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顾凉送出校门后, 霍焱顺道就去了考场。
他来的还算早，在本校考的学生都不太着急过来，所以此时教室里不算上他就只有五个人, 都是别的学校的。
踏进考场门的前一秒，那几人还凑在一起说话玩笑, 等他半个身影进门, 考场忽然就安静了, 几个人目光转过来看他。
从开学到现在, 霍焱已经彻底习惯这种注视, 与二班三四十个人甚至上个厕所, 路过之处，行人纷纷让道行注目礼相比，他半点没把这几个人的目光看在眼里。
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自上午监考老师给霍焱开了特别通道只准许他一个人先交卷后, 整个考场就都认识了这号人物。
了解的自然觉得理所当然, 不然校霸不高兴了, 说不定拎起椅子劈头就是一下，不了解的纷纷摸到郑则贴吧，都不用他们再搜，首页的三个帖子有两个和他有关。
一个是介绍霍焱校霸之路的艰辛历程。
从高一把主任打掉半条命，高二校花为他跳楼等，每一件事都惊心动魄，霸气侧漏。
就在众人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人混痞子怎么还能上学时, 点进第二个帖子，看了一会, 刚刚那想法又收回了大半。
另一个帖子是为霍焱正名的。
证明郑则高中的校霸和别的校霸不一样，他是一个有正义感的校霸。
帖子介绍了砸级部主任的原因, 详细描述了霍焱飞身拉住跳楼的徐嫣然时的危险与英勇。
众人啧一声，齐齐在下面留言，给霍焱这校霸前面加上了形容词。
【“虽然打人凶狠但是内心善良的”校霸。】
......
这话被刷了一长溜的，手指往下一划，整整齐齐，特有排面。
陆盛也在郑则考试，看见这画面一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善良”和“校霸”这两个完全不搭杠的词被放在一起。
他截了一张图，点开微信发给当事人。
瑶瑶小可爱：[哈哈哈哈]
瑶瑶小可爱：[善良的校霸，这他么太好笑了。]
霍焱掏出手机，看到这个微信名还有那头像手指一顿，点进去后见以前的聊天记录才明白这是陆盛。
焱：[你这名字和头像什么鬼？]
瑶瑶小可爱：[我这是情侣网名和情侣头像。]
见又一个人询问，陆盛眼眸瞬间亮起来：[瑶瑶头像是捧着花儿的小男孩，我这是害羞低头的小女孩，一对儿的，情侣头像，小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情侣装，怎么样，可爱吧？]
瑶瑶小可爱：[我淘宝专门定制的我俩的Q版小人，除了这一组动作我手机里还有十一组，真的贼他妈可爱。]
瑶瑶小可爱：[瑶瑶说我们一个月换一组，哈哈哈，我其实是拒绝的，但是实在太可爱了，发你欣赏欣赏啊。]
没等那头回答，他点开相册啪啪发过去三组。
手指在手机上按的飞快，[我最喜欢的是第十二组那套穿婚纱的。]
点击发送。
系统提示：您还不是对方好友，是否开启好友验证？
陆盛：......
他愣了好半天，最后从未发送成功消息后面的红色感叹号品出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冷酷、生气、不耐烦、不满，他再细品，竟然还品出了一点儿，羡慕、空虚、寂寞、冷？
我艹？
再一看霍焱原本的微信名变了，由“焱”变成了“H.L”。
陆盛捧着手机唰的站起来，焱哥这他么是有情况啊！
都不用去问，他在学校最后那几个考场溜一圈，就看见了人。
霍焱正靠在椅子上，懒散的坐着，套着牛仔裤的腿一支伸着，一支曲起，又长又直，他手里转着手机，耸拉着眼皮，面色冷淡，眉心微微蹙着，旁人眼里的他像是在紧张担忧接下来的数学考试。
但在陆盛眼里，这就是他焱哥有情况的铁证。
平日他焱哥冷酷绝情，一个眼神都能给胆小的小朋友吓的腿打哆嗦，何时见过他这般的皱眉深思，烦躁不安，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
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霍焱确实被陆盛给刺激到了，把微信名改了，二宝的名冠上自己的姓，心里才舒服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来对情侣名估计就更舒服了。
他人在郑则，心已经飞到涟城。
二宝儿今天心情不好。
霍焱微微叹气，有些烦心，坏心情会不会对二宝的考试有影响？
连续三周的周考，二宝都是妥妥的第一，要是这次考试没考好会不会有负担？
城管还有各科老师会不会找他谈话训他一顿？
实在放心不下，他掏出手机打算给二宝发消息。
结果一看时间离考试开始只剩十分钟了，二宝手机应该关机了，还没来得及按灭屏幕，余光就见一人影鬼鬼祟祟靠近他。
霍焱时机恰好的转头把陆盛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坐在了霍焱前面的位置。
教室人几乎全来了，陆盛拐着弯子说话，意图打探消息，话刚说几句，位置的原主人到了，站他旁边，示意他让开。
陆盛不理，继续趴在霍焱桌子上问话。
“焱哥，你微信名改了呀，这两字母──”
尾音拖的很长，还挑挑眉毛，想要霍焱自己往下接。
霍焱无视他的话，拎着笔指了指教室前面挂着的钟，“马上打铃了，滚吧。”
“别呀，焱哥，”陆盛哀嚎一声，“我和瑶瑶在一起时，第二天就带给你看了，你这有情况还遮遮掩掩的，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旁边那人催促陆盛让开，但那贴着头皮的短发让陆盛看起来有点不好惹，那人只是焦急的小声商量，陆盛正兴头上，没把他的话听进去，霍焱一把拉住他胳膊把人拽了起来。
“我要考试，”霍焱从口袋掏出折了两道的演草纸，“你再不走我要踹人了。”
陆盛不情不愿的走了。
霍焱还是打算随便写写就交卷的，花了三分钟把前面的填空题和小题目瞎填完，翻到反面还想蒙上几个答案，结果就看见最后两道大题目是如此的眼熟。
虽然说不是原题，但是，这考的知识点和二宝考前让他看的那几道题考的几乎一样。
霍焱本就聪明，小学至初中成绩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初三时，知晓霍霆想让他考军事学校他才慢慢的荒废学业，再后来，他妈妈出事，他也就没理由再好好学习了，现在他依旧没有那个心思专注学业。
懒散惯了，霍焱不想写那繁琐的步骤，在演草纸上潦草的算了一遍，直接把答案写上去，后面两个大题目，一共六个小问，他答出了五个，最后的大题最后一问他算了好半天还是没算出来，随意的提笔写了答案1。
他拿起卷子来回翻了一下，点头，都写好了，满满当当。
考试时间刚过半小时，霍焱就站起身交卷，不过这时间早的过分，监考老师硬是让他待够了一小时才放他出去。
骑车去涟城，半路手机响起来，是方君柔打来的，说爷爷的手术时间定下来了，十月十号。
霍焱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那头方君柔声音放缓，“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
“行，你自己的时间自己安排，”方君柔说，“你待会打电话和爷爷聊聊。”
“嗯，知道了。”
等到了涟城，霍焱蹲在花坛边给爷爷打了过去。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谁都没有提手术的事，霍焱是不想提，不敢提，老爷子估计是没放在心上，声音轻松愉快，和霍焱说他同病房病友的囧事，乐呵呵的。
霍焱说过两天就回去，结果就听那头老爷子突然严肃起来说：“你要一个人那就不要回来了。”
霍焱啊了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个混小子，有了孙媳妇还藏着掖着，怎么，爷爷还能把你媳妇吓跑了？”
“不是，谁告诉您，您有孙媳妇了？”霍焱笑问。
“你爸和我说的，那还能有假，”老爷子训斥一声，“还瞒。”
“......”
“诶呀，看你以前那性子，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见我宝贝大孙的媳妇呢，想不到——”老爷子笑两声，“我要见我孙媳妇啊。”
“......”霍焱叹口气，“我还没追到手呢。”
“那你努力啊，再加把劲，”老爷子一个劲的在那边加油鼓劲。
直到挂了电话，老爷子也没松口说要见孙媳妇。
霍焱是打算国庆假期陪二宝玩两天再回去的，结果忘了二宝因为那联赛要去学校补习的事。
补习的班级在高三级部的一个小型会议室里，霍焱跟着顾凉进去找了靠后的位置坐着。
老师还没来，另外是四个人也还没到，顾凉把那本题集放在桌子上，随意的和霍焱说话。
“我要补好几天课呢，”顾凉偏头问霍焱，“你就一直跟着我？”
霍焱摇头，“只能跟三天了。”语气非常遗憾。
“我爷爷要手术，我得回去陪他。”
霍爷爷的事，霍焱和顾凉提过，那手术难度不小，顾凉刚想让人现在就回去，霍焱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喂，爷爷。”教室目前没人，霍直接接起电话。
“在哪呢？”老爷子语带笑意，“是不是在我孙媳妇旁边呢？”
“嗯，是的。”霍焱说。
霍焱手机声音小，顾凉坐在旁边听不见电话声，他单手拖着脑袋，提笔在题集上划划写写，忽然，旁边人靠了过来。
“我爷爷想和你说话，”霍焱捂着听筒，凑近小声说。
“和我？”顾凉一脸疑惑，“你爷爷还知道我？”
霍焱笑笑，“他不但知道，还特别想见你。”
霍焱示意下手机，顾凉缓缓点头。
“爷爷好，”顾凉有礼貌的打招呼，“我是霍焱的同学，我叫顾凉。”
坐在病床上的霍老爷子愣住片刻，把手机拿开，伸手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幻听了，“喂，同学，你再说一遍。”
顾凉老老实实又重复了一遍。
那头又沉寂了两分钟，紧接着就听那头声音中气十足，好像还隐隐压着火气，“同学，请你把手机给霍焱一下。”
顾凉把手机递过去，就听霍焱在那平静得回应：“嗯，没错，就他。”
一点征兆都没有，老爷子气差点没喘上来，“男的？”
霍焱语调平稳：“嗯。”
隔了好半天，直到另外四个人都进来了，霍焱才听老爷子沉着声音问：“你爸知道吗？”
“不知道。”
“你这是......这是......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霍焱笑一声，“无所谓，他的反应或态度我从没在意过，我只在乎爷爷你。”霍焱看了顾凉一眼，声音清缓，却异常坚定，“爷爷，就他了，真的。”
顾凉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只是觉得霍焱接电话时，那眼神总是看过来。
等老师进来了，霍焱才挂电话。
老师见多一个人，问了名字后，知道是高二那位校霸，可见人态度友好，面前还有笔记本和笔，放着好好的假期不过，跑来听课，老师笑笑没赶人。
一连陪着顾凉上三天课，第四天早上，霍焱把顾凉送到学校门口。
“二宝，我在北京等你。”
“嗯，”顾凉拍拍他的肩，“霍爷爷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也别太担心。”
“那是我最亲的爷爷，”霍焱抓住肩膀上手的手腕，“我心里特别慌，特别害怕。”
顾凉狐疑的看看一脸镇定的霍焱，想了两秒还是打消了霍焱在说瞎话的想法，毕竟是最亲的人，他面上不显，也许心里是真的在不安。
顾凉又伸出另一只手拍拍霍焱肩膀，“吉人自有天相。”
霍焱又抓住这只手的手腕，旁人看来，两人的姿势像是顾凉半搂着霍焱的脖子。
“还是慌，还是害怕，”霍焱说，“我需要人安慰。”
“我跟家里关系不好，你知道的，”霍焱又说，“我只有你了。”
这话听着意思有点过了，不过霍焱和家里关系不好那是真的，这人的话里意思就差明说了，顾凉要还看不出，就有点对不起他学神身份了。
他用了点力气收回手，“我打电话给你，行吧。”
这人果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霍焱：“一天两次，视频电话。”
顾凉推了霍焱一把，“快走吧你，”然后转身进了校园。
身后霍焱还在喊：“一天一次视频电话，不能再少了。”
顾凉没转身，只是挥挥手，走了几步，他唇角微敛，轻叹一声，“不是说不喜欢男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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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阔耐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