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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069


        “汪。”
  容冬从ICU出来,  便问:“容皙呢?”
  顾宁西和许惜尔对视一眼,顾宁西开口:“他伤得不重,被警察带走了。”
  “具体情况要等周起寒醒来。”许惜尔接话,  上前扶住她,“你刚醒,  先别管这些,  养好身子重要。周起寒这边有周小姐和顾先生你放心。”
  “我放不下。”
  容冬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周沸雪的话,  他明明那么疼了,  还不停安慰她。
  唇上好似还有他软软的吻。
  细想,全是眷念。
  如果不是她要带着周沸雪去看落辉,他好好的在周家,  根本不会出事。
  如果不是她,容皙也不会……
  顾宁西叹了声,沉重道:“容小姐,  许小姐说得对,  你刚脱险,身子骨也弱。再说你在这干着急,  帮不上什么忙,我们还得分心照顾你。”
  许惜尔附和:“是啊,  走吧。”
  容冬想了想,回看眼ICU,和周卓雨说了声,跟着许惜尔回了病房。
  “容容,  这个容皙真的太可怕了!”许惜尔听到他们出车祸消息时差点昏倒,  又听到肇事者是容皙,眼镜瞪得似铜铃,“就算他对你爱而不得,  也不能漠视生命、交规开车撞你们啊,幸好最后他醒悟了。”
  容冬听了好笑:“他醒悟?”
  他醒悟就不会在她躲开后又义无反顾地撞上去,他分明是要他们的命。
  许惜尔说:“我听顾宁西说,他看了现场视频,最后关头容皙车头歪了歪,撞在你车尾上。他要是撞得准,你现在也不会好好的活着。”
  容冬冷笑了阵。
  她虽人醒了,但伤势并没好全,修养了几天,这几天,周起寒都没动静,唯一幸运是转进了普通病房。容冬每天都去看他,和他说话,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她每每忍不住哭,病房的墙听了她无数祷告。
  又一日,晴天有云。
  容冬用完早餐来到周起寒病房,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然后用水去润他的唇,想说得话说了无数遍。周卓雨和周卓文是八点钟来的,近来周卓雨瘦好多,看到她就泪连连,这时,周卓文就耐心安慰。
  晌午后,日光太盛。
  容冬把窗帘半拉,坐在病床前握他的手,指腹顺着冷白手背上的经脉流转,摸索会,翻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字。这是她这几天最喜欢做得事,她写周起寒,写周沸雪,写你们要好好的,写快快醒来。
  不知道他会不会烦。
  今天写什么呢?容冬垂眸思索番,指随心动,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周字。
  再写,一横。
  横得笔画刚落,手心被点了点。
  容冬指尖顿住,立马去看他,周起寒闭着眼,睫毛都不带动,她眸底陷满失落,继续没写完的字。第二个字落成瞬间,手心又被点了,她身形一怔,猛地握紧他的手,抬眸看他,只见他缓缓睁了眼。
  “你醒了!”
  容冬激动的扑过去,被抱得人哼唧声,她蹭得起身,忙问:“是不是弄疼你了?”
  对方没有回应。
  容冬后知后觉去看他的反应,刚醒来的双眸并不清明,愣愣地看着上方,过了会,才侧眸看她。周起寒定定地注视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他的胸口……
  周起寒想抬手,发现被她攥得死死的,皱了皱眉,“容容,这是在哪?”
  白墙,消毒水味浓。
  他意识到是医院。
  周起寒就着攥紧的双手抚了抚胸口,说:“我怎么觉得,我的心好重。”
  久违了的感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容冬一瞬间红了眼眶,喃喃道:“周起寒。”
  他应:“是我。”
  一时间,容冬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捂着嘴半句话说不出,眼眶盈满泪。
  周起寒见不得她哭,手使力把人拽了下,迫使容冬跌落在床,他单出的手轻抹她眼角的泪,指腹留恋几秒,双眸清冷不乏温柔,“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品种的兔子。”同时也奇怪自己怎么会在医院。
  眼泪簌簌不足以形容她。
  这几天,她把二十多年的泪都流干了,祈祷终究还是败给了残忍现实。
  适时,顾宁西来了。
  他看到人醒来,高兴之余不清楚是周起寒还是周沸雪,在触及到对方冷淡的眼神时,确定了。顾宁西笑歪了嘴,“周少爷,你总算是醒了。”
  周起寒心思不在他。
  容冬像个小哭包,越抹越多,想哄偏偏来个超大电灯泡,他无声赶他。
  顾宁西没意会到。
  他收了笑,对容冬说:“容小姐,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容冬默默点头。
  周起寒眼睛注视她,直到门关上,他试图去推眼镜,推了空,“说吧。”
  顾宁西长话短说。
  周起寒听完,心口的沉重感还在,坠着,他思怵,“强烈的撞击会导致意识游离,难道他真的消失了?”他不太认同。顾宁西话有所保留,“不一定,不过目前醒来的是你,要看后续周沸雪会不会再出现。”
  “当然,他……”
  “他消失,最好不过。”周起寒如是希望,又问,“容皙呢,怎么处置的。”
  “故意杀人罪,得坐几年。”
  -
  周起寒调养几天,先见了容皙。
  距离车祸已经过了半月,周沸雪再没出现过,容冬设想的侥幸慢慢沉底。
  她和周起寒一道去见容皙。
  容皙在狱中半月,受尽苦头,人消瘦许多,他看到容冬,失焦的双眼染回神采,痴痴地看着。转眼接触到周起寒,容皙眼皮垂了垂。
  “容容,你先出去,我想和他单独聊会。”周起寒半推着容冬出去。
  容皙目光追着她。
  周起寒回身,把他神色看在眼底,冷笑瞬,“容皙是吧,我得感谢你。”
  “什么意思?”
  “我听说了你的事,福利院弃子,明知自己身份还喜欢自己名义上的姐姐。”周起寒慢慢敞开自己的恶,似笑非笑,“容容觉得你很恶心。”
  “……”
  容皙攥紧手,“是吗?”
  周起寒推了推眼镜,同时敛住所有神情,说:“是啊,她亲口说得。不过我得感谢你,解决了我多年没解决的难题,让我可以独自拥有她。”
  容冬根本就没说。
  周起寒不蠢,那天的情形他不能不多想。让将昱去查后,果然是恶心。
  容皙呼吸渐重。
  他恶狠狠道:“我应该撞死你!”
  周起寒周身温度降了降,冷言道:“所以我更该谢你,没有撞死容容。”
  他想,就算死也得是他陪着。
  周沸雪算什么。
  容皙哑口无言,当时他拉开车门想看他有没有死时,看到容冬,所有情绪都崩了,无助感席卷全身,没有后悔药吃。周起寒点到既止,临出门,笑了笑,在他心口插刀,“对了,等你出来,我们早就结婚了。”
  “!”
  容冬喊住他,“让她进来!”
  周起寒轻蔑看他,出了探视房,看到容冬傻乎乎看着墙面发呆,笑了。
  兜兜转转。
  周沸雪的消失还是和她有关。
  容冬听到脚步声,很快回神,周起寒问她要不要进去,她想想还是进去。
  容皙金发被剪了,寸头的他脸部削尖,眼底充血,早就没有舞台上的风光,他的粉丝知道他的事后,全网骂,一时间他成了众矢之的。容冬盯着这张脸,完全看不透他,“容皙,你告诉我,你满意吗?”
  “我……”容皙我了半天,眼眶慢慢红了,明明她近在咫尺,却无法碰触,他咬了咬唇,“我不满意,但我不后悔,这样你是不是会永远记住,你的弟弟容皙,是个爱你愿意付出一切甚至去杀你爱人的人。”
  “你还不清醒!”
  “我清醒不了。”容皙被周起寒最后一句话束住心,“该做的都做了,没有回头路。”他很少哭,但现在他忍不住,“归根究底是你错了,你喜欢我该多好,就不会有今天的荒唐事,都怪你!都怪你!”
  “姐姐,你才是祸首。”
  容皙的话像一枚炸弹,炸得容冬遍体鳞伤,她无可否认,周起寒的车祸,周沸雪的消失,全都源自于她。临走,容皙又软了音哄她,不停喊姐姐,两颊都是泪痕,“姐姐,你看看我,别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容冬回头,“晚了。”
  容皙漆黑瞳孔深深凝望她,突然,以指作抢,朝着自己太阳穴怼了下,眉眼间绽开温情,笑弯了眼,柔声道:“漂亮的容皙终究还是要离开姐姐。”
  他出道,最喜欢粉丝形容他漂亮,媒体问为什么,他说有人说他漂亮。
  不过,容冬不记得了。
  容冬确实不记得,她听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容皙微笑送她离开。
  见她出来,周起寒迎上。
  “走吧。”
  回去路上,容冬全程无言,近几日她哭得多,眼睛冰敷也还是肿,周起寒硬是忍了,毕竟周沸雪消失了。但看她死气沉沉的样子,又很不爽,随即他找了可停车的地,靠边停,侧身,浓重目光压向她。
  “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他说,“他消失了而已,你倒成天哭给我看。”
  “……都怪我。”容冬吸吸鼻子,最后的硬撑也被容皙那根稻草压塌,“要不是我,容皙不会这样胡来,周沸雪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而消失。”
  “你挺会揽事。”
  周起寒又无奈又心疼,心疼占上风,他解开安全带,前倾身子把人揽进怀里,轻拍她背,低声安慰道:“错得是容皙,是他的喜欢害了他。”
  “也害了周沸雪。”
  “再说周沸雪只是现在没出现,说不定他只是沉睡,过段时间又好了呢。”哄人的话他张口就来,周起寒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会编,会骗人。
  “真的吗?”
  “嗯。”
  背地里,假的。
  容冬缓了缓,包里手机响了,她推开周起寒的怀抱,查看,是吴清华。
  -
  周沸雪再没出现过。
  容冬还是过不了自己这关,答应了舅舅吴清华,瞒着周起寒去了敦煌。
  刚到,她心绪不稳。
  吴清华没让她尽快进入工作,让她先好好休息,她就日日看着外面的光景,偶尔听到机车炸街,就会想起周沸雪。当然也会想周起寒,许惜尔问她以后怎么办,一直躲着他?她想了想,暂时先这样吧。
  休息了三天,她步入研究院工作,每天把自己困在繁琐细致的壁画里。
  “容容,麻烦你了啊。”
  舅妈杨夏樱打来电话,她和吴清华晚上有饭局,会回来的晚,要她去接小表弟吴杨帆放学。容冬挂了电话,立在窗边的身影动了动,看到几滴雨打在玻璃上,下一秒雨滴又大又快,地面一会功夫就湿透了。
  她最讨厌下雨了。
  恰时,许惜尔给她发来消息:【容容,你家大帅比周起寒正发了疯的找你。】
  容冬回:【别说。】
  许惜尔大义凛然:【你放心,就算他拿枪指着我太阳穴,我都不会说!】
  容冬:【法治社会,你注意措辞。】
  许惜尔发了笑脸:【容容,我觉得吧,他虽然骗你犯了错,但他是真喜欢你,我听顾宁西说,你不见后他把榕城都翻遍了,借酒消愁,整夜守在你家门外,还问我你是不是换号了,看着一点不像他了。】
  容冬重点放在酒字上。
  她回:【哦。】
  许惜尔适时收口:【嗯嗯。】
  摁灭手机,容冬回去继续工作,下午时她提前请假去接吴杨帆。雨并没有小,幼儿园门口挤得慌,她好不容易接到人,牵得紧紧地到路口去招出租车,窄小的路段塞满私家车,又下雨,半天也没看到出租。
  “姐姐,没有车哎。”
  “别急。”容冬把伞偏向他,两眼扫向路边,远远地看到一辆出租车趋近,不幸运的是,有人。她失望叹了叹气,轻眨眼,看到那辆出租停在他们几米远,车门打开,撑出一把黑伞,高大的身影探出。
  眼看出租车亮了绿灯,容冬喜笑颜开。
  她赶紧招手,吴杨帆也招小手,出租车立刻开来,容冬把小孩塞进去。
  余光里,撑伞的人站在原地。
  容冬轻扫了眼,进了车关上车门。
  回到家,先给吴杨帆换身干净衣服,问他想吃什么,小鬼精知道爸妈不在,转着眼珠子说要吃薯条可乐,被容冬一秒驳回。她说跟着我要受苦,冰箱只有你妈包的馄饨水饺,选一个,吴杨帆不情愿选了馄饨。
  容冬揉他脑袋。
  她几乎不做饭,对照顾孩子也不擅长。
  容冬先烧水,再去冰箱里拿混沌,水半开时群里收到许惜尔哭唧唧的表情包。
  她稀里糊涂:【?】
  许惜尔双重哭唧唧:【又要去相亲了。】
  水开了,容冬下进馄饨,边回:【哈哈这会我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许惜尔:【我找眠若。@祝眠若】
  容冬:【你真棒!】
  祝眠若:【嘤嘤嘤晚上临时加戏。】
  容冬:【已阅。】
  许惜尔:【已阅。】
  祝眠若:【艹!】
  祝眠若:【你们没有心!】
  容冬:【嗯。】
  许惜尔:【嗯。】
  祝眠若在群里骂骂咧咧,容冬心情好多了,看馄饨滚飘了,拿吴杨帆的专属碗装好。出去后在客厅没看到人,她喊了声没人应,正着急呢,门被敲响,吴杨帆趴在门外扬着小嗓,“姐姐开门啊。”
  “?”
  “我倒垃圾回来了。”
  “?”
  容冬满头雾水,着急的心放下,推开门,吴杨帆仰着小脑袋笑嘻嘻看她。
  “谁让你出去的!”
  她提溜起吴杨帆的衣领把人端进来,谁料小孩扭来扭去,指着下方的楼梯咋呼道:“姐姐你别管我,你看,我倒垃圾把你男朋友捡回来了。”
  啥?男朋友?
  容冬顺着看去,先看到滴水的伞尖,接着是笔直的西裤中锋,视线撩上,一丝不苟的系扣方式让她头皮发麻。沿着劲瘦腰线,她看到棱角分明的下巴,微抿的薄唇,以及金丝眼镜后那双掺了冷意的眸子。
  周起寒?
  他怎么来了!
  许惜尔告密了?
  容冬刷得关上门,刚才对视的那一眼,她感觉周起寒要生吞了她。
  “嗯?”吴杨帆小脑袋发出问号。容冬趴在猫眼朝外看,周起寒盯门看半天,按原路离开,她松气,揪着吴杨帆小耳朵,“谁让你出去的,什么人都敢往家带,他说是就是啊,下次再这样打你屁屁。”
  “他好可怜啊。”
  “可怜个屁!”容冬把人提溜到餐桌。吴杨帆小眉头皱了皱,奶声奶气道,“真的好可怜哦,他打着伞站在雨里,没人跟他说话,没吃的。”
  “……”
  “我要把馄饨分给他。”
  “我的话你当耳旁风啊,给我坐着,乖乖吃饭。”容冬摁住他要动的小身子,叮嘱后到厨房给自己舀馄饨,回来后吴杨帆又不见了,还有他的馄饨,她眼前黑了瞬,沉着脸去开门,和门外的周起寒来了亲密对视。
  一会儿功夫,他衣服湿透。
  碎发被浸湿,服帖在脸颊,镜片沾了水,倒显得桃花眼里蓄满了雾气。
  周起寒蹲着,配合吴杨帆的身高,捧着他那碗馄饨,眼睛直勾勾看她。
  这一瞬,她好像看见了……
  吴杨帆小朋友扯扯她的衣角,天真无邪道:“姐姐,你男朋友好像小狗狗。”
  “……”
  容冬忍住笑。
  周起寒要么是哄小孩开心,要么是脑子进水失了智,只听他缓缓张口。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