礼,有条金项链,还有个金戒指。除此之外,还有块看着就像塑料的玉吊坠。
  我看着这堆东西好久,最后还是全放回去了。
  这么多年了,我妈竟然连一件多的首饰都没有。
  我爸的私房钱自然也是没找到,我翻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一无所获。
  不过妙的是,我在他们的衣服兜里零零散散地还是搜出来了一百二十几块钱。
  又一想,现在是过年大好的机会,我妈肯定在家里备了准备给人的红包!
  能想到这个,我简直是聪明至极!
  我赶紧去搜,可最后能找到的红包都是空包。
  又或许,在我家专门放贵重物品的地方锁着呢?
  我拉开床下的柜子,将里面乱七八糟的报纸杂志都清了出来,赫然可见一个上了锁的大铁盒子。
  钥匙在我房间衣柜里左手边的衣服下面压着,这个我知道,我妈老早交代过。
  我去一看,果然还在原处。
  打开这个铁盒子,里面有房产证等贵重的证件,还有些现金,我大概数了数,有个两三千。
  旁边放着四个红包,里面都是两百三百。
  我想了半天,拿了一个红包,又抽了五百块钱现金。然后原模原样地将一切归置回去。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家贼难防啊!
  家门不幸,怎么就摊上我这么个倒霉玩意儿了!
  这些倒是够了,但是既然出逃,钱就要多多益善。我又回去翻箱倒柜看看还有什么值钱东西,最后只能找到我往年生日他们送我的些礼物。
  没金子,只有玉。但是金子有价玉无价,我也不懂玉,只知道我的也不是什么尖儿货,换不了几个钱。还有个值钱的,是我考上大学后,我爸奖励我,给我买了块一千二百块钱的卡  X  欧电子手表。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奢侈品了、
  我索性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了,能多一块钱是一块钱。
  其实但凡是个狠人,我就该把家里那点现金和红包洗劫一空,解决我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经济问题。但是我实在下不了这个手,倒不是说孝顺,就是单纯不忍心。
  我虽说不爱他们,但也不至于要害他们。
  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我家的情况呢?这点家底怕是他们用来过年的全部储备了。
  下一步,出门。
  我更倾向于不从五楼窗户翻出去的出门方法,毕竟,高啊。
  于是等爸妈下班回家,我跟他们说了一下,我想回爷爷奶奶家住段时间。
  我爸当我死人,不吱声。
  我妈想了半天,说:“也行。”
  毕竟锁我在家,她还要每天早上提前起一个小时给我做一天的饭,估计也嫌费事。索性送我回去,还有饭吃,还有人管,眼不见心不烦。
  她给我了两块钱,让我明天早上醒了后自己去奶奶爷爷家,又说:“去了老人那边管好你的嘴,不要说不该说的事情。你爷爷血压高,听不得你这些胡话。”
  顿了顿:“也别说我们跟你吵架的事。”
  我能听出来,她虽然仍旧生气,可其实态度已缓和了许多。并不是能谅解我的取向,而是没法与她亲生儿子一直置气。女人总是心很软,嘴上的话却依旧如刀子一般锋利:“你让我们过不好年也就算了,让老人安生点吧。”
  我垂头接过皱巴巴的纸币,很想顶一句:“如果不是你们手贱非要翻我的本子,那不就啥事也没有了!”
  可激化矛盾对我并没好处,我只消熬过今晚就行了。
  闭嘴对我来说并不是件难事,我已经闭了二十年了。
  我问她:“我没有手机,就没有健康码。”
  她很警觉地看了我一眼,说:“拿你爸的那个旧手机,那个屏碎了,还能用,把你的电话卡插进去就……”
  “不行。”
  我爸冷冷打断了她。
  他喝了口粥,抬头看我,眼中没有半点温度:“哪都不准去,老实在家呆着。”
  “我在家万一有个什么煤气泄漏中毒火灾抢劫受伤的,也没手机没法报警,逃都逃不出去,死到家里怎么办?”
  “死就死了吧。”我爸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你死了最好!我们家还能落个清净!”
  我可能是将要离开,反而不那么激动了,直视他,一字一句道:“那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大家谁都别活了。
  “你说什么!”
  我爸气急,又要抬手打我,被我妈拦了下来。
  她让我赶紧回房,然后又是他们俩之间的争吵。
  我爸不停说就是因为她太溺爱我,才把我惯坏了,让我变成了一个“变态娘娘腔”。我妈说他屁大点本事没有,挣不来钱也管不好孩子,外面受的窝囊气只会往家里发。
  我饶有兴趣隔着门板听着他们喋喋不休,心中只有一个愉快的念头:我要离开了!
  明天,我就可以带着我所有的东西,彻底解脱了!
  恐惧和激动可能是两种心境的同一种表象,都让我战栗不已。我在脑海中策划着为爱勇敢的出逃,以此来成就我和吕北的佳话。
  至于后续的事情,我都懂会有多糟糕,可我不去想,然后假装所有都还有余地,都还能变好。
  可能是太激动,当晚我就梦到了我找到吕北时候的样子。他在车站来接我,全身发着耀眼的白光,我远远张开双手,大喊着他的名字,不顾别人的眼光用尽全力向他跑去。
  他在人群中又高又显眼,笑得幸福而快乐,也张开了双手,臂膀就像老鹰的双翅般结实有力,他微微弯腰,做好了迎接我的准备。
  可就在我扑向他的那一刻,他的怀抱却迎向了别人。
  他们激动地紧紧地相拥。
  我愣愣看去,这个人与我体貌特征有些相似,脸看不清,也是团模糊的白光。
  可我知道,一定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