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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惊秋12


  门像是羽毛飘在石头上一样落了锁,霍航一手臂上搭着的披风最后还是没带走——反而是留到了顾归的身上。
  长款的披风像是深夜里的幕布一样倾泻而下,长度差不多到了顾归的小腿肚处,两绯纽扣整齐规整地扣在上面。
  印花是执法队的队徽,荆棘、刀刃。
  顾归在霍航一的衣服上见过好几次这个图腾,但这是他第一次看的那么认真。
  他突然发现在长着锯齿的荆棘上,还有柔嫩的花瓣,艳红色的花瓣。
  点缀在冰凉的荆棘与刀刃之上,像是枯枝落叶上最后的勃勃生机。
  顾归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纽扣,衣服被他抓出了一圈褶皱。
  他最近是长个了,但是骨架总体来说还是太过于瘦弱了,霍航一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是显得过于大了。
  顾归一松手,没扣紧的披风从他的肩膀上滑了下去,又被他反应迅速地撩了起来。
  这件衣服还是他第一次见霍航一掏出来,布料都是崭新崭新的,一看就没怎么穿过。
  还有一股沉重的味道,顾归描述不来,像是冰上上第一片化开的雪,晶体剔透的雪水下是一块经年陈旧的朽木。
  顾归不太舒服的皱起鼻子,这件衣服上没有霍航一的味道,甚至让他有点反感。
  他嫌弃地一丢,衣服被他丢到了沙发上——这个动作是在霍航一身边耳闻目染之下学会的。
  顾归突然很想吃一颗薄荷糖,他在客厅的桌子上找了一遍,没找到。
  有时候,愿吃不到一个东西,就越想要。
  他又不信邪地快把整个客厅都翻了个遍,还是连半颗薄荷糖的影子都没看见。
  难道是被霍航一拿走了?
  顾归吃薄荷糖吃得太凶,理论上来说不能以人类牙齿的标准去衡量一个吸血鬼,但霍航一依旧坚定地认为吸血鬼也会蛀牙。
  他好像最近有说过要把糖都藏起来。
  顾归盘着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又干脆地起身摸进了霍航一,当然也就是他现在的卧室。
  他没翻过霍航一的东西,走到床头柜前又有点局促了。
  ——这样未经允许就搜霍航一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顾归咬着指甲犹豫了一会,干脆把手机给霍航一发了条消息,通知了一声他要翻他的抽屉后。
  他等了一小会,霍航一那边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直没有回他的消息。
  顾归实在是忍得难受,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抱歉”后,就把抽屉拉了开。
  果不其然——稀稀拉拉地各种包装牌子的薄荷糖装了一整柜的抽屉,糖都是霍航一买的,藏也全都是霍航一藏的。
  顾归从鼻腔得意地“哼”了一下,他就知道,霍航一肯定把他的糖都藏起来了。
  他伸了只手进了在像是山堆一样的薄荷糖里找了起来,想找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个牌子的薄荷糖。
  他手指一抓,抽屉比它想得还要浅,顾归一下子却碰到了底部。
  顾归一握拳,突然摸到了些什么东西。
  不像是一小颗一小颗包装的薄荷糖,而像是一个四角成了圆弧形的小方盒。
  他好奇地拿出来一看,小方盒是透明的塑料材质,里面被横横竖竖分割出单独的空间来。
  每一个单独的空间都躺了一个浅粉色的药丸状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顾归突然觉得这粉有点蜇人眼得疼。
  他抿着唇看了一会儿,用指甲盖无心地拨弄了一下封口,小方盒却像一个潘多拉的宝盒——盒盖是出人意料的脆弱,只是一碰,就伴着清脆地“咯噔”声往上翻了开。
  这样一来,顾归可以更加直观地看到里面的东西。
  和普通的胶囊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可能是连一丝难闻的胶囊味没什么区别。
  浅粉色的胶囊像是春日里破败的桃花粉,顾归又随手拿了颗薄荷糖塞进了嘴里,冰凉透彻的味道让他醍醐灌顶般得清醒了起来。
  顾归的心里好像起了十万个为什么,他小心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一颗出来,弯了弯手臂把胶囊抬到了自己的眼前。
  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又把手举得更高了一些,眯起眼睛对着光盯得更认真了。
  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它看起来还是像个普通的胶囊——什么异样都没有的胶囊。
  应该是霍航一只是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他把胶囊重新放了回去,又塞回了抽屉的角落,位置都和他刚拿起来的地方豪距无差。
  舌头上的硬糖被顾归用锋利的犬牙咬碎,完整的一块像是炸开的冰碴子一样四分五裂,他品不出来的甜味在和舌尖上的凉意交融交织。
  顾归想从地上站起来,胸口的绿松石项链却恍如一个烙印一样发起烫来,灼热的温度像是要把他的胸前烧出一个洞来。
  胸腔里闷着的气从鼻腔里吐出,顾归的第一个反应是把霍航一送他的那根项链摘掉。
  他担心绿松石的温度太高,把霍航一送给他的那根融化掉。
  胸前的烫好像岩浆口一样滚热,顾归却冷静地把项链缠在手腕上,绕了差不多两圈,漂亮的玫瑰花吊坠才乖巧地垂在了他的腕骨上。
  顾归这才脸色煞白地捂住了胸口。
  来了,这个熟悉的感觉。
  死寂的岩浆蓬发了起来,胸口的烫在神经细胞上跳舞,每一根血管都好像在激烈着地生长。
  顾归的手心死死地抓住地板上,恍惚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在野蛮生长。
  一眨眼间,它好像长到了腰部,泛滥成灾一样闪着银灰的光。
  但在又一眨眼,刚才又好像是成了他的幻觉。
  骨质上层层递进的痛又在突然之间缓慢地退潮,只留下了浮在皮肤表面上泌出的冷汗,密封的卧室里却又好像有冷风乍响。
  他身上的冷汗都没了,只有那股脱力感是真实存在的。
  顾归却骤然一缩瞳孔,他踉跄地往浴室里出去。
  干净敞亮的镜子一下子把他照了一个全,顾归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
  他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镜子里的他也扯了一下——这是他。
  他把脑袋凑过去,和镜子里的自己隔空相望。有点奇怪,明明他的心跳是慌乱的快,但镜子里的眼神却又冷静到了极致。
  顾归摸上了自己的眼尾,眉头蹙起。
  好像又变了一点点,眼角细微地变得更加狭长了,鼻梁骨更加挺直了一点。
  这些都不重要,顾归把自己松垮的长袖拉下来。
  果不其然,有一个印记停留在了上面。
  还只是浅浅得一道阴影,像是路灯下模糊不清地一个影子,暂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顾归又松了手,把衣领往上拉了一点。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的身上就会发生这种诡异的变化。
  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和霍航一说,但顾归却不敢,他怕——他怕霍航一不要他,他怕霍航一觉得他是个怪物。
  眼皮却一下子沉重了起来,顾归勉强打起精神走回了卧室,熟悉的薄荷味在他躺下的那一刻扑天而来。
  他一闭上眼,就像是进了一个无尽的圈。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顾归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但外面的客厅还是没有一声响动。
  顾归撑了会脑袋,胀痛感才慢慢褪去。  他把放在旁边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下,还是没有消息。
  顾归的唇线不太开心地拉紧,心里的空落感越发强烈了,他扣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转头望向了外面的天,今天外面的星星很亮,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安静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顾归满目惊喜地低头去看,表情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落了下来。
  是严浩的消息,还没等他点开,就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顾归把电话接通:“喂?”
  “顾…顾归!”
  那边的严浩不知道在干什么,周围的声音也很嘈杂,口齿不清地傻笑了几声。
  顾归神色一顿,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酒了?”严浩举着手机一脸茫然,大着舌头回顾归的话,“我…我没喝!”
  那就是喝了,还喝了不少。
  还没等顾归在说些什么,严浩却突然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极其惨烈,像是一直即将被杀还知道自己宿命的鸭。
  顾归从床上坐起身来,叹了口气:“你别哭了……”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严浩的手机就到了别人的手机,话筒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喂,您好,请问您认识这位先生吗?”
  “我认识,他怎么了?”
  那人好像也是见怪不怪,言简意骇地把事情说了清楚:“你朋友喝多了,就一直在我们这边哭,您方便的话可以过来接他一下吗?”
  顾归本来就胀痛着的脑洞更疼了。
  他刚想应下来,又突然想起来霍航一叮嘱过他不要出门。顾归犹豫了一下,那头的严浩却哭得更凶了,一边哭还一边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
  顾归思索了一下,还是认命地起来换了衣服:“那麻烦你在照顾他一下,我马上过来。”
  服务员又拿了严浩的手机发了定位过来,顾归随手拿了一顶帽子扣在头上,瞥了一眼地址,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
  他做完这一套动作的时间不过一分钟,最后匆匆地走进了电梯里。
  封闭式的电梯一节节地往下,顾归盯着上面的楼层数字不停地变换着。
  他心理不自觉地有点怂了。
  应该没关系吧,不听霍航一的话。
  就这一次,他偷偷过去,再偷偷回来就行了。
  顾归路过楼下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停了两辆黑色的车,款式和霍航一的有点像。
  他就看了一眼,又把帽子压得更紧了一点,就没怎么在意地把视线收了回去,准备打个滴就去找严浩。
  在顾归不知道的情况下,停在原地的车在他消失的那一刻时就发动了起来,远远地跟在了顾归上了的出租上。
  开车的执法者苦哈哈地抱怨了一句:“你说霍队这不是难为我们吗?让我们看着这祖宗不出门,又不让我们被发现?这他要出门难道我还能把他的腿打断吗?”
  “那霍队会把你的腿先打断。”坐在副驾驶的执法者冷笑了一声,又皱着眉道,“我先通知霍队一声,看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