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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页


  已经开始入冬了。
  刘秀想。
  朝廷的那些人,估计也忍耐到了极限了。
  或许再过两日,就有可能发难。
  那届时……从何人身上开刀?
  指尖仍然按着手腕。
  留下了深深的四个印子。
  “陛下,几位王爷求见。”
  门外传来宫侍有些颤巍巍的声音。
  刘秀淡淡垂眸。
  来得最快的,果然还是自家人。
  刘秀掐了掐蔡绪宁的指尖,这才起身出去。
  几乎无声的关门。
  床榻内陷的阴影处。
  被掐红的指尖微微颤了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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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一百七十四章
  刘秀回来的时候,  身上染着一身肃杀的气息,虽然不曾见血,但也足以看得出来方才的气氛是多么剑拔弩张。
  对于自家人,  刘秀自然不可能像对待臣下那么冷漠无情。
  然刘縯等人的想法,他不可能接受。
  如今蔡绪宁身上还残留着这般神奇的异样,倘若当真让他下葬,  那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过此事他瞒得紧。
  也杀得过狠。
  只有宫内的人才隐约察觉到这异样。
  宫外的人,包括刘縯等人,  也只以为是刘秀发疯拦着不让蔡绪宁安葬罢。
  刘伯姬早就离开了京城。
  尽管李音身上的异样已经消失了,  可是蔡绪宁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却是他们有目共睹的,那些神神叨叨无法用语言所表述的事实摆在他们的面前,  尽管是再不相信的人也无法质疑。
  哪怕是那天表现得再激烈的刘縯都无法说些什么。
  刘伯姬自然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睁睁死在帝王的刀下。
  可刘秀的盛怒却是无法阻遏。
  在勉强的理智之下,  他容许了刘伯姬带走李音,但是换而代之的是所有人都知道,  有生之年,  李音,  已经不可能有什么成就。
  刘秀不会容忍他出现在眼前,哪怕那是他妹妹的儿子。或者更应该说,因为李音是刘伯姬的儿子,所以他才能勉强留下这条命。
  …
  刘秀进门,人还未走到床榻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殿之内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刘秀敏锐地抬头扫向床榻的位置,却发现本来应该平躺在床上的人已然消失不见。那一瞬间心头闪过什么念头已然无法追溯,  然随之而来的是无法遏制的暴虐与戾气。
  帝王轻轻地笑了一声。
  却不如不笑。
  “来人。”
  一直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宫侍首领应诺。
  刘秀冰凉地说道:“把今日负责守卫这座宫殿的所有侍卫全部斩杀。”
  他的语气很轻。
  就像是在嘱咐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宫侍首领显然也看到了空荡荡的床榻,  眼里忍不住流露出惊骇的神色。近来维持着陛下那岌岌可危神经的,不过就是那位仍然留存着不腐的身体。
  清理过一遍的宫廷中,旁人,  可他这些伺候这座宫殿的人以及跟在陛下身边的侍从,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他是在那场大清洗之后才被提拔上来的。
  尽管他并不知道旁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可他心中却是万分感谢这种奇异之事的出现。如若不是有这么一丝丝有可能存在的奇迹,使得陛下仍然保存着最后一分克制,只会比现在更为疯狂。
  可是这人,怎么能够消失呢?
  当日太医分明诊断过,先生已经毫无半点生息。
  这人总不能是自己走起来的吧!
  就在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在这寂静的寝宫之中,他们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是谁?!
  宫侍微弯的腰身紧绷起来,视线扫向四周。
  “阿秀,这般随着自己的性子杀人可不是一桩好事,当初又是哪个同我说要克制的?”
  伴随着那声叹息,是有脚步轻轻挪动的声音。
  有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似乎是太久没有看到亮眼的东西,故而藏身在阴暗的角落。
  然他迈出的步伐异常轻快。
  直到他走到刘秀的面前,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蔡绪宁偏头。
  轻笑道:“阿秀认不出我来了?”
  他又叹。
  “我这一觉也不知睡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刘秀拦腰抱了起来。宫侍机灵,忙欠身要退下。尽管蔡绪宁现在的姿势很是尴尬,他仍然挣扎着说道:“不许你为此杀了他们。”
  刘秀硬邦邦抛下一句话:“不杀就不杀。”
  宫侍首领已经避让到了门外,带着数人把殿门给合上。
  心中骇然于先生当真复苏的同时,眼里扫过门外候着的那些安静无话的侍卫,心里很是为他们感叹了一声。
  好在先生仁慈,不然现在这批人,怕是要血溅当场。
  若是蔡绪宁得知他的想法,怕是要忍不住咆哮。
  这因果怕是颠倒了吧?
  如果不是他的苏醒,这些侍从也不必差点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蔡绪宁虽然清楚这样的因果,可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了。
  刘秀显然是愤怒之极。
  能够让他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自然不仅仅只是因为蔡绪宁那不腐的身体。更还有他那分明没有任何气息,却在缓慢愈合的左手。
  那道伤势极深,极长。
  差点把他的手掌都给斩断,他下手之狠,哪怕是刘秀也万万没有想到。
  在这整整的三个月里,这道伤疤一直在不断愈合,直到现在只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
  “不,你他妈,我刚醒……”
  刘秀的喘息就在耳边,他用力咬了一口蔡绪宁的肩膀,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的动作越发疯狂。
  “不?”
  刘秀低低笑起来。
  “那你不若告诉我,你所兑换的所谓永结同心又有什么作用?你可知我亲眼看着你倒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的心中又是作何感想?”
  不起作用的废物!
  他温柔地轻轻地靠在蔡绪宁的耳边说道。
  “我恨不得亲口咬下你身上的每一块肉,把你的心口用铁钉钉死,把你的四肢用绳索束缚起来,骨架漂漂亮亮摆在床榻上——”
  刘秀的动作越狠,说话就越轻。
  “你说好不好啊,阿绪?”
  疯了。
  在癫狂的纠缠中,刚刚醒来的人仿佛娇柔的花,才堪堪拼了命地重新凝聚在一处,又被彻底揉碎成汁水淌在刘秀的身下。
  这一日,帝王闭门。
  眼无国事。
  …
  蔡绪宁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没羞没臊疯狂了好几日。
  刘秀就跟疯了一样想要确认他还活着这个事实,哪怕半夜他醒来也会发觉刘秀压根就没有睡着。蔡绪宁又恼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再过了几日之后,刘秀这样过激的反应才渐渐褪.去。
  可刘秀却养成了另外一个习惯。
  倘若他的手不放在蔡绪宁的心口上,他便睡不着。
  蔡绪宁在此之前,留不留宿从来都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毕竟太过刺激朝臣的神经,也不是一件好事。可现在他却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而他直到数日后才知道他这所谓的一觉,其实昏迷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又或者压根这算不上昏迷。
  刘秀问他到底是如何复苏的,蔡绪宁心中也没有准确的答案,在他醒来之后他就发现他已经看不到眼前的直播间,也再不能够与系统沟通了,仿佛这两件东西从来都不曾出现。
  那一笔积攒下来的庞大生存点也随着系统的消失而消失了。
  但他心中其实有那么几分答案。
  蔡绪宁在醒来之后,对于他昏迷时候所经历过的事情有些记不清楚,仿佛那段记忆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渐渐抹去,但他仍然记得那一股包裹着他的绿色暖流。
  正是有着那股暖流,才能让他在无数的冲击之中仍然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最终想起了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