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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保护欲


  常暗岛上的生活并没有随着某些人的离开某些人的到来有所变化,  战争已经结束,但是对于深渊的讨伐才刚刚开始——
  诸国对于如今的常暗岛持着的是鸡肋的心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即使没有深渊的存在单单是一个白鸿也足以让他们头疼无比,是以对于这场所谓的人类联盟绝大多数的“同盟”抱持不过是敷衍的消极心态,送上来常暗岛的也不是精英部队,要么是士气衰弱一看就是被打得精神崩溃的残兵败将,要么干脆就是不明情况拿来送死充数的炮灰。
  最让人期待的少将自然是这场所谓“战役”当之无愧的总指挥,只是面对这么一群连正常交流也不一定能听懂的废物残渣,  白鸿的反应比谁都淡定。
  她没有用这些人。
  正如当时用一个人换下了森鸥外的不死军团一样,  她同样没有让这些人前往深渊。
  那是我的工作。
  她如此解释。
  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也没人清楚她付出什么代价,  早已无人会质疑胜利女神对她的偏爱,只会带来最后的结果。
  ——白鸿用了三年的时间,制住了深渊的扩散。
  最显而易见的变化是基地的范围正在向内部扩散,  原本空无一物的荒野被烙印上人类行过的痕迹,士兵们对与深渊的恐惧正随着愈发明亮的月光渐渐消退,  当没了战争的威胁与对死亡的畏惧,这些人开始重燃对生的渴望。
  ——他们的少将在这里建立起驻守深渊旁侧的钢铁帝国。
  我们要做什么?
  不是没有无助又茫然的人去问她下一步的安排,他们在这儿战战兢兢地活着,  从生怕会成为被抛弃的棋子,到日日空待,却从未接到过属于白鸿的命令。
  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活下去,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回家。
  白鸿如此回答。
  人们走走停停,  有人选择回家,  有人选择留下。
  伏黑甚尔始终都是留下的那一个。
  他盯不住白鸿,  但好在能替她看着后方不出乱子——随着她地位渐稳定,  想要杀她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
  “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伏黑甚尔盯着脚下躺着的猎物抽出飞鸟,随意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这才抬头对着一旁的白鸿抱怨着:“把最危险的调到自己身边来当副官,你思考问题的方式是不是哪里不对?”
  “常暗岛的这支队伍还只是雏形呢,甚尔,”白鸿轻飘飘的笑着,“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因为几个人的几句话就让这支队伍出现问题。”
  她不允许自己的治下存在自己之外的声音,敌人的也不行。
  “说起来……甚尔。”白鸿忽然开口,像是不经意般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
  伏黑甚尔眼也不眨地回答:“我有什么瞒着你的。”
  “有呀。”白鸿笑眯眯地说:“比如说,三年前的林太郎走之前和你说了什么?”
  伏黑甚尔一皱眉:“……你可真记仇。”
  “所以呢,没有嘛?”
  “没有。”
  她的兄长如此回答道,没有丝毫迟疑。
  白鸿只是意味深长的盯着他,没有继续再问。
  那段时间里,她稍微增加了出去的次数,伏黑甚尔拦不住她早早学会认命,倒也从未做出一副茶饭不思忧心不已的好哥哥模样,日常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在某个时间指向凌晨两点的晚上,呼呼大睡的伏黑甚尔被一根手指轻飘飘的戳醒。
  气息熟悉,是属于白鸿的,男人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迷迷糊糊一回头,意料之外地对上了一双宝石般剔透瑰丽的蓝眼睛,那双眼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流光溢彩,有种不属于凡间的诡艳邪丽之美。
  ……大晚上的被这双眼睛盯住,即使是伏黑甚尔也是反射性惊出一身冷汗,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双手托腮盯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鸿?”
  “晚上好,甚尔。”
  白鸿双手托腮,眨着那双妖丽的魔眼。
  “我有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伏黑甚尔打了个哈欠,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这种被家猫晚上砸醒不说一回头还对上一双冒光猫眼的崩溃和无奈,这里只能找到盲目崇拜少将大人的狂信徒的地方大概没有人能理解。
  男人捂着脸咕哝着回答:“……好的。”
  “好消息就是,深渊已经被完全控制住啦——”
  “哦,恭喜。”
  伏黑甚尔难以遏制的打了个哈欠。“坏的呢。”
  白鸿:“哦,我眼睛看不到了。”
  伏黑甚尔的哈欠一口气顿时没上来,立刻转成了惊天动地的咳嗽。
  “……你说啥?”
  三年时间狩猎深渊活尸、阻止深渊扩散,白鸿多少还是付出了些许代价。
  即使有了葛温德林的暗月守护,但是深渊毕竟是吞噬人性与理智的活地狱,拥有初火的灵魂对它来说既是忌惮的天敌也是难以遏制的渴望,白鸿既然舍得把大量时间消磨在深渊之内,总是要用初火反复煅烧灵魂和身体才能避免出现被深渊同化的情况。
  烧得次数多了,自然会有点后遗症。
  白鸿指了指自己的后遗症——眼睛,以一种伏黑甚尔全然无法理解的坦然开口重复道:“简单来说,瞎掉了。”
  伏黑甚尔:“……”
  消息来的过于突然,以至于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他在床榻上盘腿而坐,双手撑着膝盖缓缓做着深呼吸,好一会才重新找回了平静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
  白鸿歪了歪头。
  “甚尔很喜欢我吧?”
  她说。
  “和你认识这么久了对你的感情程度判断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你不重视自己,但是你却很重视我……因为在其他地方受到了什么挫折,所以大概是把双份的执念放在了我的身上,如果我出问题你会很着急……就算你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是也的确会在我出事的时有些情绪波动。”
  白鸿轻笑着,那嘴角弧度甚至称得上愉快。
  “我也很喜欢甚尔的……对我来说,只有‘家人’是不同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所以你是不一样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失去了什么。
  不仅仅是故乡,她也失去了原本的港湾和家人。
  常暗岛的月光再如何美丽,对她来说也比不过莫迪比克号甲板上的欢闹夜晚。
  她喜欢大海。
  那是属于飞鸟的归处,是倒映人间的天空。
  ……但是现在,只有无光的深渊与她作伴。
  “……即使是你,我也不希望你骗我——但是对你的威胁我手上大概只有我自己,所以这双眼睛,一来是我自己需要它的力量,二来也是对你的惩罚。”
  白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得分外灿烂。
  “你的气息味道变了……哎呀,在害怕吗,甚尔?”
  “再问你一次,瞒了我什么?”
  伏黑甚尔瞪大眼睛:“你就为了这种问题把你的眼睛给……!?”
  “看清楚,甚尔……你的妹妹是个只看重结果、为此可以在过程中承受任何代价的怪物,眼睛也好身体也好还是其他什么部位也好,如果能让你乖乖听话我不介意稍微提前付账。”白鸿微笑着回答,“所以,是的——我可以因为你违逆我这件事就选择放弃我的眼睛,所以呢哥哥,现在还不回答吗?”
  “……”
  伏黑甚尔沉默了好一会,才哑着嗓子回答:“只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卖掉了我儿子给禅院家,今年应该三岁了吧。”
  “……”
  “你卖掉了你儿子……也就是我侄子。”
  白鸿语气微妙。
  “是啊。”伏黑甚尔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连你都养不活,还要养那个小子吗?”
  白鸿沉默许久,看起来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兄长大人。”
  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伏黑甚尔,微笑着回答。
  “——再有一次的话,就看看是你的意志先崩溃,还是我的身体先一步被摧毁吧。”
  “啊,不过我觉得是前者,你说呢?”
  白鸿说完后便离开了房间,留着伏黑甚尔在房间里平复着自己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间,他早已是汗湿背脊,手脚冰凉。
  这位理性永远凌驾于感性之上的暴君疯狂有多可怕,伏黑甚尔终于有些理解了。
  ……不能让她知道那件事情。
  更不能让五条悟知道她还活着这件事。
  ……如果连自己这样的家伙也可以被她当做家人,那么与她一同长大的五条家的六眼只要稍稍花些心思也可以被她列入这个范围之中……
  会出事。
  会死。
  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鸿,拥有着完全不正常的底线和道德感……若是她将来再一次那些疯子一样的咒术师为伍……
  若是回到了那种地方的话——
  “……”
  伏黑甚尔的瞳孔微微缩紧了。
  ……没关系的。
  可以处理好。
  ……只要把那孩子“家人”的概念局限在自己的范围内,就没问题了吧?
  ***
  那一天的晚上之后,常暗岛的日常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随着深渊被控制之后,白鸿的时间明显空闲了许多。
  新的副官前来报到的时候,少将大人还在屋内打电话。
  “——所以我才说增加筹码是必要的,但是也不需要太担心,我这里还有足够的底牌,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年轻的少将坐在办公室里,和电话对面被各种事情缠得焦头烂额远程寻求帮助的种田山头火解释着:“上面会考虑撤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控制住了深渊的扩散范围,既然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威胁,那么常暗岛就是一枚可以忽略的死棋,只要不影响大局,那么这里就自然可以当做不存在。”
  “但是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偏偏是您?”
  “如果常暗岛失去了应有的价值,那么我的定位也要有所调整。”
  白鸿慢条斯理地回答:“从上面的角度来看,把我从这地方撤走其实是好事情,种田倒也不需要太担心,只是这么着急的动作,接下来大概就是要试图架空我了吧。”
  再如何说,刚刚才到二十岁的实权派也未免太可怕了——而且还是最为致命的军权。
  她越年轻,越强大,越容易被敬畏恐惧。
  白鸿倒不是不能理解上面那群人的担忧之情,但是这不代表她愿意心甘情愿交出自己打下的江山,好不容易才把一群流浪的野狗训练成可以交付后方的凶狼,可不会就这么随意将心血送人。
  她的价值不会仅限于常暗岛,她的野心也不曾就单纯止步于此。
  年轻的少将十指交叠,笑得漫不经心。
  长久的安稳无事让上面的人对她也放松了警惕和小心,这倒没什么,换个法子稍稍提点一下就好。
  大家将来可还是要好好一起工作共事的同事呢,总不能就这么直接撕破脸——
  下一步的安排,也该开始着手准备了吧?
  种田山头火在电话对面叹着气:“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而且最近不仅仅是常暗岛,不少地方也乱了起来……虽然正如您所说,战后必然会存在一阵缓冲的混乱期,麻烦在所难免,但是横滨的混乱程度远超我的想象……”
  “横滨的话没关系。”
  白鸿在椅子上转了个圈,语气平静地回答:“之前的夏目先生曾经和我聊过一阵子有关横滨的问题,虽然不是我心目中的最优解,但是对面来说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种田你可以暂时不用太在意;比起一群失去束缚的疯狗,不妨去试试看关注一下谁才是能管住这群疯狗的头领。”
  “在下明白。”电话对面传来恭敬的回应声,“少将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做?若是已经对常暗岛没了兴趣想要撤回,异能特务科这边可以马上安排——”
  “啊没事没事,我在这边还能玩一阵子呢……”
  白鸿笑眯眯的回答。
  “倒是我之前说的另外一件事,种田你做得怎么样了?”
  电话对面的声音答得毫不犹豫:“有关咒术师的调查异能特务科已经有了进展,只是容我多问一句,咒术师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是早有的默认规矩,您何必在此时打破?”
  “这个嘛……”白鸿笑笑,“那我问你,横滨也不是没有默认的地头蛇,这么多年的混乱也不曾□□,横滨自有属于自己的规则,看起来我们不去插手也没什么问题,可是种田你会因此不管吗?”
  这一次,种田山头火沉吟许久,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
  “属下明白,这就着手去做。”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电话对面的这位年轻暴君仅仅只需要这一个理由而已。
  “辛苦了,种田。”
  “您客气,”种田语气微顿,还是低声道:“虽然可能会觉得我有些多事,但是还是提醒您一句,您如今的身体情况并不允许您如同过去那般行事……据我所知,您的那位兄长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对象,希望您小心些。”
  “甚尔吗?我知道的。”
  白鸿和忧心忡忡的部下短暂聊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这才让久候门口的新兵走进来。
  “报告。”
  身材高大的士兵在原地站定,利落行了一个军礼后规规矩矩在原地站定。
  “下午好啊,我的新副官。”
  白鸿抬头,露出一个有些疏离的浅笑:“你应当知道我这儿的规矩,到了这里你们过去的一切痕迹都不复存在,除了我这个唯一的少将之外,诸位都是普通士兵。”
  对方沉默一瞬,语气变得有些僵硬。
  “是,长官。……安德烈·纪德,向您报道。”
  ——安德烈·纪德,来自“同盟军”送来的精英部队,在自己的国家立下战功累累,若是不出意外,本该是作为衣锦还乡的英雄角色——英雄是否白鸿尚且还无法确定,只是这人语气低沉,实在是没有半分意气风发的潇洒。
  比起所谓英雄,倒更像是无家可归狼狈不堪的可怜流浪狗。
  “叫做安德烈啊……”白鸿啧了一声,语调有些无奈:“别的先不说……是不是觉得这儿的仗打得差不多了也用不着多费心了,所以什么猫猫狗狗都能给我塞过来?”
  被称作猫猫狗狗的安德烈·纪德眼神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和地回答着自己新长官的问题:“报告长官,属下不知道原因,只是听从了调任的吩咐接任了长官的副官一职。”  白鸿挑眉,问得毫不客气。
  “我的副官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怎么,你被谁盯上了送你来找死吗?”
  因为白鸿之前的刻意操作,这岛上唯一一个死亡率最高的地方,不是前线士兵,不是后方部队,也不是专门拿来送死的炮灰军团,而是这位少将的副官。
  ……把他调到这个位置,就仿佛是在摆明等着他送死一般。
  安德烈还是语气平平的回答道:“属下不知。”
  白鸿轻笑一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的前辈做到这个位置的不是调走就是阵亡,所以你要做什么就只能靠你自己摸索,不过通常来讲其实只需要做到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就是靠你自己的眼睛分辨我桌上这些文件,看明白哪个是需要我批阅的哪个是无聊的废话。”
  白鸿一摊手,微笑道:“现在开始吧。”
  “我有疑问,长官。”
  安德烈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开口问道。
  “讲。”
  “是,”男人站直身体,坦然反问:“属下觉得这不应该是属于副官的工作范畴。”
  “嗯,寻常来讲的确不算。”白鸿笑眯眯的回答:“不过你的长官很不凑巧眼睛不是很好,所以只能靠副官来辨认然后挑选过后念给她听,就这么简单。”
  “……”
  安德烈·纪德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您的眼睛?”
  进屋的第一眼便没能挪开注意力,下意识被那双幽蓝如宝石一样的眼睛勾住了心魂,那双眼睛美得过于妖魅灵动,让人完全感觉不到那是一双盲眼。
  “快瞎了。”
  白鸿答得坦荡无比,她点了点自己的眼尾,大大方方地回答道:“我现在只能看到你的大致轮廓,所以日常大多数事情我虽然可以做到,但是阅读之类的事情早就不行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长官,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没见面之前,安德烈·纪德对白鸿存着一份强烈的敌意……和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期待。
  在双方尚为敌对的时候,他就曾经听过战鬼的传言;只是对方手下始终不留活口,本国高层更是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要想得知战鬼的相关情报简直是难上加难。
  没有一个士兵不渴望那样的胜利,没有一个男人会无视那样的英雄。
  不得不说,见面后的结果让他相当惊讶。
  ——那位传说中的战鬼、曾经让自己的长官单单是听见名字就为之战栗不已的恶鬼一般的传说人物,本人竟然是个身形纤细貌美非人的年轻女性……
  “劝你别想些无聊的事情。”
  声音自背后响起的那一刹那,安德烈·纪德忽然惊了一下,反射性将手搭在腰间配枪之上,异能已然发动,先一步预测到了自己会被反手缴械按在地上制住的未来——
  安德烈下意识想要更改动作挣扎而出,可是对方咦了一声之后速度立刻更快一倍,反手捏住手腕,另一只手按住男人后颈直接把他掼在地上,力度大得可怕,若不是坐在桌子后面的白鸿时机精准的开口喊了声停,安德烈毫不怀疑自己的喉咙会被对方铁箍一样的手指直接捏碎!
  ……而他甚至连对方的脸也没有看清!
  ——很强。
  不知道是否比战鬼更强,但是肯定比自己遇到过的所有敌人都要强。
  “放开我的副官,甚尔。”
  白鸿平静开口,“你要是手抖捏碎了他脖子可就糟了,短期内可没有下一个能给我换的。”
  “有什么关系~”单手抓住安德烈·纪德双手的伏黑甚尔并没有松手的打算,他低头打量着这容貌端正气得脸色铁青的外国人,脸上露出些许嫌弃的表情:“反正做你的副官我看工作也很简单,干脆让我来得了。”
  他嘀嘀咕咕语气不满,却也依言跟着乖乖松了手。
  白鸿面无表情:“和你介绍一下,这位伏黑甚尔先生是这里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关系户,同时也是我不成器的同胞兄长,不需要尊敬他,平日里当他不存在就好。”
  ……战鬼的哥哥?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情报。
  安德烈·纪德忍着被捏得发痛的骨头从地上站起来重新站稳,伏黑甚尔已经一抬脚坐上了白鸿那张宽大厚重的实木办公桌,弓着身子笑嘻嘻地盯着自己。
  只是那黑发的男人笑容阴冷不入眼底,眼神冰凉,更像是凶兽狩猎之前对猎物投以游刃有余的注视和打量,伏黑甚尔手肘撑在膝上,脊背弓起肌肉舒展,漂亮的肌肉轮廓在单薄衣衫之下突出令人艳羡的饱满线条,他的位置恰好挡住了少将纤细身影,连一点细微的边缘也没有露出来。
  “……你在看什么?”
  他问。
  “失礼……”安德烈咳嗽了几声,好容易才缓过来肺腔被猛力撞击的闷痛,“只是有些意料之外——”
  “是没料到战鬼的眼睛有问题还是什么?”
  伏黑甚尔反问。
  “而且别总是盯着人家妹妹看啊,多没礼貌。”
  做哥哥的语气不耐,仿佛是真心实意为此苦恼着。
  “甚尔,不要坐我的桌子,下去。”
  “是~是~”
  伏黑甚尔举着双手从桌子上跳下去,忽然侧身看了一眼白鸿:“我能和你副官聊聊吧?”
  “……你收敛一点,这一个别给我弄跑了。”
  “怎么会——”
  伏黑甚尔拉长尾音懒洋洋地应着,反手勾住安德烈的脖子,强硬无比的架着他离开了办公室,随手关门后笑眯眯的第一句话就是:“她的眼睛是不是很好看?”
  “……”
  新任的副官回以尴尬的沉默,伏黑甚尔不以为意,继续笑嘻嘻的说下去:“我知道我知道,我家小瞎子的眼睛好看得要命,而且不止一个对她的眼睛和本人感兴趣,哎呀妹妹长得这么麻烦做哥哥的多少有些困扰,就比如说上一位就是个不长眼的……”
  伏黑甚尔微妙停顿一瞬,然后才意味深长地开口说道:
  “……因为那孩子不喜欢血腥味,所以光是擦血就花了我不少功夫呢。”
  ……杀气。
  ……恐惧。
  此刻浸透四肢百骸的冷意,是对与身为士兵的安德烈·纪德来说,并不陌生的恐惧。
  ——那是一种,仿佛被凶兽紧盯后颈、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直接撕裂的压迫感。
  安德烈带着满身干透的冷汗重新回到长官的办公室时,那位年轻的少将只是以一种稍显愧疚的语气和他解释着:
  “抱歉,因为我之前死……呃,出问题的次数多了点……我兄长他——”白鸿停语气平和,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问题所在:“对我有点保护欲过头。”
  ……您说的可真是轻松啊。
  安德烈冷着脸心想。
  那哪里是保护欲过头。
  ——分明就是个早就快没了理性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