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跑的？
“！”
突如其来的质问, 周沸雪差点没稳住。
他假意皱眉，目光朝向前方，故作疑惑道, “容容，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能是谁啊。”
周沸雪短暂笑了笑。
容冬不放过他任何的面部表情, 他伪装的很好, 喉结迅速滚动了几下。
她没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 用微信消息试探是她在看到他从书房出来时想到的, 说来奇怪，她和周起寒至今都没加过微信，极少的联系都是靠电话, 而和周沸雪之间所有可观的联系，全部来源于微信。
哦，对了, 她还被删了两次。
第一次她问, 周沸雪说是家里人不小心删了，现在想想, 话里有漏洞。
无缘无故凭什么就删她？
还两次！
容冬揉揉还有些疼得手腕，想要再次试水, 周沸雪拿了手机就没放下，暗下的屏面对着方向盘。她立即又发了条，目光紧紧锁定他的手机，随着叮得一声, 她眼前花了花, 周沸雪没抓稳，手机掉了。
黑色手机在空中翻转，砸在他腿上, 从腿部缝隙直直落进底座，只有微弱的光亮着。容冬张张嘴，浅浅的惊呼压在唇齿，探出的手悬了许久才怯怯放下，她总不能没脸没皮趴到他腿上去捞手机，不文雅。
偏偏他没动静。
容冬提醒：“手机掉了。”
窗外霓虹被树挡了好多，周沸雪面部暗了暗，“没事，现在不方便捡。”
故意的吧。
容冬不禁想，食指在手机壳上敲了敲，“好像有信息，是不是找你有事。”
“重要的事都会打电话。”周沸雪隐在座椅下的脚动动，把手机往里踢了踢，端着副冷静模样，“倒是你，累不累，累了先靠着休息会。”
“疼。”她说，“睡不着。”
周沸雪抽眼看了看她皓白的手腕，昏暗不明的光下看不真切，他默默心疼，不知道周起寒为什么要绑着她。相顾沉默的时间里，车子不知不觉行驶到了容家，他把车靠边熄火，夜雨噼里啪啦打在四周玻璃上。
容冬还在揉腕，手机放在大腿上，屏幕亮着，显示着和他的聊天界面。
周沸雪扫了眼。
容冬转了转手腕，触及到他看来的眼神，倏尔笑道：“我们加微信吧。”
“……”
“作为男女朋友，没有微信太说不过去，加吧，你扫我。”容冬退出和周沸雪的聊天界面，打开二维码朝他递了过去，视线却下行到他下方底座，透过车顶的光只看到锃亮的皮鞋，“你的手机还在里面。”
周沸雪觉得——
他现在穿了皇帝的新装。
他弯腰，长臂探入底座摸索片刻，拿出手机后摁了摁侧键，屏幕没亮。
“没电了。”周沸雪朝她晃了晃手机，接着塞进口袋，“明天再加吧。”
恰好掉落，恰好没电。
容冬弯了弯唇，漂亮的杏眼也跟着弯了弧度，“好，时间不早，我回去了。”
周沸雪舒气，“嗯。”
她解了安全带，叩开车锁，刚推开一条细缝，雨裹着夜晚的凉起钻进来。
薄薄雨雾砸在她裸露肌肤上，容冬随即搓了搓。
“对了。”她合上门缝，回头看他，蓦然望进他如春水柔和的桃花眸里，愣了愣，才偏开视线，声音也降了些，“谢谢你让盛京降了热搜。”
“嗯？”
周沸雪懵了，“什么热搜？”
随即意识到话说得不对，赶紧挽救，“哦，那个啊，没事，不必放在心上。”
容冬在他迷蒙之际，眼神就锁定他。
他避开眼，说多错多。
极致安静的空间里，彼此呼吸交错响起，沉谧几秒后，容冬突然起身凑近他，周沸雪几乎同时后撤。急速拉进的距离让他触不及防，他后背撞上椅背，腰背绷直，目光游移在她面颊上，镇定道，“怎么了？”
“想给你晚安吻。”
她嗓音柔柔地，看人时眼睛很水，慢慢逼近时唇角带笑，眉尾微微上挑。
周沸雪悬在腿侧的手不自主揪紧，感觉她坠落的发丝拂过脸颊垂落在他心口处，有撩的错觉。他喉结滚了滚，深陷在那抹浅笑里，她眼里只有他的时候，周围一切都消失匿尽，是他想独自占有的美好。
容冬凑得近了，唇息缠了过去。
周沸雪僵得动不了，明明想亲，却连凑上去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等着她。
“你说——”
容冬没如他所愿，定格住，眸光直直望着他，低喃道，“雪会烧起来吗？”
“……”
周沸雪知道了。
他和周起寒比，差在这一吻。
自从他们处在同一空间，容冬都在试探他，周沸雪闭了闭眼，迎上她的目光。
语气肯定，“烧不起来。”
容冬问：“为什么？”
周沸雪卸下伪装，只对她流露温柔，坚定而不失柔软，“因为他是雪啊。”
容冬缓缓垂了双眸。
-
雨丝淅沥。
容冬站在自家门前回身望，周沸雪撑伞朝她挥手，眉眼尽数收敛烟雨里。
她也挥了挥手。
容冬推门进去，满屋亮堂，前脚踏进屋里就踩到一块碎玻璃，她换了地落脚，顺着碎玻璃还看到更多碎玻璃，分在四周。她朝里看，客厅里容振青、翁文英都在，容如低声哭泣，而容皙抱膝坐在楼梯口。
“……”
她立在原地，“怎么了？”
容振青气得不轻，吹胡子瞪眼的，翁文英给他顺背，容如哭唧唧跑向她。
“容冬，他！容皙是个变态！”
容冬对她的靠近不喜，后退一步，望向容皙，发现他金发染成了黑发。
“姐姐，你回来了。”容皙抬眸，脸上是清晰的巴掌印，唇角边有血迹。
容冬皱眉，没应。
容如在一旁指着容皙，看他像看恶心的怪物，“容冬，你别被他骗了，他是变态，心好脏！你知道吗？他房间藏了好多你丢的、不要的东西，有的藏在床底，有的藏在床上，他手机里有好多好多你的照片。”
“！”
“全部都是偷拍的，我还看到他偷偷亲你的照片！”容如虽然和容冬不和，但同为女孩对这种行为还是很愤怒，“他作为弟弟竟然偷偷喜欢你，这是不对是□□啊，他怎么能！怎么有这么恶心的心思！”
“容如！”翁文英斥声，“别说了！”
容如噤了声，怒目瞪着容皙，她和容皙向来不和，彼此都没有姐弟情谊。
“你们说吧。”
容皙兀自笑了笑，盯着容冬看，“都说出来，让姐姐知道我有多么喜欢她。”
“胡闹！”
容振青气得发抖，抡起手边的烟灰缸砸过去，容皙躲都不躲，头被砸破。
鲜血顺着额头滑落。
纯白皮肤染上绯丽的红，有种妖冶的破碎感。
翁文英也气够呛，安慰容振青道：“别气了，容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他可能误会了，以为对容容是那种喜欢。”安抚完，又朝容皙开口，近乎低吼，“容皙！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跟爸爸和姐姐解释清楚。”
“怎么解释？解释不清楚的，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她啊。”容皙无视面颊上的血，任由他流淌，连疼痛都不觉得，只看着她，“每天都想见你，想和你说话，想看你对我笑，想抱你，想听你喊我的名字。”
容冬天然的泛起恶心。
她红唇动动，疯狂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冷静道：“容皙，你TM的疯了！”
容皙不说话。
容振青一张脸铁青，手边已经没有可砸得东西，要不是翁文英摁着，怕是要起身去踹他。容冬也好不到哪去，光是想想容皙对她存了这种龌龊心思，就忍不住皱眉，她沉了沉气，抓起手边鞋柜上的花瓶冲向他。
容如啊了一声。
翁文英也喊她，“容容！”
而容皙乖巧看她，毫不在意那花瓶会不会落在他头上，容冬举高花瓶停在他一步之遥，对上他坦然的神色。她攥紧瓶口，闭着眼睛就要砸，翁文英立刻扑过来，抱住她胳膊不撒手道，“容容，会要命的。”
此时的容冬无比力大，一掌推开她，手里的花瓶脱了线地砸了过去。
啪。碎得彻底。
容皙眉头皱了皱，“好疼啊，姐姐。”
他坐在满地青花瓷碎片里，身上有，头上有，脸颊上多了细长的刮痕。
容冬咬了咬唇，转身冲出家门。
身后是翁文英的震呼。
雨越下越大，她没有拿伞，只身迈入雨幕里，雨水清洗着她僵硬的面容。
她感觉呼吸不畅，神经焦灼。
没有哪天比今天荒唐，所有的事都在挤压她的心房，压得她喘不过气。
路灯在雨幕里显得不明亮，她看向远处不可亲近的夜色，抱住自己蹲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淅沥沥的雨声里，皮鞋踩水的声音清晰而稳。
容冬傻愣愣抬眼。
她前方不远，有人撑伞走来，湿透的皮鞋底盛开一朵朵水花，裤脚被沾湿，视线往上略过精瘦腰身，是握着伞柄骨节修长的手，冷白皮肤和黑色伞柄形成视觉对比，再向上几分被压低的雨伞全部遮住。
容冬哑了嗓子。
她明确感觉到，这是周起寒。
皮鞋最终停在她面前，对方屈膝下蹲，伞罩住她，冷淡眉眼氤氲了水雾。
容冬愣怔看他，唇微张。
“谁让你跑的，我允许了吗？”周起寒语气听不出喜乐，将伞交付于她，长臂穿过她的膝，揽住她纤细腰肢，轻轻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容冬指尖蜷在伞柄上，伞朝他偏了偏，瘪了嘴角竟有想哭的冲动。
“眼红什么？”
他笑了笑，轻蹭她，“我又不凶。”
周起寒亲昵过，抬高下巴，脸色阴沉几分，眉眼透着股凌厉，他的人周沸雪凭什么放！他转身之际察觉不对，头微偏，看到容家大门外站在雨里的黑发少年，昏暗光晕照在他脸上，周起寒看清，是容皙。
容皙紧盯他怀里的容冬。
周起寒抱紧了容冬，当着容皙面亲密蹭她温软侧脸，宣示自己的主权。
随即转身把人抱上了车。
夜色被车灯划开，狠狠打在容皙身上，他垂在腿侧的手双双握拳，眸底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