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你又不爱我。……
容冬反射性抬手挡住。
她半天没说话, 被吓懵了，后背沁出薄汗，感知到光源向下方沉了沉。
漆黑楼道被照亮, 透过指缝她看清对方的脸，站位原因, 他微仰头, 颈侧覆盖一层阴影, 镜片后的双眸直直注视她。竟然是周起寒！他怎么会在这？容冬诧异几秒, 怀疑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仔细打量。
“是我。”周起寒垂下手臂，手电筒的光柱照在楼梯, 上方空间悄悄潜入黑暗，他的声音格外低沉，在空旷的楼道回响, 不受阻的传进容冬耳里, 像午夜勾魂的妖精，神出鬼没, 默默潜在黑暗角落。
“你怎么？”容冬不太明白，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出现在这栋老旧小区的, 除非他在这有熟人，或者是……她不想过度揣测周起寒的心思，她凝了心神，舒缓自己受到的惊吓, 咽了话自顾自往楼下去。
“容容。”
周起寒几步下去, 握住她手腕。
他手掌温热，指腹间的力量输入肌理，越收越紧, 容冬甩了甩没甩开，她手攥紧握拳，沉了沉气，回头道，“周起寒，请你放尊重点。”
“我知道错了，别不理我。”周起寒难得示弱，他永远冷着脸，对她态度忽冷忽热，谁曾想他也会放下身段主动和她示好。他嗓音低缓，落在她耳间，清清冷冷地，“别不理我，我们和好，好不好？”
“凭什么。”她问，敛艳星眸里倒影他的身影，“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容冬很镇定。
镇定到被他握着的手发颤。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一声错了，她想听他解释原因，但周起寒只是认错。
“不喜欢？”
周起寒沉默会，吐字缓慢，每个字都像从牙缝挤出来，眉眼间骤然生了戾气。他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短暂的爱意，没有保质期，随时都会消失，他以为容冬是不同的，原来她明目张胆的喜欢也会随时间逝去。
“对，不喜欢。”容冬说着狠话，“我们没关系了，你不要来缠着我。”
周起寒闭了闭眼。
容冬话到这份上，恨不得土遁，她开始想腾出自己的手，奈何周起寒握得紧，他的手指跟铁似的，动也动不了。反而她越挣扎，他握得越紧，瘦小的腕骨在周起寒大掌里逐渐变形，腕部扭曲，疼得她直发抖。
指尖又颤又麻。
容冬经脉跟着疼，感觉要断了，“周起寒，我，的手，你能不能轻点！”
“不喜欢我？”
周起寒恍若未闻，抬脚下阶梯，趋近她，手电筒的光源停在两人脚面，他攥得更紧，都捏到了骨。金边眼镜的镜底是昏暗光源下，容冬忍疼的可怜模样，她睫毛轻颤，红唇咬得泛白，齿痕清晰的印在唇上。
他垂眸，视线黏在她脸上。
周起寒气息贴近，语调降了降，透着股阴森，“不喜欢我要去喜欢谁？”
容冬不自觉屏息，歪头避开他的靠近，下一秒下巴被整个扣住，听到啪得一声，突然间四周都黑了。她在黑暗里眨眼，恐惧随即淹没过来，他的存在也被无限放大，呼吸近在咫尺，“说，你要喜欢谁？”
下巴两处的骨骼被捏得疼，容冬完全处于被动，她和周起寒之间力量太多悬殊，根本动不了，也说不出话。黑暗中，她感觉攥他手腕的手松了松，转移方向顺着她手指穿进，与她十指交缠，唇上被温软覆盖。
感官在此刻放大。
容冬睁大眼，紧抿双唇不让他进来，腿部刚动就被他摁在墙上，下巴上桎梏消失，随之而来是腰上的重力。周起寒十足耐心，轻轻磨着，贴唇说话，若即若离的，“很遗憾的告诉你，容冬，你只能喜欢我。”
音落，又覆了过去。
容冬飞快别过头，他的唇擦着唇角而去，缓缓往耳边延伸，更加旖旎。
“那我也很遗憾的告诉你，除了你我可以喜欢任何人，比如说你讨厌的——”她故意停顿，感觉耳边撕磨止住，才缓缓呼气道，“周沸雪。”
周起寒呼吸沉重，伏在她颈侧。
容冬知道抓住了他的命门，不怕死道：“你知道吗？我和他早就认识了，我和他经常深夜飙车去看星星，那星星比你住的豪华包间里的星空顶还要好看。他的锁骨上还有我咬得牙印，我都喊他沸雪哥哥的。”
周起寒张张唇，压住她皮肉。
她每说一个字，他就压一寸，软肉紧紧陷入唇齿时，容冬才感觉到疼。
“嘶——”
“你他妈是狗啊！”容冬骂咧，抬膝故技重施，打的他猝不及防，周起寒松手，撑住栏杆稳住身形。她转身就跑，脚底踩到什么，还没反应过来腰间蓦然多了推力，她随力道狠狠撞在墙上，后背生疼。
容冬被磨得没力气了。
偏偏周起寒发了疯似的，目光紧紧锁定她，眼底暴出血丝，理智已约束不了他，掐住她乱动的胳膊，恨不得把人摁进墙里。过于焦躁的空气里，容冬呼吸都成了问题，这时的她特别期盼有人出现。
容皙他能忍，为什么是周沸雪？为什么是周沸雪陪她度过那段时光，还要被她赋予名字。沸雪，沸腾的雪花就应该化掉，凭什么存在扰乱他的生活，如果不是周沸雪，他和容冬也走不了今天这步，他凭什么！
周沸雪永远是一根刺。
容冬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感应出他呼吸开始焦灼，慌神道，“周起寒？”
“容冬，他不配！”
周起寒突然笑了，极短促笑声在黑暗里犹如撒旦的微笑，“你是我的！”
容冬也不知道周起寒哪根神经错位了，明明不喜欢，还一个劲地纠缠，在她眼里简直是场笑话。或者他是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不想过早放弃，昧着良心说着哄她的话，偏偏态度恶劣到令人害怕。
她不想再容忍他了，狠了狠心，使劲推开他：“滚开！你又不爱我。”
不对，是不喜欢。
爱和喜欢还是要分清的。
周起寒闻言，隐在黑暗里沉沉的面容绽开抹森然的微笑，俯身掠夺她唇。
“谁说我不爱你？”
“我爱你——”发疯。周起寒堵住她唇，气息敛进温香，话音掩于唇齿。
只是她不相信。
-
从楼道到柏悦。
容冬好像被禁锢住了，她眼睁睁看着周起寒抽了领带绑住她的手脚。
她动，便得到吻。
动得厉害，就是咬。
客厅中放着一把白色椅子，椅背镂空，穿梭了黑色和银色的高质领带。
落地窗窗帘未拉，城市的霓虹从她的角度看去尽收眼底，远距离看着有种破碎的美感。
厨房里传来香气。
周起寒系着围裙在做晚餐，特意问了她想吃什么，不说就加一根领带。
手机被他收走了。
容冬愣神盯着玻璃外的夜色，肩胛和手腕疼痛交织，诉说周起寒的荒唐。
她不明白他怎么了？
不过是他做的错事败露，分手而已，为什么要绑着她，害怕她逃跑吗？
容冬确实也很想逃。
现在的周起寒不像她认识的，以前的他冷漠，对周遭无感，可现在的他，会在说了不喜欢后说爱她。容冬手动了动，软肉蹭在暗纹领带上。
逃不掉。
她暗自伤神。
厨房的油烟机停了，碗碟和筷子碰到桌面，周起寒已经做好晚餐。
他解开围裙，把她连人带椅抱到餐桌前，容冬咬着唇，发自内心的颤抖。她眉眼扫过周起寒精致的下巴，目光停在他棱角分明的薄唇上，那儿血迹干涸，露出浅浅的破口，是不久前她一时情急咬的，还尝到了血。
“我吃过了。”她开口，嗓子哑得很。周起寒点头，“我看着你吃的。”
“？”
“你跟踪我！”
原来她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周起寒不是平白无故出现，他一直尾随。
“抱歉，因为你不理我。”周起寒摆弄好她和餐桌的距离，视线划过她脚手腕的领带，缠得多了，像荆棘似的攀附着她，形成鲜明的视觉效果，他勾唇笑了，摸索她腕间的滑腻，“现在你跑不掉了。”
“你疯了！”
“容容才发现啊。”周起寒凑近她，鼻息蹭过她发顶，“我早就疯了。”
金边眼镜的镜框不小心碰到容冬额头，冰凉凉的触感激得她抖了抖肩。
“我说过，你在只知事物表象的情况下，盲目的喜欢就是倒霉。你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我。”周起寒指腹顺着领带纹理，轻轻拉扯，“还记得那只蝴蝶吗？它跟你一样，喜欢围着我转，怎么赶它也赶不走。”
“……”
“后来我就把它带了回来，它既然想留，我就满足它。”周起寒冷清的面容好似染了层霜，语调沉沉，“但是在我准备给它留下鲜活姿态时，它想跑了，想离开我，那怎么行呢，我不允许，它必须留下来。”
蝴蝶不知道，它的亲近丧了命。
容冬一时沉默无言，周起寒太决绝，他之于蝴蝶不过是可以亲近的人，可蝴蝶之于他却是毫无生机的标本。她好像也差不多如此，起初像那只蝴蝶一样，心生好感，然后慢慢亲近，最后想跑被领带束缚。
“别怕。”周起寒安慰她，“你不会的。”
“……”
她并没有被安慰。
容冬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间房里，他擦破了她的唇，从那时，他的变态因子就激发了。她突然很害怕。
周起寒终于想起没吃的菜，夹起一块水晶虾仁放到唇边吹了吹，再递到她嘴边，淡笑，“你最爱的虾。”
“周起寒。”容冬缩了缩脖子，动了动腕，“我可以自己吃，你松开我。”
他执意，“我喂你。”
容冬舔了舔干涸的唇，视线下方的水晶虾仁光泽亮丽，散发阵阵香气。
周起寒丝毫不退。
容冬张嘴咬住，放嘴里嚼了嚼，腮帮子鼓动半天，咽下，他满意笑了。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