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房?
郑浅心头咯噔一响,仿佛被触发了某种开关,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
眼前,容祁背光而立,明亮的灯光勾出他的立挺的线条,又恰到好处的晕染了他肩处锋锐的棱角。
特别是那张俊朗的挑不出错的脸。
脸上最有神的黝黑双目,此时正带着些困倦且柔软的眼神望着自己。
衣衫不复往日整齐,却恰好露出了漂亮干净的锁骨。
像极了一只温润可爱的小白兔。
这……这、这哪个兽医顶!得!住!啊!
郑浅眨巴一下眼,红晕从她的耳根处蔓延而上,在她脸上釉了淡淡的粉。
容祁见她不说话,还把脸别开了。
晶亮的灯光下,鲜红欲滴的耳垂暴露在冰凉的空气里。
乌发缝隙下,脸颊的红度不亚于此。
他微微拧眉,探出手想试一下郑浅额头的温度,“是不是受凉了?”
然而没等他碰到那抹红,郑浅就像个弹珠似的先一步弹开了。
她干笑着“没发烧,我就是有点热。”
苏城连日下雨,气温高低起伏不定。
今晚大概就几度吧。
容祁想起郑浅单薄的裙子静了一瞬,盯着自己那只扑空的手,眸色渐深。
他转头,视线落在了距离自己两步远的女孩儿身上。
脸色虽红,但声音确实挺宏亮的。
应该没生病。
他稍稍松了口气,上前一步握住郑浅的手腕,“躲我干什么?我又不吃人。”
郑浅:“……”
对啊,你确实不吃人。
但是她就说不好了。
郑浅别开眼,气势因着心虚弱了几分,“我相信你。但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还是跟我保持点距离吧。”
说着,她的耳尖更红了。
容祁听完,微微挑眉。
他摩挲着她的手腕,轻声重复着她的话,“为了我的人身安全?”
他低声沉笑,“浅浅,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
郑浅眼神一抖,强迫自己转开脸,念了好几遍色即是空,挣出了他的手,“我搞清楚了,你……你放心,我不会做出格的事的。”
容祁点头,压下眼里的笑意,“好,我相信你。”
他把房卡递到她手里,“你先上楼,再把车钥匙给我,我去拿点东西。”
郑浅不敢看他,一切照办。
然后她径直跑进了电梯。
头都没回。
等到电梯关上,郑浅才软下后背。
天哪!她都说了什么!
郑浅捂住脸,觉得自己真的要找时间去寺庙清修了。
电梯一路上升,停在了六楼。
郑浅有气无力地进了房间,插了房卡,脸上仍然热得冒烟。
背街而开的窗户此时开了一条缝,一缕柔和的夏风卷进,带走了她的燥火。
郑浅走去窗边缓了下神,又折返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手和脸。
冰凉的水扑在滚热之上,瞬间降下了高温。
脑海里,容祁的笑容挥之不去,淡淡的冷香似乎还停留在她的鼻尖。
啊啊啊啊!
都怪他长得太好看了!
郑浅一边骂着容祁的脸,一边把用掉的纸巾重重地扔进垃圾桶。
她走出浴室,靠在墙边,望着两张并排而立的床铺,叹了口气。
灯光柔和,就连脚下的地毯都软绵绵的。
本来还想着万一自己图谋不轨,说不定能摔到地上摔醒她这个废料脑袋。
这种环境怎么适合酝酿抵抗力啊?!!
郑浅用脚尖划拉着地毯上的绒毛,强迫自己开始预想今晚的相处模式。
总之,大原则只有一个。
一切以容祁的人身安全为先。
她看到两张床上的四个枕头,开始比划起来。
比划着怎么排列比较难越过。
等到容祁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郑浅一手抱一个枕头,杵在两张床中间。
床的两边已经垒了两个枕头。
这枕头的个头还不小,再加两个估计连翻身都困难。
他牵起唇,挪开看着郑浅的视线,不急不缓地把钱包放在桌边,又把旅行箱安置在地上。
又说道:“浅浅,你不用这么防备。实在不放心,晚上把我绑起来吧。”
郑浅:“……”
她有些尴尬地退开一步,“我不是为了防你,我是为了防我自己……”
她抱着枕头遮住脸,脑海里浮现着容祁长着兔耳朵的样子,“你这么柔弱,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
容祁被她这副自损的说辞逗笑。
他对她招手,“过来,给你买了点生活用品。”
郑浅挣扎了一下,没抵住诱惑,麻溜地跑了过去。
容祁从大塑料袋里又拎了个小的出来,“一会儿洗澡,里面的东西你能用得着。”
说完,他把袋子放在桌上,放平行李箱,从里面拿了套整齐的衣服,“这套衣物我没穿过,你先用着,身上这套换下来,明天带回去洗了。”
“还有充电器和充电线,应该能匹配你的手机型号。”
郑浅眨眨眼,结果衣裤抱在怀里,“容先生,你是田螺男孩吗?”
他睨了她一眼,应了声,“嗯,不过是你专属的。”
郑浅搓了搓手臂,“这要是被你的粉丝知道了,我会不会被杀得连渣都不剩?”
容祁关了箱子给她腾出条道,“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郑浅没懂,“什么意思?”
容祁摇头,想说点什么时,又压住了到嘴边的话,“没什么。先去洗澡,别着凉了。”
郑浅盯着他看了会儿,闷声嗯了下。
她把包放在桌上,忽然想起容祁的手机丢了,跟他说,“我的手机在包里,你跟安洛打个电话说一声,报下平安吧。”
顿了顿,她扬起唇角,“密码是我生日,记住了啊。”
话毕,她立刻钻进了浴室,反手上了锁。
容祁望着那张紧闭的浴室门,哑然失笑。
她这哪里是要他用手机打电话,分明就是看他记不记得她的生日。
拐弯抹角地试探。
小姑娘跟他学坏了。
容祁扯动嘴角,把郑浅的丢在桌边快掉下去的包往里推了些,折去了墙角的座机旁边,拨了个号码出去。
—
浴室里,郑浅洗完澡,扯开容祁给她买的一次性毛巾,把全身擦干,换好了衣服。
郑浅自以为自己的一米六八是不矮的,而且她也尝试过大一码的女装。
然而当她穿上了容祁的衬衫后,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又宽又大。
白色的棉质衬衫垂到了她的大腿根,裤子更是拖了地。
虽说很舒服,但这身怎么看怎么像是小孩儿偷穿大人的衣服。
容祁一米八的个子真没白长。
郑浅啧啧两声,把袖子和裤子卷了几下才勉强露出手腕和脚踝。
把浴室收拾干净后,她推门而出,“容祁,你这衣服也太大了吧?”
窗户边,容祁正打着电话。
闻声,他回头,看到郑浅拖拉着一身不合适衣服走出来,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声,“明天我回去了再说。”
“臭小子你别挂!你是不是把人家姑娘带去酒……”
容祁不等对面说完就干脆地挂了电话。
郑浅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到他挂了座机,又挪回视线,“我是不是打扰你打电话了?”
容祁摇头,“没有,已经打完了。”
郑浅按着头顶的毛巾,静了一瞬,仿若不在意地说了句,“谁啊。”
容祁走过去,接过郑浅的毛巾擦着她的头发,说着,“我母亲。”
郑浅惯例性质地哦了一声。
然后,她反应过来,声音不觉提高了几个度,“盛阿姨?!”
容祁应声,“她说,她想明天跟你见一面。”
郑浅:“……”
虽说自己以前是挺招阿姨喜欢的,但这次见面身份可不一样了啊!
一个不注意就会留下坏印象的!!
最招长辈喜欢的郑浅头一次在见长辈这件事上犯了怂。
容祁发觉女孩儿僵硬了的后颈,伸手替她捏了下,“放心,我回绝了。这件事等录完综艺以后再说吧。”
郑浅悬着的心掉回了肚子里。
她还以为自己能挖出什么料来,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绞着手指,“为什么是录完综艺以后?”
容祁未停下手里的动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在柜子里找到了吹风机,一会儿给你吹头发。”
郑浅闪着眼,忍不住往前凑了一步。
正巧钻到了容祁的鼻尖下。
她揪住他的衣领,盯着那双倒影着自己面容的双眸,小声说道:“你不用我的手机,是为了避嫌吗……”
容祁揉毛巾的手停了片刻,“不是,我觉得应该尊重你的个人隐私。”
他继续给她揉着头发,“下次我们办张亲情卡,我给你出电话费。”
……
郑浅的问题被一个完美的太极打了回来,还顺路来了个绝地反击。
她啧了声,撇着嘴后退,“不愧是影帝,撩人的手段顺手拈来。”
容祁见她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也把毛巾放在了桌上,“头发自然干一会儿再吹不会翘,我洗个澡回来帮你吹。”
郑浅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拿衣服,又看着他进浴室,最后又背着身子听浴室里的水声。
她觉得无趣,索性踩着鞋把包拿到身边开始看手机,把刚才的尴尬抛诸脑后。
郑浅先打开了微博。
现在,除了她关注小动物外,还渐渐开始逛娱乐圈。
而最常访问的列表里,第一位就是容祁的微博。
她打开,日常可见的就是那条被粉丝们誉为人神共泣的不婚微博。
点赞数真是每天都在涨。
郑浅突然想着,万一容祁哪天手抖删了这条微博,是不是会迎来传说中的微博炸裂?
肯定很壮观。
她低低地笑着,顺手补了个赞。
她往下翻着,忽然,她看到容祁在昨晚发了条新的微博。
是一段动物救助中心的宣传片。
拍摄地点就是她常年做志愿者的那个地方。
郑浅恍惚想起,上次容祁过去的时候让孟清拍了什么,又说要和救助中心的老刘商量事情。
原来真的是做宣传片。
她点开看了一遍,发现这里有救助中心的全景图和各个笼舍的情况,而且影片里还加了一些其他流浪动物的片段。
剪辑配乐恰到好处,每一句文案都戳人心弦。
容祁发的时候也配了文。
【让爱有家可住,不再流浪。】
郑浅看着,忍不住酸了眼。
她在宠物医院里见过太多的离别,更能明白坚持和爱的珍贵。
万幸的是,这个世界上爱比伤害多,坚持比抛弃多。
她的容祁也回来了。
这么一想,见家长的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浴室的门正好打开。
容祁擦着头发走出来,冷不丁就被扑了个满怀。
郑浅光脚踩在地毯上,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头埋在他的胸口,蹭了又蹭,“容祁,你回来了。”
容祁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轻声哄着,“嗯,洗完澡就出来了。是不是这里隔音不好吓到你了?”
郑浅摇头,“不是的。”
我只是有点后悔。
后悔我们彼此分别,流浪了十年。
她忍住喉咙里的哽咽,仰起头,“容祁,我想听你离开明市以后都做过些什么,行吗。”
容祁眉头微动,目色放远。
那些陈旧的过往从眼前划过,一帧一帧,都带着不好的回忆。
即便过了很多年,他再度想起仍会觉得惊心。
沉默片刻,容祁按住她的头,声音沙哑,“可能有点吓人,不怕吗?”
郑浅拔出自己的脸,“我是握着手术刀救了无数生灵的人,我才不害怕。”
只要不失去你。
我就什么都不怕。
容祁阖住眼,吻了吻她的唇峰,柔声道:“好。”
这一晚,容祁像说睡前故事一样,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个七七八八。
大致就是,他的母亲当年投资失败,钱被人卷走,结果要债的上门,他们被迫离开。
而后来,容祁因为试镜成功而进了演艺圈。
一路虽然坎坷,但是胜在有了成绩。
容祁慢慢地说着,没有隐瞒主线,只是略过了那段东躲西藏时候的难熬和窘迫。
他都难以忍受的事情,即便被时间淬炼打磨再以平静的语气说出,依然是震撼而痛苦。
那种苦,容祁自己知道,所以不想再让郑浅体验一次。
即便如此,郑浅听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拽住容祁的衣服,哭得用力而揪心,好不容易能说几个字了,还是念的容祁的名字。
然后又继续哭。
这一哭,就哭到了半夜。
容祁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告诉她都已经过去了。
可郑浅咽不下这口气,她又心疼容祁,又觉得自己是混蛋。
为什么要跟他置那半个月的气?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没想过去找找他?
但凡自己有一星半点的良心,都不应该把父亲的离开迁怒在容祁的身上。
是她错了。
郑浅哭到嗓子哑,眼皮上布满了因血管破裂而浮起的小红点。
容祁拧眉,疼的心在滴血,热了毛巾给她敷眼睛,“早知道你会哭成这样,我一定不跟你说这么详细。”
虽然这已经是省略的版本。
后来,容祁终于看不下去,低头封了郑浅的嘴,把她的哭声尽数吞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教育掺杂着心疼,温柔又带着诱哄。
他把自己毕生的耐心都给了眼前这个女孩儿。
温柔厮磨,吮吸索要。
郑浅的每一寸都被容祁探知,烧得滚热。
她的哭声渐小,呜咽声渐起,又死死地揪着容祁的衬衫不肯放手。
仿佛要把那年丢失的少年抓回来。
可这个动作又把容祁好不容压下去的火重新点燃。
他不甘于留恋唇舌,手指勾起了郑浅的衬衣。
那件曾被他穿过的衣服,此时正覆盖在郑浅的身上。
又被他轻易挑开。
宽大的白衬衫被他推高,露出一小节白净的腰腹。
女孩儿的皮肤软嫩,一点瑕疵都没有,像上好的温玉。
容祁的拇指每摩挲一次,就能听到女孩儿低低地呜咽一次。
越是柔弱,他越想要更多。
可是理智总还是抓住了情感。
一番纠缠后,容祁扯出郑浅的口舌,喘息,平复。
他拉好了郑浅的衣服,又把被子盖好,“早知道这种方法能让你不哭,我也不至于哄这么久。”
郑浅的眼里仍然蒙着曾雾,因为哭了太久而糊到看不清东西。
房间的灯光柔和明亮,照得容祁的唇瓣血色分明。
她触碰了下自己的衣服,心头悸动。
她知道,容祁刚才是刹了车的。
不然,她此时绝不会这么安全,还勉强算得上衣冠整齐。
郑浅把头藏进被子里,只露出眼睛,“我之前说错了。就算我心怀不轨,你也会用理智挡住我的禽兽行,径的。”
容祁低笑,顺手松开了两颗扣子,“你太高看我了。要是你真的做点什么,我可能就把持不住了。”
房间安静了一瞬。
夜色浓稠,没有月光,外头的居民区黑乎乎的。
大概都睡了。
郑浅歪头,揉了揉眼,“我不信。”
她努力挣出被窝,捞住容祁的脖子,迷离着眼睛上去亲了一口。
以为亲到了嘴,没成想亲到了容祁的脖子。
他的喉结。
这个最不应该碰的部位。
郑浅浑然不觉,只退开看了会儿,“没反应啊,难道是我亲的不对吗……”
她尚在思考的时候,容祁已经抿了唇,手指攥得咯吱响。
他捏着郑浅的下巴,“秦婳,你是不是疯了?”
郑浅停了一瞬,脑袋左右摆动,“我没疯。”
她摸索着他的衣服,触到了他的胸口。
郑浅弯着唇,“我只是想看看,你扯下你自己的面具以后,是什么样子。”
容祁眼中涌动猩红,凑上去啃了一口女孩儿的脖子,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牙印。
他的拇指抚过那片淡红的皮肤,“秦婳,你怕吗?”
郑浅摇头,回报住他的后背,学着他的样子安抚着他。
她知道她的少年曾经满身是伤,浑身流血。
她亦知道,他带着那张名为斯文的面具时,有多么的辛苦。
少年的野性被封存,而她是解封人。
郑浅只想,他做自己。
她轻笑,“我不怕。”
容祁喘了一口气,把人按入怀中。
“那我们一起,共赴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容祁的过去我全部放在番外啦!
已经写好,等正文over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