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霭的声音。
不同于顾霭在直播时对粉丝说话，因为此刻，这句话只对他一个人说的。
凌弈的眼睛专注而认真，像夜空中被点亮了星光，他的唇角张了张，回答，“可以。”
完整的回答是——可以听到你的声音。
可只有凌弈自己才知道，再多说几个字，他的声音就会因为失控的心跳声变质，暴露出所有情绪。
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顾霭的角色头像上挪开，凌弈转到角色选择界面上。
队友顾霭已经选了血影刺客。
他稍加思索，选择了黑暗祭司。
因为顾霭的缘故，无论是在线上直播还是在现场，关注凌弈的人也不少。
[卧槽我顾神组到了萌新辅助？？]
[卧槽萌新辅助组到了我顾神？？不愧是千万人挑一出来的天选之子！但是顾神运气也太差了吧。]
[说顾神运气差也不至于啦，本来就是顾神carry。]
[但是顾神组到辅助……完全没啥用啊，在双人模式里玩单排。]
[对啊对啊，那个萌新选个单体输出职业也比辅助好。帮又帮不上忙，送人头估计送的快。]
[我也是萌新，能说说为什么顾神不能和辅助双排吗？]
[因为没有辅助可以跟的上顾神的节奏。]
凌弈这边，游戏界面已经进入了过图加载模式。
等进了图，顾霭的声音再度传来，“等下我会直接去远古战场，那里人多不安全，你可以找个人少的地方传送，再等我杀完人过来。”
世纪电竞生存模式，是一张什么地形点都有的大地图，技能点和物资装备按点刷新，然后每隔一段时间会缩圈，圈外有毒雾，圈内是安全区。
远古战场向来是厮杀最频繁的点，那里资源最多，人也多。不仅适合发育，也适合杀人越货。
“……”凌弈看了眼已经选择传送远古战场的顾霭，什么也没有说，点下了传送远古战场的选项。
等是不可能再等的。
他都已经冲到这里了，就连运气都眷顾着他。多等一分钟都是浪费！
凌弈面无表情的想着，沉静下来的眼睛盯着游戏屏幕。
戴着红色兜帽的血影刺客已经大步离开了传送点，在他身后，穿着一身黑色衣袍的黑暗祭司缓缓出现。
[无语，顾神都说了让他等，他干嘛还要去拖顾神后腿，到时候打起来还要分心保护他……]
[就是啊，一点萌新的自觉都没有。]
直播弹幕接一连二的吐槽。
解说员女主持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替这位内定幸运观众打圆场，说不好又会吸引火力，只好暂时把解说的部分放到其他明星选手身上。
“嗯？”大概是没想到凌弈会跟着过来，顾霭在队伍频道诧异了一声，随后他说了句，“如果有人，你就喊我。”
“嗯。”凌弈的声音淡淡。
他明白顾霭的意思，尽管顾霭说的委婉。那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如果有人打自己，就喊顾霭过来救命。
辅助毕竟是个solo弱势的职业。
大环境下大家都戴有色眼镜，顾霭会这么提醒关照他这个“幸运观众”也是正常的。
远古战场不愧是厮杀点，两人才走了没多久，一道晃动的红色id便出现在视野内出。
“来人了。”顾霭话是这么说，游戏屏幕里的血影刺客已经先一步隐匿身形，朝那名出现在视野内的红名掠去。
进入隐匿状态的血影刺客移速很快，和黑暗祭司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凌弈皱眉，正准备操控黑暗祭司跟上，他的头顶却突然跳出了红色的感叹号。
有敌对血影刺客隐身靠近。
察觉到一血诞生的契机，女主持人将解说重点重新转过来，“最先点燃战火的是远古战场，顾神已经发现了红名，是G&K战队的冰霜法师小雪花Snow，顾神会不会直接斩获一血呢？”
“糟了，落单的黑暗祭司被血影刺客近身，是G&K战队的Moyo。哇这是调虎离山吗？”
观众原本还兴致勃勃的等着顾霭拿一血，结果变成和顾霭一队的黑暗祭司要先把一血给送出去了。
用脚想都知道萌新辅助黑暗祭司和职业选手冰霜法师谁死的快。
[菜比黑暗祭司要送人头了！]
[我顾神一血竟然是被队友坑没，这操作佛了]
“Moyo直接开大，虽然大招暂时没有满级，这波伤害也可以让黑暗祭司……”女主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观众们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大屏幕上，黑暗祭司突然朝前瞬移，血影刺客绚丽的刀光只砍到了黑色的一块衣角。
黑暗祭司毫发无伤。
这是怎么躲开的？
黑暗祭司的视角里是看不到血影刺客进攻的方向，只能依靠预判。
[这个萌新运气也太好了吧]有弹幕憋出这一句话来。
是运气吗？
女主持人连忙将凌弈那边的镜头调出来。
摄像头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极其富有规律的在键盘上敲打，青年的面容冷峻，丝毫不慌。
游戏里，血影刺客没有料到黑暗祭司会预判走位躲开，短暂的惊讶后，血影刺客再度向黑暗祭司发起攻击。
“Moyo再次发起进攻，是伤害叠加的连击起手，黑暗祭司一旦被匕首砍到致命点，就会出现持续僵直不利状态……”
黑暗祭司又躲开了——！
现场观众的哗然声响起，透过收音器传达给屏幕前的观众。
“Moyo连击在起手直接失败，他被定身了，黑暗祭司预判了Moyo的走位！”
一次偶然可以说运气，一而再再而三，女主持人深呼吸了一口气，神情变得认真，继续解说，“黑暗祭司又是一次神仙预判！Moyo被连控！”
太不可思议了，到底是怎么预判到的？
被连控这么多次，血影刺客放弃暗杀黑暗祭司，隐身脱战离开。
凌弈没有再管那名血影刺客，因为此刻，他的队友顾霭，角色血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凌弈操控着黑暗祭司朝顾霭的方向赶过去，还没有走到那里，耳机内，那人的声音响起，“你别来，这边人太多了，六个人在这一锅乱炖呢。”
岂止是一锅乱炖，是五打一，大家都在抢着要顾霭的人头。
刚刚一直注意着凌弈，女主持人反而忘了顾霭，她连忙将镜头切到顾霭的视角开始解说，“顾神这波运气有点差，他本来是追着冰霜法师过去的，结果没想到草丛后面蹲着四个抠脚大汉！”
“对面五个职业选手似乎临时达成默契，统一围堵顾神！顾神太惨了！”
“顾神血条濒危，第一滴血难道会是顾神的人头吗？”
[不行！！我顾神一定不会翻车！！]
[啊啊啊啊太狗了那五个畜生，竟然都想要顾神的人头。狗头.jpg其实如果是我我也想要，为了顾神，当一次畜生怎么了？]
[我又紧张又想笑又憋得慌是怎么回事]
[有一说一，顾神太惨了哈哈哈，完全没想到职业选手们结盟搞他！！]
黑暗祭司仍然一刻不停的赶往战场，属于队友的两个蓝色小点正在不断缩短差距。
顾霭还在说：“真的别过来，这边状况……”
“嗯，知道了。”凌弈的声音淡淡。
那头，顾霭一愣，等他回神抬头一看，队友已经快到这里了。队友这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哪里是知道了？
顾霭苦口婆心，“你知道啥了？我估计是快没了，这边五个老畜生呢，你过来完全是送死，大可不必。”
凌弈听到那两个字，眼皮子一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愈发冷漠，“傻逼才过去送死。”
游戏屏幕中，头顶“KCG—Brume顾霭”的血影刺客被五个红名围堵在中间，血条濒危，只差一刀。
第一滴血到底花落谁家？五个职业选手的联盟破碎，全都争先恐后的出手了。
然而，一道黑色的光柱倏然落在血影刺客的头顶。五个人输出的伤害全被那道光柱阻拦在外。
包括顾霭本人在内，全都一愣。
只有同时用顾霭视角看游戏的观众们第一时间发现那条系统提示
[系统：玩家浮云翳日对您释放黑暗信仰，您获得无敌状态三秒。]
“在这关键时刻，黑暗祭司赶来了！！”女主持人的声音激动，“但是无敌只有三秒，顾神能够借这个机会逃脱升天吗？”
顾霭不再迟疑，借着无敌状态直接开大。离他最近的鬼猎人被砍了个猝不及防，先前被顾霭消耗到80%的血量秒变濒危。
鬼猎人当即想要后退撤离，不想给还有无敌状态的血影刺客送人头。
但是
下一刻，鬼猎人后退的步伐突然僵住，被血影刺客的匕首直接一刀封喉。
[全地图/系统提示：玩家KCG—Brume顾霭击杀玩家绝锋—Emm易祢]
[全地图/系统提示：玩家KCG—Brume顾霭获得第一滴血]
系统公告跳出来的瞬间，女主持人攥紧了麦克风激动解说，“易神刚刚的撤退的动作很及时但是——是黑暗祭司，他预判了易神的走位！！在那里放了一个控制！成功把易神变成了顾神的刀下亡魂！”
血影刺客拿下一血，但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从凌弈天秀操作回神过来的女主持人的声音低了几分，有些惋惜，“可惜顾神的无敌时间要结束了……”怕是拿了一血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直播镜头给了顾霭一个特写，青年唇角的笑容有些肆意，张扬得完全不像是操控着丝血濒危的血影刺客。
“是灵魂献祭——！黑暗祭司开大了，他的血量和血影刺客置换！血影刺客瞬间满血并且恢复所有技能CD！这波献祭无缝衔接之前的无敌状态。”
下一刹那，满屏幕的血色刀光炸开，绚丽逼人。血影刺客再次开大，有了一血加成和献祭加成的他这次直接带走了两个。
[全地图/系统提示：玩家KCG—Brume顾霭成功击杀玩家G&K—Snow宁晓]
[全地图/系统提示：玩家KCG—Brume顾霭成功击杀玩家绝锋—LX罗夏]
此时，有了三个人头的血影刺客匕首饮血，进入了伤害叠加翻倍。
剩下的两人当然不会去往顾霭的刀口送，但是还有一个残血不是吗？
“他们转火了，目标是黑暗祭司，啊，黑暗祭司只剩丝血……”女主持人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游戏屏幕。
顶着丝血的黑暗祭司此时大部分技能在CD冷却，除了灵魂献祭也没有什么回血技能，无敌也给了顾霭的血影刺客。
屏幕前，凌弈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他怕是真的要应了先前那句话——傻逼才来送死。
怕是真的要当傻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