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 周五 晴
从十二号我约了吕北拿猫之后,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周没见他了。
我逐渐也习惯了不见到他的日子。
但是想念我很想念他,很浓稠的想念。稠得有时候我都觉得喘不上气,像找到食物的蚂蚁般密密麻麻啃食着我的胸口。
我抚摸着纹身所在的地方,已经摸不到任何的凸起或者疤痕了,仿佛与我的肌肤融为一体,那几个黑青色的字渗了进去,往下链接至心脏。
昨天晚上还梦到吕北了。我这个人吧,忒爱做梦了,还容易因为梦里的事情情绪波动得厉害。
我梦到我跟吕北又复合了,他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两个还是三个人,大家围在一起吃饭。
席间就有个人阴阳怪气说了几句话,颇有攻击性,具体内容忘了,大意就是我配不上吕北。
结果吕北一下子黑了脸,毫不迟疑地为了我怒怼他的朋友:“你算什么东西,教我老婆做事?”
朋友还想打哈哈,他将手覆在我手上,冷冷向对方说:“给你脸了?”
简单粗暴直接。
尔后抓着我的手扭身就走。
出了店,还紧紧攥着我对我很温柔地笑了笑:“你放心,我当然会站在你这边。”
我醒来好一阵子怅然若失。
如果……如果真的能很坚定地被选择的话,无论是谁都会动摇的吧!
可吕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得呢?
害。
一醒来,我还要面对现实的诸多问题,比如说,艾尼这个猫,太狗了。
我是不是人不知道,她是真的狗。
人家狗还不嫌家贫呢,她却挑三拣四。原先住大房子肆意奔跑住惯了,现在移到我的出租屋这个小屋子里,扑腾不开,就开始一顿乱造。
她毕竟是个动物啥都不懂,只知道生活质量直线下降,于是只要我不在家,艾尼就一直痛苦哀嚎,半夜还会在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上蹿下跳。
本就隔音不好,气得同住室友向房东投诉了好几次。
房东向我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不移走猫,就换地方住吧。
没辙,我只能着手重新找地方。
我也想过再领个猫陪陪她,我现在基本都住寝室,怕她自个儿呆着抑郁。
但我现在这情况,养自己已经够呛,实在负担不起。
本是只对一条生命不负责,到最后会变成两条。
于是小苟的烦心事,又徒增了一件。
哼!主要还是怪吕北!
艾尼是他送我的,我舍不得转给别人。我明明清楚,给猫咪找个新主人,对我们都好,但我就是没法放手。
抓得越紧就越累,只剩了互相折磨。
猫如此,人又何尝不是。
这两天,我们外联部又要承办活动了,具体内容要跟学生会有交接,要拿到往年活动情况记录,所以今天下了课,我就去找之前负责的大三学长。
结果我俩坐下一小会儿,点了两杯咖啡,我却越看他越眼熟。
想了半天,我才恍然大悟:妈呀!这不就是我大一万圣节的时候遇到吕北当时的男朋友嘛!
靠靠靠!就是那天晚上在酒吧里我扮成女装大佬找吕北化妆时,坐在他身边那位!
他还嫌吕北给我化妆时间长,没给他化来着!
嚯!居然是他!我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我还能遇见吕北的前男友。
虽说这个事儿,想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吕北的前男友遍天下,满大街都是。
说起来,这么久我才遇见这一个,才是稀奇。
当然也因为其他人我都不认识,说不定大家在路上擦肩而过无数次了,都不知道彼此竟还有“一棍之缘”。
我没忍住,问出口:“学长,你之前……是不是跟吕北学长在一起过?”
学长翻纸张的手停下,眯起眼,狐疑问我:“嗯?你跟他很熟吗?”
我一愣,含糊说:“还,还行……”
学长笑了笑,又复看回资料:“对,他是我前任。”
“哦……”
我点点头。
不知该怎么接,其实这个话题本就起得唐突,也不必继续下去。
他却开口了:“他那个人啊,你可要小心点。”
“诶?”
“都说他是行走的人间扳手。”学长笑了笑:“不过他也快毕业了,现在不在学校里呆,你遇不到他。”
他垂下眸,看起来还有点苦涩,跟我印象中那个酒吧里娘们儿唧唧嘟嘴让吕北化妆的受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你也是gay吗?”他抬头突然问我。
“额,”问得我措手不及:“我,我……”
“如果不是圈内人,也不会关注这个吧。”他道,又低下头,圈圈点点资料里的注意事项,“不愿意说也没啥,就是离那个男的远一点吧。”
“为啥啊……”
学长想了想:“因为他这个人,不会爱别人,是个垃圾。”
他说:“我们好的那会儿吧,作为男朋友该做的事他也都会做,比如说陪我吃饭啊上自习啊啥的,而且他床上水平是真的不错。但是呢,仔细想想,好像他从来都没用过心。我作一下,他也懒得哄;我找别人聊骚,他也不生气;我发脾气,他就冷着我,从来不照顾我情绪。好像就算不是我,他跟别人交往也行,无所谓。”
他总结:“完全感觉不出来吕北喜欢我。在我们好之前,肯定会暧昧,会有好感,但是一交往,我才发现,其实他压根不喜欢我。”
“哦……”
果然,我都能想象出来吕北当时那个死样子,跟我一开始认识的他完全一致。
“我们这个圈子小,我也认识他其他前任嘛,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感觉他也没对谁用心过。对谁都谈不上好,对谁也谈不上不好,对谁都暧昧不清,中央空调广撒网。所以做他男朋友就会很累,他就是个傻逼渣男。”
呵,我认同地点头。
然后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我听说,好像吕北一直会被绿?”
大三学长笑了笑:“那可不,我也是绿了他!当时有赌气的成分在,而且本身我也不是啥善茬啊,就在校外又找了一个。”
“为啥不直接甩了他?就是报复吗?”
“也有这个原因在吧,主要还是……他的硬件设施真的很好。”
“……”
“就当找个自动加热带语音的an摩棒了。要不是因为这个,谁受得了他那脾气啊!”
“……”
“我有一朋友,原来追他的时候爱得要死要活的,结果好了之后,没俩月就受不了他这个无所谓的样子,又分了。他那人就活该。”
“……原来如此。”
“但是就算给他戴了绿帽子,也没啥意思,他不在乎,我就没有报复的那种快感。所以后来我想想还挺后悔,毕竟他哪方面能力都强,跟他在一起,未来生活会压力小一点,带出去也有面子。”
学长合上资料递给我:“大不了各玩各的呗。但我后来找他复合,他也没答应。”
“这样啊……”
我接过,跟他道了谢。
尔后等了一会儿,感觉我俩没有别的需要交待的了,就准备要走。
谁知听他又说道:“好像他现在交了个新小男朋友,还搞得挺认真的。”
?
“啊……”我的脚步停下了,“是嘛……”
“我也就是听他朋友说的,俩人在同居,见过家长了都。他好像还挺喜欢这个的,也不养鱼了。”
“诶……”
“能让他这种人安定,也是有点手段了。”
学长讽刺笑笑:“我倒要看看这次他俩能好多久呗。”
“嗷……”
我尴尬听着,一阵心虚,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应着他。
心里好想告诉他,其实我俩已经分了。
当然,最后我没说。估计学长要知道这个“新小男朋友”就是平平无奇的我,怕是会惊诧得下巴掉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怕啥,反正就是很慌张,跟他随便客套了两句,然后赶紧草草告别。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我心里百感交集。
说不高兴是假的,走着走着我都已经想蹦到天上去了!
这么看来,吕北对待我,的确与以往那些妖艳贱.货的前任们都不一样。
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些事情,似乎与自己经历过的感受并不同。我听到了些许嫉妒,些许羡艳,些许可望不可即的失落。
原来,曾经我眼睁睁看到别人有的,而今都是属于我的。
吕北给我的。
我自己挣的。
身陷感情中时,我难免会看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总觉得自己还没得到,没被爱,还要努力,还差得远,还患得患失。却不想,已经是别人心里的不可逾越的一座高山。
我这下终于敢笃定,我对吕北来说,是很特殊的人。
像沈敬一样特殊的人。
内心激涌的情绪使我一度哽咽,边走边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唉!我终于做到了!
在吕北一众的舔狗备胎当中脱颖而出,达成了【比肩白月光】成就。
舔到了最后!我!应有尽有!
当然,还不够,还远远不够。我握拳,势要踩着沈敬的肩膀登上去,在吕北心中无人抵达的海拔中插上代表胜利的小旗子!
这才是舔狗的终极目标!从舔人,到被舔!
今天剩下的时间里,我都无比雀跃满足。半夜激动地睡不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快乐。
突然想起来许久没联系的那位占卜师,一时心痒难耐,便去戳戳他,说我想测一下前任对我的看法。
他刚好在线,并且记性不错,欢欣鼓舞地问我:“已经是前任了吗!”
我欣然回复:“已经是前任了呢!”
“不错啊!动作真快!”
占卜师的语气听起来很亢奋,“那e on!老顾客了,这次免费给你测一下!冥想吧兄弟!”
于是我平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合上眼,专心致志地向宇宙提出这个问题。
吕北,现在对我到底是抱着如何的心情呢?
我在他心里,又能占据多少呢?
“来,我看看你抽的牌。”片刻后,他道。
“好……”
我紧张坏了,可怜巴巴攥着被角,像等高考成绩一样等结果。
过了半晌,终于听见他发出一阵猥琐怪笑:“嘿嘿……你猜怎么着?”
“啥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出现了……”
他说:“小恋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