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不跟我抢马小丁,我就跟你干了,”
……
完了完了,广柑酒好喝易上头,余秀兰和刘延芹毕竟不是老酒鬼,哪里知道这酒的厉害,彻底喝大发了,一把推开马小丁,两人在厨房折腾上了。
“秀兰,是你在家吗?”
“刘延芹,让你到村长家借块腊肉,半天不回来,”
门外,赵梅和几个妇女嘻闹着往家走来,今天牌局顺,她大杀三方,几个老娘们儿输了钱,嚷着要喝赵梅家的广柑酒,赵梅欣然同意,喝酒,打牌,这就是冬日田溪村的主旋律,无论男女。
一帮娘子军推门一看,大吃一惊,醉薰薰的余秀兰和刘延芹坐在灶台边,呼呼大睡,憨态可掬。
“这两丫头,倒真是田溪村的种儿,”
“给她俩弄床上去,我们开始喝,”
……
屋后的小路上,马小丁跌跌撞撞,还好他酒量不错,没有喝趴下,要是被这帮妇女堵屋里,那非得被扒了裤子丢河里不可,田溪村女人的彪悍有目共睹。
“糟了,桌上是三副碗筷,”马小丁猛然想起,酒醒了大半,可这会儿也不敢回去了呀,算了,天塌下来,也等我睡醒了再说吧,实在是太困了。
第二天是大年二十九,各家开始拾掇年夜饭了,今年老马家最冷清,由于陈香菊手术没出院,马扬名去镇医院陪床去了,马耀宗一大早送完猪也急匆匆赶去送钱了,就留马小丁和马小杨两兄妹。
两人也没心情做吃的,中午下了两碗面条对付了一顿,看看天气,难的冬日暖阳,马小杨就弄了个凳子到院子写作业,马小丁坐在石碾子上想着昨晚的事,他估摸着赵梅肯定上门问罪。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梅跟余正常拉长着脸走进了马家院子,余秀兰在后面蹦蹦跳跳,还给马小丁做了个鬼脸。
“我问你,昨晚送秀兰回家,你都干啥了?”赵梅尖声问道,好好的大学生女儿居然喝得一塌糊涂,把余正常两口子气坏了。
“我没干啥呀?送秀兰到家我就回家了,小妹可以作证,我八点十分准时到的家,”马小丁镇定的说道。
“是呀,婶子,我还特意看了一下钟,”马小杨撒谎功夫不到家,声音有些抖。
“是吗?”赵梅狐疑的望了马家兄妹一眼。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回家看到桌上有三副碗筷吗?还都用过,”赵梅突然问道。
“三副碗筷,不是秀兰说要做点宵夜等你们回去吃吗?至于为什么用过?那我怎么知道啊?”马小丁回答的滴水不漏。
“那是喝多了,我自己两个都用了,大过年的,妈,你这是干嘛?”余秀兰边撒娇边给马小丁翘了个大拇指,演技不错,昨晚敲定了创意总监,今天男演员也让未来的新媒体大咖余秀兰很满意。
“现在你们相信我的话了吧,一大早就去问刘延芹,问完了还不信,无不无聊,”余秀兰心里偷着一乐。
今天一大早,她就收到马小丁的纸条了,这样的纸条刘延芹也收到了,三人早早就对好口供,统一了口径,这才从容应对了赵梅的追问。
“你爸他们呢?”余正常问道,得知去镇上医院后,就提出让马小丁兄妹去他家过年,不过马小丁婉拒了,倒不是客气,而是马耀宗早就安排了,两兄妹上治保主任马增久家过年吃年夜饭。
望着消失的余正常一家,马小丁冲着妹妹马小杨竖起了拇指:
“二妹,你说的兵贵神速果然没错。”
原来昨晚马小丁回家唉声叹气被妹妹看到,马小杨仔细一问,就知道要糟,余马两家本就不对付,你还深夜跑去余家喝酒,要是说你马小丁意图不轨,还真不好辩驳。
在马小杨的建议下,想出了一招死不认帐的主意,不得不说,老马家的人用点小无赖伎俩确实有一套。
原本马小丁因为太困了,想睡醒再去找刘延芹和余秀兰统一口径,但天不亮,马小杨就拽了他起来,一句兵贵神速,催促马小丁带着纸条出门,这才轻松过关。
送走兴师问罪的余秀兰一家,马小丁兄妹关好门,空着手往堂哥马增久家走去。
说起来两家也是很亲的亲戚了,逢年过节都互不送礼,不光是他们两家,在这个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山村,各家各户除了娶媳妇儿嫁闺女,其他时候,哪怕是满十的大寿,那也是不用送礼的,都是啪嗒啪嗒,直接去上一家人,大吃一顿,不过田溪村因为贫困,办酒席的人家也少。
马增久家在村子的另一头,跟马小丁家隔村相望,得走上好一阵,其中就要路过刻着田溪村公约的祠堂。
田溪村的祠堂也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别的地方的祠堂都是一家一姓,什么孔家祠堂,李家祠堂……
而田溪村的祠堂供着四家十姓,余马刘何四家的祖宗牌位都在当中的主祠堂屋中,还有偏房供了田溪村的一些小门小户。
最让人奇怪的是,一般祠堂都会有族谱,而田溪村的公共祠堂里,没有这个东西,四家也好,十姓也罢,都不上族谱。
27去到堂哥家
余秀兰曾经问过父亲余正常,既然不入族谱,那要祠堂做啥,一旦遇到个天灾人祸把祠堂毁掉了,那么多的牌牌名字,谁记的住?
余正常沉默许久,说了句:“记不住就忘掉,毁掉了就轻松了。”
再问,余正常都什么也不说了。
马小丁兄妹很快也走到了这个公共祠堂,抬眼望去,一片古老幽深的建筑在山林间若隐若现。
冬日有些薄薄的山雾,祠堂的墙上,路上,长满了青苔,只有门口那块石碑,被人擦得干干净净。
马小丁默默的站在一人高的石碑前,田溪村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模模糊糊的,唯有石碑上的字迹清清楚楚:
守土有责,丁男留家,贫贱不移,富贵不出,凡入田溪者,当修身养性,弃凡尘欲望,不惹世俗纷争,如违此约,先祖魂灵永世难安,子孙后代孽债缠身。
“什么玩意儿?”马小丁很想啐上一口,正是这块石碑,锁住了田溪村的时光,锁住了田溪村的人心。
“哥,走吧!”马小杨拉了拉咬牙切齿的马小丁。
“二妹,你脑子好,你说说,为什么这块碑有这么大的威力,到底是谁写的?”马小丁被妹妹拉着,一步一步离开冷清的祠堂。
马小杨边拉边说道:“哥,愤怒无济于事,凡事有因必有果……”
马小丁楞了楞:“别给说这些云里雾里的,正面回答。”
马小杨无奈的说道:“正面回答什么嘛?我才多大,这些事我哪里知道?”
马小丁露出狡猾的笑容:“你那书包里为什么会有津港市的地理日志,还有好几本乡村民俗杂志。”
轮到马小杨发楞了,这个哥哥也让人头大,时而傻呼呼的像个楞头青,时而又精明的像个私家侦探。
“好吧,我确实是在查一些关于我们村的历史和说法,我跟你一样,总觉得我们田溪村有什么秘密,只有解开它,才能知道阿公他们那一代人为什么这么执拗!”
马小丁头点得像个蚂蚱:“对,对,那你查得怎么样了?”
马小杨手一摊:“一无所获。”
马小丁顿时无语。
两兄妹很快忘了烦人的祠堂石碑,因为马增久家今年的年夜饭相当丰盛。
再穷的地方也有过得好的人家,治保主任马增久的小家,无疑是田溪村日子过得最红火的了。
马增久人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但心思活泛着呢,村里人采的山货,抓的野兔什么的,都是由他统一收购,然后卖到城里。
他给村民的价比镇上赶集那些收山货的要高一些,村民一看这还省了车费,少费力气,于是都交给马增久去处理。
马增久之所以出高价,肯定也不是学做好事,那是他也卖出了高价,马增久的东西从来不给那些二道贩子,他都是直接往津港市里送。
马增久清楚,不同的东西在不同的地方是两个价,一包晒干的山菌,在津港市的大酒楼能比乡上的集场高出3,4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