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日 周五 晴 元宵节
这两天我努力扮演好完美男友的角色,用尽浑身解数将吕北伺候得无微不至,势要做件根据他体温随时进行自我调节的贴心棉袄。
甚至在床上,我都尝试了许多原先不敢的难度比较高的姿势,像蔓藤一般攀上他缠绕他,试图将自己溺死在他味道的海洋里。
吕北倒是尽兴,我们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是以爽为第一要务,旁的不会多想。他气喘吁吁问:“最近是怎么了?解放天性了。”
我咬着牙:“你这独一根的硬件可遇不可求呀!那我还不好好享受一下。”然后翻身说:“你原来给别人用过多少次,以后就要给我用三倍四倍五倍次,磨秃了为止!”
吕北没憋住,笑了:“那你也得受得住,以后好好保养保养,别给你洞洞撑松了。”
嚯!我气上心头:“那你也得负责!要不然我没人要了!”
“负责,负责,肯定的。”他将我屁屁拍得啪啪响:“我们小阗儿,带劲儿。”
今天刚好是元宵节,又是周五,我从下午就开始忙碌着准备晚上的大餐。出去买菜时,我计划着做四个肉菜,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蒜蓉生蚝粉丝,清蒸螃蟹。至于素菜,做个小葱拌豆腐,红烧茄子。这些都好做好吃,一共六个菜,六六大顺嘛!
我摆好盘拍照给吕北发了过去,沾沾自喜等他回复。
他立刻就回了我:“太厉害了,小阗儿,卖相好,相比味道也不差,都能摆出去卖了。”又问:“不来点汤?”补充说:“随便做个汤,加上汤圆,刚好八个菜,八八就是发,也吉利哈哈哈哈。”
我一想也是。
家里已经买了冷冻汤圆,我快速打了个蛋汤,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道:“马上了,已经下班啦。”
又很体贴问我说:“等会儿路过奶茶,想喝点什么?”
我说:“买桶肥宅快乐水扛回来就好,要大瓶的!”
“得嘞。”
我发现好像俩人待在一起久了,也或许,是在真心喜欢对方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模仿对方的言行,学习对方的口吻,就比如,如今的吕北,竟连口头禅都与我逐渐趋同了。
心里有了些产生了难言的欣慰和辛酸,起码,我也并非是什么印记都没烙下。
虽比不得沈敬烙在他身上心里处处,可我也算在他生活的小角落里留了我苟阗的痕迹。
我调好了元宵晚会的频道在家等着他,想着补我们上次没一起看的春晚。
等吕北下班,看到家里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他的情绪自然而然也高涨了起来,先拍了一通照片,然后洗好手,乖宝宝一样坐着等饭。
“怎么想着吃生蚝了?”他看我一盘盘掀开做好的菜,问我。
我憋着笑:“这不是看你,最近过于,操劳,想着给你补补嘛!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
他挑眉,做出个不屑的表情:“这才几天,是嫌我不行了?”
我道:“哪敢啊,怕我把你的阳气吸完了。”
他又狼吞虎咽一个下肚,问:“你怎么不也加加油?”
“我不吃,对贝类容易过敏。”我开玩笑:“我吸你的阳气就够了。”
“唔……”他点点头,吸溜了口生蚝软嫩的肉,突然一拍脑袋问:“之前咱俩不是一块吃过花甲么?你能吃那个?”
“不,我过敏。”
“你……”他手上拿着的生蚝僵在半空,“过敏啊……”
“害,别想啦,赶紧吃吧。”
我夹了一筷子鲈鱼到他碗中:“来,尝尝蒸老了没。”
他用小勺舀了点汁,浇上去,就着饭吃了口:“很鲜啊,好吃!”
“咸不咸?”
“刚好。”
吕北突然道:“怎么觉得你一下子就,长大了的感觉。”他边说,边拿起个螃蟹,掰下八条腿,一根一根剥壳,“原先觉得你还需要人护着,现在短短几天竟觉得你能独当一面了。”
“你就是嫌我沧桑了。”
他睨我一眼:“说你厉害,说你棒!”
“看来你还是喜欢老的。”
“放屁,我就是觉得,你怎么样都行,别勉强自己,都不赖。”
呵,“都不赖”!
这已经是吕北对我莫高的赞扬了!
螃蟹本就难处理,他忙活了好一阵,才将剃下的蟹肉蘸了醋,大老远举着,放入我碗里。
“你吃呀,我自己剥。”我忙道。
他将泡的皱皱巴巴的大拇指伸到我面前:“看,都这样了,索性我就剥完吧。”吕北低头:“你还有什么过敏的、不能吃的东西,以后要早点告诉我。”
“嗯……我就是对贝类,尤其是花甲过敏,其他也没什么了,”想了想,“不爱吃葱。”
吕北仍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表情,只听得他闷闷道:“好,记下了。”
菜太多,我们俩指定吃不完,准备第二天继续吃剩饭。吕北看了眼手机时间,才慌忙擦手:“欸?都八点了,我给我家里人打电话。”
“好,”我盯着电视目不转睛,“去吧。”
他却回头突然问我:“你想跟他们打个招呼吗?”
“啊?”
……
这原本是我心心念念的事情,要是放在原来,我的兴奋绝不亚于中奖两个亿,会高兴得原地螺旋起飞。
可这一刹那,我却犹豫了。我在计划离开,他在把我介绍给家人……
我怕这次如果见了家长,之后我们分开,他会不好交代。
可我没有考虑的时间,吕北已经拨通了视频电话,镜头也转向了我,我克服自己的负罪感,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挤出了个笑容。
阿姨接的电话:“贝贝呀,在家呢?”
她看着比我想得年轻许多,慈眉善目细皮嫩肉的,看上去不像是做劳力的妇女,不像我妈。她的长发是烫过的,还似乎染了棕色,打扮得老精致了,举着手机:“吃饭了没呀?”
吕北在这边应着:“在家,吃了。”
他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拍了过去:“八个菜,个个都是硬菜。”
“上班忙不忙啊?”他爸凑过来问。这个中年男人看着酒肉气重了些,不好说是从政还是经商,但应该不是普通职工,看着很有震慑力。
“马马虎虎吧,硬着头皮干呗。”吕北道。
一眼扫去,他的奶奶爷爷(或者姥姥姥爷)也在,老人本在看电视,听见吕北来了电话,立刻凑到镜头前,用我们那边的方言道:“贝贝呀!最近怎么又瘦了!”
“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要多喝水,早点睡觉!我看你有时候半夜两点了,还发朋友圈呢!”
……这爷爷奶奶还挺潮,知道啥是朋友圈。
“知道了知道了。”吕北也用方言应着。
我看着他,生出了种奇异的感觉。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吕北是个土生土长出来的人,活生生的人。他卸下了曾经叱咤校园的光环,去掉了风流韵事的加成,此时的他,就是个正儿八经的,普通人。
我很难描述这种感觉,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我室友每天都给我做饭呢,一日三餐都是他做的,早上还提前做好让我带到公司吃。诶对,今天的菜,全是他一手准备的。”他将我拽到镜头前:“这就是我……室友,苟阗。草字头一个句子的句,那个‘苟’,‘阗’是宾客阗门那个‘阗’,门字里面一个真。”
他说得晦涩,但是看表情好像家人们都懂。对面几人都瞬间愣了一下,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初。
“这小孩看起来乖呀,”奶奶问,“多大了?”
我答:“现在大二了。”
“会做饭呀,现在会做饭的娃可不多了。”
我挺局促的:“啊,没有没有,也是最近才学的。”
“学什么的呀?”
“啊,跟学长是同一个专业。”
“成绩不错呀,”他妈在旁边插嘴:“吕北这孩子打小脾气冲,你平常多包容包容他。”
“不会不会,”我客套着:“平常学长照顾我比较多。”
“你们啥时候开学啊?”
“马上了,我看通知是三月三号四号报道。我们八号开始正式上课。”
“诶唷,那要好好学习呢。别光顾着……”
吕北立马接过话:“知道了知道了,别跟人家唠叨那么多了!”
硬要让我插进他们家的家庭对话中,本身也很尴尬,我又说了几句,就示意吕北聊吧。
他们对话的内容也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儿行千里母担忧,况且吕北说到底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
等挂了电话,吕北才笑得一脸得意:“怎么样?第一次见公婆感想如何?”
合着他故意给我搞突袭啊!
我气不过,擂了他一拳:“妈的,吓死我了!”
“反正迟早的事儿嘛。”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揽过我的肩:“你也算认了门儿。”
我在他怀里笑了,看着电视屏,很自然地说:“那你爸妈分得清你那么多前男友吗?”
他一怔,箍我的胳膊上使了劲儿:“说什么胡话呢!他们就认识你……”
和沈敬。
那也不错,我想。能和白月光平分秋色,现在我是不是还能担得上一句“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