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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寒风一吹,唤醒了严哲涵的神志,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胡同口。
  夜晚的气温达到零下,周遭空无一人,晦暗的灯光传递着阴森的气息。
  严哲涵看了眼手机,发现现在居然已经是凌晨一点,他一下就慌了,马上联络自己的三个兄弟,却发现移动数据已经卡成了2g,文字都发不出去。
  “拨电话拨电话!”
  严哲涵打开了联络簿,找到了王钢的手机,呼叫了好久,对面才终于接通。
  他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这会儿讲起话来就跟倒豆子似的:
  “你们去哪里了?我走到一半发现你们仨突然就不见了,吓得我险些尿裤子!”
  电话另一边,王钢的声音比较模糊,但好歹可以听清在说什么。
  “我们现在在警察局,这会儿听到你报平安就放心了,我们仨走到一半发现你失踪了,魂儿都吓飞,飞奔去警局了。这大半夜的,你小子能回家的话就直接回家吧,回不了我们开车过来接你,真得好好感谢警察先生们。”
  严哲涵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动,自己不见了,好兄弟直接报警,至少不像恐怖片里的那群损友那样觉得自己是先行回家,就不管了。
  王钢:“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严哲涵打量了一眼四周,打算去找找标识,这个路段他以前从没来过,当然是不熟的。
  就在此时,电话那头直接卡成一片雪花音,严哲涵彻底无奈了,但也没有挂了电话,就先沿着有路灯的地方快走。
  他不敢放慢脚步,因为此时已是深夜,附近的房子就没一间是开灯的,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无比阴森,像是在择人而噬的厉鬼。
  他刚出了胡同,就见到一辆车牌号是444的红色出租车停在一盏路灯下,顿时两眼放光。
  ——找着车了!
  因为车牌号比较奇特的缘故,严哲涵下意识地拍了张照。
  然后他便挂了电话,打开社交软件,给几个兄弟分别发去了一条消息,也没看消息是否有成功发送过去,就打开车门坐在了后座。
  “司机先生,麻烦去……”
  “这边已经知道了,请稍等。”
  司机是个戴着帽子、围着围巾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听声音感觉应该是年纪偏大的人。
  严哲涵顿时了然,喃喃道:“几个好兄弟没白交,怕我打不到车,直接让司机过来了。”
  他是个健谈的人,刚刚受了些惊吓,手机又不能用,便打算和司机说两句话。
  “司机先生,做这个行当真的挺辛苦啊,大半夜了还要你在这里等我。不好意思啊,之后我用现金付,额外给你开点小费。”
  司机并没有吭声,只当做没听到似的继续开车,脸恰好隐匿在帽檐垂下的阴影里。
  严哲涵注意到,对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僵硬得如同石膏,且指甲缝里嵌满了黑色的脏污。
  车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儿和腐臭味。
  他暗想:这也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苦命人啊,可怜可怜,待会儿多给点小费好了。
  待出租车行驶了约莫一分钟后,严哲涵只觉一股睡意攀上心头,眼皮上好似黏着胶水一样沉重。
  “司机先生,麻烦到了跟我说声,我眯会儿。”
  严哲涵将脑袋靠在车窗上,很快便传出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出租车继续前进。
  车窗外路灯的光芒越来越晦暗,苍白中夹杂着青色,好似墓地的磷火。
  直到几分钟后,出租车下的道路都隐藏在了黑暗中,而眼前则出现了一条有三个道口的分叉路。
  沾满锈迹的路标上,写着三条道路的名称。
  ——“黄泉路”、“阴阳路”、“人间路”。
  出租车毫无凝滞地朝黄泉路的方向驶去。
  “不是这一条!”
  无比怨毒森冷的声音自车后座传出,只见严哲涵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白遍布血丝,而皮肤则青白得像个死人,嘴唇更是变成了黑紫色。
  司机顿了顿,然后打转了方向盘。
  出租车开入了中间的阴阳路。
  不知过了多久……
  “先生,你的目的地到了。”
  “咔嚓”一声,车里的插销被打开,严哲涵还没缓过神来,便已经下了车,走到了屋门口。
  只听沉重的“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出租车跟火箭似的飞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哎?!我还没给钱呢!!”
  严哲涵悚然一惊,追了两步,就发现那出租车已经开得没影,只得做罢。
  可能是王钢他们已经提前付过钱了。
  严哲涵用钥匙从侧门进到屋子里,向右转了半圈,卡住了。
  “嗯?”他皱了皱眉,又向左转了两圈,这时大门才得以打开。
  “看来是大侄子今天忘锁门了,这没想到他还会有这么粗枝大叶的时候。”
  平时,如果大门正常落锁,在外用钥匙开门,都是要向右扭两周的,而他今天向左扭了四周,就说明门没锁。
  进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严哲涵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让我看看哈,先把吉祥钉埋在温室里……”
  吉祥钉是一枚镶嵌了金刚石的金钉,足有一寸长,上面篆刻了精细的纹路,精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然后把好运娃娃带到室内,并对它说‘请进’,随便找个地方放好就行了……真奇怪,只是这样就行了。”
  好运娃娃是一个白白嫩嫩、长着天使翅膀的布偶,手里还捧着一个粉红色的爱心,看着别提多可爱了。
  不过,据闻里面塞满了秘制的草药与灵物,一旦拆开,好运娃娃就会作废,所以千万千万不能拆开,否则后果自负。
  只要弄好这两个步骤,好运就会带到屋子里,就能洗去房屋主人的晦气。
  严哲涵抱着好运娃娃,轻轻喊了一声:“请进。”
  好运娃娃没有任何反应。
  既没有发光,也没有发声。
  严哲涵等了一会儿后,便将它放在沙发上,回自己的屋睡觉。
  而在他走后,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好运娃娃的肚子撕成了碎片,里面流淌的脏污秽物顿时喷溅了满室。
  ……
  这天,严渊睡得并不太好。
  屋里有暖气,温度保持在最适宜的26度,但他愣是觉得有些燥热。
  他似乎回到了当时被洛十方拔除阴气的那个夜晚,对方有些粗糙的手指划过他每一寸肌肤,似是在点燃火焰,煎熬他的心。
  或许是单身二十几年的后遗症。
  次日清晨,严渊从睡梦中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卧室的地板上居然多了一个人。
  严哲涵四叉八仰地躺在地上,发出酣熟的呼噜声,完全没有这里不是自个儿房间的自觉性。
  “……?”
  严渊露出不解之色,他记得他睡觉向来是锁门的,对方是怎么进来的?
  “小叔父,你醒醒。”
  严渊晃了晃严哲涵,后者的呼噜声几秒后才延迟性地止住,迷迷糊糊的瞪着眼:“是你啊,大侄子,你怎么来我房里了?”
  “这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二楼,我的楼下。”
  “啊?啊啊啊?”严哲涵坐起身子,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才注意到房间的摆设不对。
  他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是迷迷糊糊就走错了。”
  严渊:“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噢噢噢~估计三四点了,反正非常晚,有事儿跟朋友出了一趟门。我知道错了,下次要不就住外头,大半夜回家也不成样子。”
  严哲涵打了个哈欠,顿时两排生理性眼泪流了下来,居然显得而有些可怜,让原本还打算叮嘱几句的严渊叹了口气。
  ——他的小叔父,就像个顽劣的孩童,明明知道做的事是错的,还是屡教不改,只希望以后能长长记性吧。
  突然,严哲涵想起了一件事,就用长辈的语气道:“对了!大侄子,你不锁门怎么行呢?还好我们这儿物业管理挺严格,都有人巡逻,万一有坏人闯进来怎么办?”
  严渊言简意赅地回答:“锁了。”
  严哲涵逐渐摆起长辈的谱:“我钥匙往左拧了四圈,你还说锁了?分明是没锁。”
  “……”严渊探出手,在对方的额头上抚了一下,感觉没什么热度,只道是对方昨晚太困犯迷糊,“如果是没锁的话,只需要转两周就能开锁,你转了四周,就说明你把原本上锁的门开了。”
  严哲涵一下被绕晕了。
  而严渊则是走进了盥洗室,半个小时出来后,便又是一身整齐的黑西装。
  靠坐在床上玩手机的严哲涵立刻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侄子,咱现在在家里,有必要收拾得这么整齐么?又不是工作场合还要待见客人。”
  严哲涵跟自己的两个哥哥年龄差了三十几,打小就住在这里,就算长大后在外头买了几间公寓也还是习惯回来,与其说他是严渊的长辈,倒不如说是兄弟。
  并且他扮演的还是弟弟的角色。
  也是因为太过熟悉,严渊并没有计较对方躺自己床上,只叮嘱道:“我带了我的朋友过来,你在家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这句话一下就将严哲涵炸懵逼了。
  “什么!?大侄子你居然有朋友了!?谁会如此大度愿意跟你这个死傲娇的冰山面瘫高岭之花的事儿逼玩儿。”
  严渊:“……呵呵。”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笑笑吧。
  “砰砰~”
  “严先生,我简单地做了早饭,一起吃么?”
  两道敲门声后,洛十方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严哲涵一下来了精神,噌的冲到了门口,打开一看,视线正对上一块结实好看、包裹在深色毛衣下的胸肌。
  “……”
  感觉男性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强壮一些,然后便对上了洛十方英俊的面庞,掀飞屋顶的惊呼声自他口中传出:
  “草!你是那个大明星啊!”
  洛十方愣了愣,旋即不好意思地道:“我还不是什么大明星。您好,我记得您是严先生的小叔父吧,我在照片上见过您。”
  严哲涵连忙握住了洛十方的手:“你好你好,我是小渊的叔父,你叫我一声哲涵哥就行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严渊、洛十方:这辈分是不是有些不对啊……?
  但严哲涵完全没有觉得不妥,只热情地说:“我们家小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这大早上的还要你帮他做早饭,可太辛苦你了,他这人对吃的不感兴趣,随便点点外卖就成,你是客人,我们才应该招待你……对了,干脆等过完年再走吧,我挺喜欢你的,舞台太炸了!”
  他说的可不是假话,作为严家不爱学习没有正经工作的咸鱼第一人,严哲涵奔赴在吃瓜前线,早在严渊被洛十方救下的那会儿,就默默地关注着对方。
  如今见着真人,可真是比镜头里还要好看啊。
  “额?哲涵……哥。”洛十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顺了对方的意,“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在楼下已经做好了。”
  严哲涵兴奋不已:“要的要的。待会儿让我跟你拍个合照,发个朋友圈!我先回房间梳洗一下,待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吃着。”
  说罢,他便飞也似的跑走了。
  可真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和严渊完全不一样,无法想象他们两人居然会有如此亲近的血缘关系。
  “严先生,哲涵哥阴煞之气浸入肺腑,昨天应该是去了些不干净的地方,我刚刚已经用术法将之破除了。”
  待严哲涵走后,洛十方的面色倏然凝重了下来:“另外,哲涵哥可能带了些东西回来,严先生你今天的面相……非常糟糕,糟糕到什么程度呢……我觉得有必要让您亲眼看到。”
  他说着,便将严渊带到盥洗室,从口袋中取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滴入水中,然后在镜子上画了一道照真符。
  严渊在洛十方的示意下,用水洗了一下脸,然后看向镜子。
  “这是……”
  严渊愣住了。
  就见他面上遍布黑气,额头的黑气如同一道横线,眼睛与脸颊的黑气炼成一条线,笔画中的横撇捺勾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死”字!
  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个“死”字!
  在恐怖电影中出现这一幕或许会非常搞笑,只是,换到现实生活中,在明确自己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这并不搞笑。
  “刚才我滴入水中的东西是牛眼泪。严先生,不过一晚的时间,你的“死”字就已经印在脸上了……”洛十方担忧道,“待‘死’字融化,就会浮于面部,最终化成死相,也就是预示着人死时模样的相貌。”
  严渊思忖片刻,冷静地询问:“几天会死?”
  “最快原地暴毙,最慢没有上限,不确定。”洛十方心中暗道一声惊险,如果他不在场,严渊今天说不定就会死!
  两人下了楼后,严渊吃了洛十方煮好的热粥,霎时一股暖意沁入心脾,昨晚没睡好引起的疲惫立马烟消云散。
  而洛十方则是抱着一口半人高的大锅直接往肚里灌,那锅明显比他半个身子都要大,可偏偏他的腹部依旧平坦,仿佛胃里有一个黑洞。
  等严哲涵下来时,洛十方已经吃好了,他将另一个小锅中的蔬菜香菇肉粥盛了一晚递过去。
  严哲涵只吃了一口,就:“粥好好吃,比咱家饭店做的还要好吃!是加了什么特殊的调料吗?”
  “可能是烹饪法的优越。”严渊喝粥的动作比较慢,但动作非常优雅,堪称礼仪教科书。
  “噢噢噢~原来是这样啊!可惜爆破烹饪法我没能亲眼见识到,下次一定!”
  严哲涵喝得乐呵,没有注意到现场气氛有异。
  几分钟后,他揉了揉暖和的肚子,靠在椅背上,说:“今天除夕,中午老管家和大哥就回来了,大嫂家那边的两个姐姐会一起过来,说是要在我们家办个聚会,说小渊长这么大了也没交过女朋友,是时候得认识一下上流圈里的名媛千金了,不然指不定别人怎么想。”
  “不需要,连小叔父您这位长辈也没找个体己人,您侄子我不应该越过您。”严渊的心中升起一股厌烦之情,他向来不喜没必要的情感交流社交。
  严哲涵呵呵一笑:“可得了吧,这会儿就一口一个‘小叔父您’,‘侄子我’了?这件事我可插不上嘴,都是大哥和姐姐们商量的,我当时在场恨不得化身隐形人,不要让火烧到自己身上。大侄子啊,你比我都大一岁,过完年虚岁就二十七了,连段恋爱都没谈过,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严渊没有说话,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去躲个清静就是了。
  为了不影响到早餐的心情,他转而说:“你昨晚有带东西过来么?”
  “哎,你发现了?”严哲涵关切之情溢出言表,“你这半年来运气太糟糕了,我兄弟昨天打听到有个地方能买转运的法器,就去那个地方买。结果走着走着迷了路,好不容易才在一段漆黑胡同里找到那家店,店里的小姐姐真的美呆了!还说我们家运气本来就很好,身上带着龙气,我只花了身上带着的三万块现金就买到了!她那里只收现金!”
  听罢,严渊和洛十方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们是不是应该庆幸对方还能活着回来?
  前者问道:“你是不是上当受骗了?”
  “怎么会啊,她那边是我兄弟王钢推荐我去的,王钢说他认识一朋友,去那家店买了符咒,结果现在就跟女神在一起了!肯定管用!”严哲涵一开启话匣子便开始滔滔不绝,“我买了吉祥钉和好运娃娃,吉祥钉埋在温室里,好运娃娃放在客厅沙发上了。”
  洛十方和严渊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带我们去温室。”
  哪有那么轻易就能增强运气的法器,此间必定有诈。
  “啊?”严哲涵愣住,在两人强势的气场下,乖顺得如同一只鹌鹑。
  等到了温室阴影的一角,他拨弄了一下土,却没能看到吉祥钉时,立刻急了。
  “我是埋在这里的啊?真的,没骗你们!娃娃我也放客厅里了!怎么一早起来就都不见了呢?”
  思及昨夜诡异的经历,严哲涵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严渊的声音如同冰泉沁凉:“小叔父,你冷静冷静。你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我们说一遍,可以么?十方说你可能碰到了脏东西,把脏东西带到家里来了,现在我们的处境不太好。”
  “怎、怎么会呢……是我兄弟王钢说那边好的……”严哲涵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严渊:“十方是有证书的天师,他的话值得我们信任。”
  严哲涵重重地点了点头,便分毫不差地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包括在胡同迷路,和同伴走散,被美丽女子带进店里,后又坐上一辆444出租车回家的事情……凡是他在意识清醒时记住的,他都说了。
  当然了,记忆也是有可能作伪的。
  严哲涵平时有画画的爱好,画得还非常不错,此时就打算画下女子的容貌,但除了红色皮衣、黑发这些具有标志性的特征外,对方长什么样他竟是完全不记得了。
  他只能记得对方很美,非常美,美得不可方物。
  但这个词太过笼统,没有参考价值。
  最终,从严哲涵口中得到的有用信息,依然是碎片式的。
  严渊没有苛责自家小叔父,对方虽然不靠谱,这次更是好心办了坏事,但一个信仰唯物主义的人能冒着北方的冻风在夜晚替他找转运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去怪罪这份感情。
  而严哲涵从洛十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严重性后,眼泪都快喷出来了。
  ——自己居然把家搞成了鬼宅?
  洛十方安慰道:“提早发现就不算晚,对方早有预谋,就算不是哲涵哥,也可以是别的人。要怪,就怪存坏心思的人。如我所料不差,对方修为要强于我,让你进了阴阳两界的交替地带,在那里放下了凶物,如此一来,我们这边就找不到凶物的放置地点,但那些东西依然会对我们产生负面影响。”
  这也就是为什么,昨天严哲涵回家时本该是向右拧,却变成了向左拧,那是因为门锁反了。
  确切来说,是整间房子的结构产生了倒置与错乱。
  而到了白天,阳气旺盛,交替地带的平衡被打破,严哲涵就回来了……他昨晚的确是睡在了自己的房间,不过那个位置恰好对应着现实中严渊的房间。
  “那咋办啊,问题还没解决,我们是不是该让大哥他们呆在祖屋不要回来?”严哲涵担心道。
  洛十方点了点头,并叮嘱了一句:“我认为哲涵哥你也应该一起去。”
  严哲涵格外有担当地表示:“不行!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解决!”
  严渊:“小叔父,难不成你没发现留在这儿会给我们拖后腿吗?”
  严哲涵捂住心口:扎心了!
  最终,严哲涵还是返回了祖屋,借口称自己因为喊了朋友举办派对,各个喝醉了酒房子脏乱得一塌糊涂不能见人,必须要好好收拾几天才行……
  收拾要收拾几天?可想而知这破坏力究竟有多强,气得严海拿棍子抽了他好几下,老管家拦都拦不住。
  虽然挨了揍,但好在让本打算回家的严海取消了心思,继续在祖屋那边住下。
  于是乎,整座房子便又成了洛十方和严渊的二人世界。
  这一回,严渊从上次的水鬼事件中吸取了教训,绝对不会让自己脱离洛十方的视野之中,就算是上厕所也无比小心谨慎。
  虽说这种感觉有些怪异,但他还是珍视自己性命的。
  期间,洛十方还询问了澹台泠沨对严哲涵口中的那个女人是否有印象,对方给了个否定的回答。
  一整个白天,两人都在搜寻吉祥钉和好运娃娃的位置,而晚上因为阴阳再度颠倒的缘故,他们在用餐后便住进了严渊的卧室。
  春节联欢晚会传达着热闹的气氛,严渊和洛十方坐在床头,共盖大被,室内的温度好像在节节攀升。
  前者从小就有了独立的卧室,让他与别人同床共枕,怕是不习惯的。
  不过倒也没有抗拒,因为在他身边的人,是洛十方。
  严渊划着平板,看似是在整理文件,实际上注意力压根不在工作上。
  有些难耐。
  “三、二、一……新年快乐!!!”
  晚会主持人响亮的声音传出,喜庆的音乐铺满了整个房间。
  “严先生,新年快乐,这是我有生之年以来过过的最特殊的新年,谢谢你。”
  洛十方温暖的笑容如同一池春水,融化了严渊的心。
  “我也很感谢你能够来到我的身边,今天同样是一个最特殊的日子,谢谢你。”
  两人相视一笑,透过窗户,隐隐能听到外面燃放烟花的声音。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人将大灯一关,便睡了下去。
  严渊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结果刚沾上枕头,困意便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很快,寂静的房间里便传出两道平稳的呼吸声。
  “嘻嘻~嘻嘻嘻~”
  突然,黑暗中,尖锐得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笑声在屋子里盘旋。
  严渊在洛十方的安眠咒下已经熟睡,而后者自己也是呼吸平稳,状是沉浸于睡梦之中。
  一只可爱的天使娃娃毫无征兆出现在卧室里。
  “嗤啦~”
  娃娃的腹部好似被无形的剪刀轻轻剪开,又像是一根手指在嘴前轻轻发出“嘘”的声音,让其他人不要吵到了正在熟睡的两人。
  污浊的液体自娃娃被剖开的口子中渗透而出。
  渐渐的,一根青黑色的胳膊从口子里探了出来。
  不多时,在这个仅仅只有成年人巴掌大的玩偶中,一个女人从胳膊,到头,再到腿,完完整整地钻了出来,站在了床前,死死地盯着床上两个熟睡的男子。
  这个女人穿着被血染红的破烂红裙,不断有黑红色的腥臭液体自她裙间滴落。
  她枯瘦的爪子毫不犹豫地向两人的脑袋抓去,企图一击夺命!
  正在此时,洛十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寒芒一闪,一拳便朝女鬼的脸上砸去!
  “嘭”的一声巨响,女鬼挨了一拳,整个身体在空中转了几圈,才终于稳定住身形。
  女鬼淌着血泪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敢置信之色。
  ——居然有人一拳就将自己揍成了这副模样?
  估计幕后之人也没料到,这大过年的,洛十方居然会跟到严渊家里。
  而面对妄图加害人的鬼物,洛十方展现了人格中最具有攻击性的一面。
  “红衣厉鬼……今天我就来超度你吧。不过在那之前,我会让你把幕后之人的名号告诉我的……是的,你会的。”
  他双手结印,双拳上很快便泛起丝丝银光,这银光乃纯粹的星月光辉,配合净灵诀使用,让洛十方面对鬼物时能具有超绝的杀伤力。
  那红衣厉鬼虽被一拳打蒙,但反应速度却是很快的,当下大吼一声,室内便掀起一阵狂暴的阴风,紧接着迎击而上,向对面抓去。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重物碰撞声响起,在并不太适合战斗的卧室内,洛十方和红衣厉鬼直接战成一团,期间他无视重力法则,在墙壁上如履平地,大大地拓宽了战斗空间,让他更容易施展大开大合的招式。
  女鬼虽强,但也不过三级,在和洛十方平级的情况下,后者拥有克制它的能力,几乎是踩着它的脸在地面上摩擦。
  洛十方踩在女鬼的身上,一拳朝着对方的脑袋砸下,后者感受到生死危机,鬼气一掀,勉强让自己躲过了这重杀招。
  “轰~”
  厚实的地板直接被凿出一个大洞,能够看到楼下房间的情景。
  同时,女鬼也被旋风般的气劲刺伤,脸皮直接被撕掉一半,露出焦红一片的肉。
  “啊——!!!”
  女鬼又是尖叫一声,然而面对洛十方这样的天师,它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不多时,女鬼就被折磨得不成鬼形,两根鬼气森森的胳膊直接被拽了下来,身形也比刚开始要模糊很多,哪有最初嚣张的模样?
  洛十方的身上也挂了几条彩,但均属于皮外伤,只是阴气附着在伤口上,就像是硫酸泼在伤口上那样,锥心刺骨的疼。
  剧烈的疼痛叫他气血翻涌,
  “我知道你尚有一丝理性,告诉我,是谁差遣你过来的,幕后主使是谁?如果你能从实招来,我会尽力满足你的意愿,帮你报了冤屈,之后就一拳碾碎你,给你一个解脱。否则,就别怪我将你束缚住,审问到你招了为止。”
  红衣厉鬼跪倒在地,露出了死相,不住地嘤嘤啜泣,显得颇为可怜。
  “是……是婆婆喊我来的,我也不知道婆婆叫什么,好像从别人耳中听到过她姓龙,叫她龙婆。但我只知道婆婆有时候很年轻,有时候很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四处走动。她力量很强,我不能从她手下出逃。”
  ——有时候很年轻,有时候很老?
  换而言之,对方要不就是掌握了返老还童的邪术,要不就是能够易容。
  龙婆,也就是先前卖给曹臻龙唤鬼符的人,正是那唤鬼符召唤了海里的水鬼,上岸后强行将严渊拖入海底,险些溺毙。
  这样一来,线索就变得更清晰了。
  澹台泠沨被派过来对付他,但幕后之人也在试图操控严渊的性命,龙婆是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还不好说,不过可以肯定是必须要揪出来的对象。
  洛十方:“还有吗?”
  女鬼血泪汹涌,很快就在地上汇聚成一个血泊:“没有了,我只知道这么多……我实在是太痛苦了,还请大师送我一个痛快,我不想再继续害人了。”
  洛十方点了点头,酝酿了一拳,直接轰杀出去!
  “啊——!”
  却没想到,在他的拳头距离女鬼只有一拳之遥的时候,从女鬼的口中喷出一堆血肉秽物,然后她便顺着严渊的呼吸钻到了后者的体内。
  鬼是人变的,变鬼后往往更加善于骗人,因此鬼说的话是不能信的,不然平常在指责他人的时候,就不会有“鬼话”这样的用语。
  洛十方原本就没有隐藏实力,就算女鬼刚才看上去可怜,他也是直接取要害,打算一击毙命的。
  但他和女鬼同为三级,再是小心谨慎,也没能完全预估对方实力,没想到对方会在“求死”时暴起,选择附身!
  严渊是紫微命格,本身又是阳刚男儿,女鬼刚才被洛十方重创,只留下一口鬼气吊着命,这时候附身完全是自寻死路。
  也不能说是自寻死路,它是想让严渊也来偿命!
  洛十方心中杀意更甚,却没有办法,只能在第一时间扑到床上,在女鬼占据了严渊之前,强行压制其肉身。
  如果是寻常鬼物附身的话,那么抢夺宿主身体会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首先要折磨得对方身心俱疲,才能够抢夺成功。
  但红衣厉鬼,是打算以命换命的!
  几个呼吸间,严渊猛地睁开了眼睛,此时洛十方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双手擒着他的胳膊,双腿重重地抵在他的腿上,扼住了他的四肢。
  “啊啊啊……啊啊啊——!!!”
  从严渊的喉咙中发出鬼泣般的尖锐叫声,强烈的阴煞之气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致使他七窍流血!
  不好,这红衣厉鬼是打算在严渊的体内自爆!
  或许幕后之人会为了紫微命格而留下严渊性命,但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红衣厉鬼是不会这么理智的。
  “严先生,冒犯了。”
  洛十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鲜血喷涌而出,口腔内立刻便有了一口蕴含了他精纯功力的舌尖血。
  然后,他将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