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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香灰 这就去请太子妃殿下。


  萧恪之似乎有故技重施的意思,  趁着宴席才开始,便先当众与侄儿萧煜说几句话,态度和蔼亲切,  格外引人注目。
  众人顿时闻风而动,  如前一回的宴席一般,纷纷上前与萧煜饮酒,  态度算不上殷切,  却都恭恭敬敬,一丝不苟地将杯中酒饮尽。
  萧煜无法拒绝,只能耐着性子一杯又一杯地饮下,心里却不时暗骂萧恪之有意羞辱他。
  不知怎的,楚宁觉得他今日醉得格外快。尽管她早让人准备了茶水在一旁,  时不时让他用些缓缓,  可还没到半个时辰,他整个人就已经面红耳赤,  眼神混沌了。
  这酒水可都是内侍省准备的。
  她忍不住又朝主座上看一眼。
  那一头,  萧恪之正坐在榻上,一手轻抚着酒盏上的纹路,另一手则松松地搁在木制扶手上,  目不斜视地看着底下一位正拱手说话的朝臣,  好似根本没注意别处。
  可就在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便已迅速转过头,  与她再度目光相撞,碰出一阵无声的火花。
  众目睽睽之下,楚宁心口一惊,下意识低头,将翠荷唤来,  轻声道:“让人回去将寝殿收拾收拾吧,殿下一会儿怕要回去歇下了。”
  说着,还不待她下去,又悄悄捏了捏她的指尖,冲她使了个眼色。
  翠荷心领神会,应声下去。
  ……
  另一边,赵玉娥没像上回一般引人注目。
  她今日一入席,便先收敛锋芒,只安安稳稳坐在座上,就连打扮也比平日素雅许多,少了几分刻意的丰腴艳丽,反倒有些像安分守己的普通妇人了。
  一旁的几个与她相熟的亲族诧异问:“二娘,你今日怎不说话?可是有什么不适?”
  赵玉娥笑了笑,手下意识摸上腰间静静燃烧发热的球形镂空雕花银香囊,摇头道:“没什么,大约是忽冷忽热的,又喝了两杯酒,这会儿有些头晕。”
  “那是否要早些回去歇下?横竖都住在汤泉宫里,若走不动,我让人去准备步辇。”其中一位夫人面露关怀之色。
  “多谢,不过暂时不必,我先到外头去透透气吧,若真撑不住了,便自己回去。”她说着,示意春烟扶自己起来,冲众人点头后,便往按歌台的外围行去,在给皇帝暂歇准备的殿宇边停下。
  “娘子,就是这儿了。奴婢让人往内侍省打听过,给圣人准备的就是这一间偏殿。”春烟扶着她到道边坐下,又将厚实的氅衣给她穿上。
  前几日刚下过雪,路边的山石草木上还有未化的积雪,空气里也凉飕飕的,像藏着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刮过。
  赵玉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着那处因皇帝还未来,才只有两个冷得发颤的内侍守着的殿门,将腰间的银香囊给她,深吸一口气:“去吧。”
  春烟看她一眼,咬牙点头,扭身过去,冲那两个内侍道:“二位内官,我家赵娘子身子不适,有些走不动了,特让奴婢来恳请二位内官,能否帮忙送一碗热汤来,好让娘子暖一暖?”
  那两个内侍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迟疑道:“那……便让我一人去吧。”
  春烟早料到二人绝不会同时离开,闻言点头道谢,又冲另一人歉然道:“这位内官,能否随奴婢过去一同搀一搀我家娘子?”
  她说着,冲那内侍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内侍迟疑片刻,见赵玉娥就坐在不远处,不会耽误当值,便点头答应,朝着那边去了。
  春烟走在他身后,趁他不注意,迅速用银香囊里的火星将两枚勾魂香点燃,透过缝隙丢入殿中。
  ……
  按歌台,宴席上。
  楚宁望着已醉得不省人事的萧煜,只觉额角一阵突突直跳。她几乎能确信,那酒里定掺了什么东西在,萧煜饮时无法察觉,她在旁看着,却能明显感到他比往日更醉许多。
  “将殿下送回去吧。”她揉揉眉心,让几个侍女将人扶着离席,坐上步辇回寝殿中去了。
  寝殿中,翠荷已带着人将床榻、醒酒汤等都准备好了。
  楚宁亲自服侍着萧煜进去,替他擦身更衣后,又扶他躺下,勉强将汤喂下后,看着他飞快地昏睡过去,才重新起身,走到殿外。
  “今日到底是除夕,有不少番邦使臣在,殿下离席早了些,我若也这么早便走了,总不大合适。”她说着,冲翠荷招招手,“翠荷随我回宴上吧,你们便留下好生照顾殿下。”
  侍女们不疑有他,纷纷躬身应“喏”,目送她离开。
  行到僻静处,翠荷才低声道:“娘子,方才奴婢回来的路上遇到刘大监了,他说,圣人吩咐,让娘子半个时辰后,可往飞霜殿去。”
  楚宁不由朝着不远处飞霜殿的方向看去。
  那儿因皇帝不在,还未点起灯来。可在月色的笼罩下,依旧显出朦胧的充满气势的轮廓来。
  “知道了。”
  ……
  主座上,萧恪之挥退了几个还在跟前说话的朝臣,起身扯了扯衣襟,往偏殿的方向行去。
  刘康才从后头赶回来,见状忙快步跟上,轻声回道:“大家,话已递出去了,是老奴亲自同翠荷说的。”
  萧恪之低低“嗯”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上却莫名热起来了。
  按歌台本就被烘得有些热,这会儿更让人躁动不已。他又扯了扯衣襟,想让冷风往里灌一灌,可扑面而来的,依然是带着暖意的热风。
  “弄件薄些的衣裳来吧。”他抹了把额角,吩咐道。
  刘康立刻让人去准备,随即又转身道:“大家,先前赵二娘来过这附近。”
  萧恪之踏入殿中的脚步微顿,挑眉问:“她来做了什么?”
  不知怎的,空气里似乎有一阵极淡的甜腻香味飘过。
  刘康道:“她未走近,只是在外头坐了会儿,说是身子不适,让人送热汤来,方才已走了。”
  萧恪之没说话,心里却觉得不对。
  不一会儿,已有内侍捧着衣物过来替他更衣。
  他展开双臂立在原地,忍不住又仔细嗅了嗅。他的五感想来比旁人更敏锐,待再度捕捉到那一缕若有似无的甜腻香味时,蹙眉道:“殿中的香换过了?”
  刘康一愣,一面摇头,一面亲自去香炉边查看:“未曾换过,还是用的先前奉御亲自调来的香。”
  萧恪之没说话,换好衣物后,在屋中慢慢踱步。
  那香气极淡,时隐时现,牵着他在靠近殿门的一处停下。
  那一处,正有一扇开了条缝隙的窗,一丝一丝的冷风灌进来,恰将香味也送入内室。
  他驻足片刻,终于在脚边看到些许细碎的灰色粉末,俨然是香料燃烧殆尽后留下的香灰。
  他的脑中有片刻空白,随即便沉下脸色:“将这东西收起来,送去给太医令看看。”
  刘康大惊失色,慌忙用丝帕小心包住所剩无几的香灰,转身就要让人将方才守在外的两个内侍拿下。
  “慢着。”萧恪之一面冷静地制止,一面迅速将灯火熄灭几盏,就着不甚明亮的光线带着刘康迅速闪身出去,“外头的人都不必动,在这儿等着。”
  既然有人在他屋里做手脚,定是有所图谋,他不妨将人留下,造成自己仍在殿中的假象,好请君入瓮。只是那香来路不明,不知到底有何蹊跷,实在不适宜再待在殿中。
  刘康到底在宫中待了许多年,心眼极多,一下便明白过来,忙低声吩咐身边人几句,便迅速引着萧恪之绕路离开。  “大家可要另寻一间偏殿歇一歇?”
  萧恪之摇头,听着宴上的歌舞声,道:“上重明阁吧。”
  重明阁就在按歌台上的一座阁楼,是预备留着今夜观焰火时用的,没有他的允许,旁人不得入内。那一处地势极好,恰好能俯视宴上的一切。
  路上的冷风刮个不停,可不知怎的,他身上的热却丝毫没有退去,反而愈演愈烈,使全身都有种飘飘然的不真实感。
  他伸手摸一把额角,顿时摸到一手热汗。
  那香气果然有问题。
  一个模糊的猜测迅速在脑中成型。可此刻他没心思仔细盘算,只觉得原本清明的脑海里已腾起一团团一簇簇的浓雾,身上一阵一阵的热浪也快速袭向同一处。
  “大家,大家?可要请太医令来?”刘康扶着他上了重明阁,见他面色潮红,眼神涣散的模样,吓得心惊胆战,生怕出什么事。
  “去,请太医令。”萧恪之自然也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当即点头。
  可下一刻,他又摇头制止:“不,先不必请太医令,去将她带来。”
  浑身的蠢蠢欲动都在清晰地告诉他,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太医令,而是一个女人。
  他的脑海里像断层了似的,只能无声地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美丽身影,是她。
  刘康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是指的太子妃楚氏,不禁手上一抖,咽了口唾沫,再看两眼他的异样,这才恍然大悟那香灰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底下的宴席上,歌舞声声,谈笑不断,无数人头攒动,似乎没人察觉到重明阁里的异常。
  刘康哆嗦着倒了杯冷茶奉上,硬着头皮道:“大家稍忍忍,老奴这就去请太子妃殿下。”
  萧恪之靠坐在榻上,浑身紧绷,勉强保持着几分清醒,沉沉的“嗯”了声。
  重明阁下,两个内侍满身冷汗,听着刘康的吩咐,却没立刻就走,而是满脸为难道:“大监,附近的人这样多,太子妃殿下——如何过来?一会儿有焰火,人人都得抬头看圣人,这、这如何瞒得住那么多双眼睛……”
  刘康急得满心烦躁,在原地来回走动,目光也不时地随意扫视,待看到席间走动的侍女时,双眼一亮,咬牙道:“你们去另准备一身衣裳,一并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