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深夜。
只有两个马车停在路上。
英国公的意思很清楚，他知道严世圭明天会要林无度给他办事。
但严世圭太自傲了。
他以为林无度只是个好用的工具，却不知道这个＂工具＂背后还有靠山。
＂我明白了。＂
林无度片刻之间，就想明白了。
英国公要对严世圭动手！
严世圭桀骜不驯，想必已经到了英国公这些贵戚准备收拾的程度。
＂嗯，我不能多说，但是注意一个叫《太虚洞玄经》的东西。＂
英国公点点头，他如果不信任林无度，绝不会把这件至关重要的事交给他。
密谈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暴露。
话音刚落，载着林无度的马车就立刻驶去。林无度回到南城卫所，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早上，果然有严家的信使出现，旁若无人进入了这个锦衣卫卫所。
＂林小旗，严大人要见你。＂
他丢下话就走了，甚至不重复第二遍。
林无度还有些担心，昨天诏狱里的信使会告诉严世圭，英国公的人也来救林无度。
但现在看来，严家的信使都不喜欢多说话。因为要是在严世圭面前说错了话，可能当场就会被拖出去活生生喂狗。
他们只能少说少做，尽量避免麻烦。
严世圭这种暴虐的治家风格，也让他少知道了不少东西。
林无度出发前气血大盛，他心内的刀魂形象忽然亮起了第三颗星。一股雄浑之力，从他的丹田之内涌出！
境界突破。
他终于到了练血境！
在武境之中，练血境是前三重的最后一重。跨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是中三重的境界。
气血滚滚而来。
＂终于，到了这一天。＂
林无度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浑身滚烫的气血才安静。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了严府的台阶前。
以林无度现在的第二重出游道境，已经可以看见严府的秘密。那些躲藏在屋檐上的鸟妖直勾勾看着林无度，却不知道自己也被看见了。
严世圭坐在院中躺胸露腹，周围都是美人环绕。
＂严大人。＂
林无度无声无息出现。
＂来的好，我这次也有个活要给你。＂
＂请问是什么？＂
严世圭的独眼中露出一丝寒芒：＂锦衣卫会派一个活给你，是让你去北方边关的。到了那里，有个叫洪台吉的鞑子会给你一个盒子，不要打开，给我带回来。＂
这个盒子也很重要，看来严世圭觉得林无度是运送的最佳人选。
鞑子则是太炎对北方游牧诸部的蔑称，就算是严世圭这种人，都非常看不起他们。
＂你到了那里，自然有人会找上你。不要问多余的问题，不然你知道下场。＂
严世圭眼里，林无度已经是一个办事得利的鹰犬了。派林无度去做事，在他眼里就是一种欣赏。
林无度回礼：＂明白了。＂
＂好好做事，将来升个千户不成问题。＂
严世圭性格独傲，但该赏的时候也不吝啬。
只不过他小看了林无度，正如他小看其他所有人一样。
又过了一天，林无度被叫到了镇抚司。
北镇抚陆纹兆一看到他，就露出了洋溢的笑容。
＂林小旗，你回来啦。＂
虽然他之前对林无度就挺亲切，不过今天的态度尤其好。
主要林无度活着从诏狱出来了，虽然南镇抚司不准此事的详情外传，但陆纹兆还是从酒桌上听到了一点消息。
他笑着说：＂来，坐下，喝茶！＂
茶是从南方来的上好茶叶，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泡。
林无度也不客气：＂陆大人，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嗯哼。＂陆纹兆清了清嗓子，＂最近镇抚司里有个好差事，我打算派你去，回来要是没问题的话，升一个总旗应该没问题。＂
锦衣卫的架构下，小旗是从七品，总旗是正七品。
但两者的权力相差甚远，一个总旗手下管着五个小旗，加上每个小旗手下十个左右的锦衣卫。
林无度今年才十八岁，即将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总旗。
＂这个差事啊，就是去卧底。＂
＂卧底？＂
林无度有些好奇，前世他看过一些关于卧底的电影，陆纹兆不会要让他打入魔教内部吧？
陆纹兆说：＂嗨，不是什么大事。有这么一伙武林人士，非要在北方边关上办一个比武大会。你混进去看看，调查一下有没有鞑子的奸细。＂
锦衣卫担心的，是有鞑子混进来，借机刺探边关的军情。
而严世圭则交代，会有一个叫洪台吉的鞑子会给林无度一个盒子。
林无度了然于心，恐怕严党与鞑子已经有了勾结。
一股莫名的怒火，从他心里升了起来。
之前严党只是祸乱朝纲，然而现在还开始勾结外敌！
难怪英国公也要对他们动手，严党不除，就会给太炎带来一场大难。
北方的鞑子们，每年都要南下烧杀掳掠，称作＂打草谷＂。攻克任何一个地方，都一定要屠城。
十几年前猞猁汗南下时，攻破了边境许多城市，被屠杀的无辜百姓堆积成山。猞猁汗还专门从中挑出一些人割掉耳朵口鼻，送到天京城作为对太炎的羞辱。
边境军民对他们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们食肉寝皮。
＂林小旗？＂
陆纹兆看见林无度满眼怒火，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唤了几声才把林无度惊醒。
＂镇抚大人？＂
陆纹兆继续说：＂这一次的卧底，只有你一个人。不过还有其它锦衣卫在附近乔装，掩护你的行动，其中也有你的上司沈链总旗。＂
锦衣卫总旗沈链，是林无度直属的总旗。但因为各种原因，两人合作的机会不多。
印象里，林无度只记得他是个正直不苟言笑的人，在当今锦衣卫中也算一个异类。
林无度站起拱手说：＂那属下就不耽误时间了，即刻出发！＂
陆纹兆吓了一跳：＂倒也没必要这么快，准备好再出发。＂
＂国家大事，林无度不容推辞。＂
这一次去北方边关，他不光要完成卧底任务，还要招出严家勾结鞑子的证据！
九十七章 白阁山采药
＂林大人，你才刚回来就要走了？＂
蓝千睹才回来，就看见林无度收拾行装，准备再度出发。
林无度说：＂这一次是有秘密的差使，事关重大，我也不想耽误时间。就是辛苦你了，一直帮我留守卫所。＂
林无度在南城的卫所，一直以来都是由蓝千睹在打理。
不光只是卫所，蓝千睹还负责管理整个地盘的收费，还要经常出手整治地痞流氓、无赖官吏。
虽然事情很多，他却管理得井井有条，也没有借机中饱私囊。还借着手里的权力，给南城百姓做了一些好事。
蓝千睹说：＂哪里的话，林大人跟我也是臭味相投，尽心尽力是应该的。＂
从林无度来到南城收复地盘时，蓝千睹就知道他跟自己是一路人。
林无度一阵感动：＂都是兄弟，就别老是叫大人了吧。哪一天我做了总旗，小旗的位置肯定少不了你！＂
蓝千睹也很感动，两人伸出拳头碰了一下。
＂等你从边关归来，我们大家都为你接风洗尘！＂
上马出发，这一次林无度还是穿着私服便装，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民间武者。
越是接近北方边关，气候也就越干燥。时不时还能看到宏伟裂谷，以及巨大的光秃山峰。
偶尔在没有预料的地方，还会冒出一两处甘甜绿洲，以及散落其中休息的商队。
太炎北方边关的风土人情，大致就是如此。
还没有到冬季，否则万里冰封的场景更加惊人。
这一次，林无度是真正的独身前来。
本来也想叫上云幼珊，但那个丫头说边关干燥，对她的毛发不好。竟然执拗地跑掉了，不愿意跟着过来。
林无度再一想，少一猫也是少一事。自己出去卧底，独身也比较不引人注目。
为了早点到比武大会举办的地方，林无度还抄了一条近路。这条路虽然比较凶险，但却能节省不少时间。
白天他忙着赶路，夜幕降临时就找地方休息，然后开始修行。
单日就修行武技，双日就练习道术。
在小路上走了几天之后，他看到了一个破庙。
＂这个地方或许不错。＂
野外可是没有那么多地方好过夜，林无度一路上风餐露宿，忍受风吹雨打。有时候还遇到豺狼，直接拔刀斩杀当夜宵。
尤其在这个偏僻小路上，他不知道多久没看见带屋顶的东西了。
这个破庙，会是个方便过夜的地方。
林无度进去之后，看见周围神像倾倒，黏糊糊的蜘蛛网比人还高。
不得已，他折断附近的一根树枝，拿来当做扫把打扫了一下。虽然还是不太干净，但至少能坐人了。
林无度坐了下来，开始运转神魂，准备继续吸收那个蛇妖的神魂结晶。
之前神魂结晶被刀魂斩杀化作山脉，滞留在了他观想出的战场观中。
每次林无度有机会，都会吸收这座结晶山脉的一部分。直到自己神魂疲惫，才停下来休息。
经过不知道多少天的努力，山脉终于被吸收成了小山。
林无度决定今天多用力一点，争取把大山给吸收完。
他努力运转神魂，战场观中天摇地动，结晶大山化作蓝气升腾，汇入他的神魂之中。
一点。
两点。
三点。
大山外壳中，终于出现了裂缝。
一道剧烈的蓝光喷涌而出，直接逼得战场观中的林无度都闭上眼睛。
大山震裂！
一股澎湃之力，霸道地汇入了他的神魂之中。
就算林无度不愿意接受，都毫无反抗之力！
＂这才是蛇妖神魂的精髓！？＂
原来蛇妖神魂真正被炼出的精髓，隐藏在了结晶最深处的地方。
林无度累月吸收的结晶蓝气，不过只是残渣组成的外壳而已！
被精髓的巨大力量注入神魂，林无度一时间天旋地转，感觉自己身陷虚空之中不知何方。
他的道境瞬间突破，直接从出游境变为驱物境，甚至又从驱物境突破，短暂地停留在了化形境。
但连破两层境界，林无度的神魂到底还是不够。最后道境如潮水倒退，又变回了驱物境，停留在了驱物境巅峰。
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开启灵视，能清楚听见有两人走进庙内的对话。
不，不止两人，他们还带着一个孩子。
＂这一次收成不好。＂
＂是啊，只采到了一个小药。＂
林无度可以看到两人是白阁山道士打扮，还可以看到他们身上命火燃烧，道境是比自己低一阶的出游境。
虽然只差一层境界，但出游跟驱物却差了许多。
林无度此刻入定，与黑暗融为一体。两个道士竟然浑然不觉，也是道境上的差别。
在道士身后，站着一个两眼无神的山村孩子，呆呆地看着前方。
林无度可以看出，他被道术摄住了神魂，现在就跟木偶一样被两个道士操纵。
这两个白阁山道士，武境则和林无度一样，是第三重练血境。
一个道士说：＂毕竟这里是穷乡僻壤，能采的好材料本就不多。能得到一个小药，也就不错了。＂
另一个道士说：＂也就我们两个没有后台的人，被派到这种地方来采药。＂
林无度看了一眼孩子，那就是道士口中的小药。
嗖！
他意念一动，两个持刀分身就凭空产生，分别持刀左右斩向两个道士。
劈山！
先后传来两个撕裂声，这两个白阁山道士手还没摸到剑柄，就被林无度以突袭干净利落地斩杀。
＂呼。＂
林无度轻轻吐纳，收养存神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看见道士衣服里滑落出一本笔记，上面被海浪一样多的血染红了一半。
林无度小心捡起，打开来翻阅内容。
＂乙亥日，大药三，小药二。＂
＂今日采得红药三，送与师叔处。＂
这本笔记，就是记录道士们采药的笔记。
大概，大药就是大人。小药是孩子，红药是女人。
＂呀！＂
刚刚被道士用道术控制的无辜孩子，现在摆脱了控制，惊讶得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
道士一死，布下的道术也就失效。
林无度连忙安慰说：＂别怕，我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