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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风云无常 (一) 我分明不欠你的。……


  文榜首位,  苏氏苏暨。
  此外,前十之中另有一个名字让人有些意外。
  ——位列四位的魏其小侯爷。
  秦书看到他的名字,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裴郁卿。以魏淮的身份,  推他上来不失为一个好抉择。
  静嘉看到榜册又气又委屈,在宫里闹的不可开交,  再也待不住,不顾陛下谕旨便出宫去了。
  她到处寻不到叶华年,  最后是去魏其侯府威逼利诱了魏淮,  才撬出他躲在了谪居酒楼的后院。
  静嘉风风火火地闯去了酒楼,  直往后头的院子里去找人。
  后院类似府邸庭院,房间不少,静嘉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就一间间房推门找。外头有人守着,也没人敢过来拦。
  每个房间都空空荡荡,静嘉气头上,耐心也越磨越消,“叶华年!你给本公主滚出来!”
  她嗓门穿透四处,  东侧厢房里,  叶华年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随即低头,  手腕撑着眉宇失笑。
  还真的被她找来了。
  静嘉找了十几间房门,  在推到最里东间的门时,  发现这扇门推不开。
  她愣了一瞬,用力推了两下,  拼命敲门,  “叶华年!”
  直觉确信他就在这里,尽管喊了好几遍没有任何回应,  可她偏愈发笃信。
  叶华年走到门后,单手推着门,目光锁着门外隐约可见的身影。
  静嘉敲门敲的手疼,她生气地抬脚踹,“你给我滚出来!”
  他转身背靠着房门,垂眸默不出声。
  他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你出来!”
  “叶华年,你这个懦夫!臭纨绔!你无可救药不可理喻!”静嘉说着又冲着房门踹了一脚,  “连驸马也不敢当,你分明连云沉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她又骂又踢,使尽浑身解数,房门里也没有丝毫动静。静嘉甚至装哭,也不见他心疼出来见她。
  “叶华年你这个混蛋。”她用力推了推门,抹去眼角的泪光,还是骂他来的解气。
  “尚公主成驸马入朝,你才不是志不在此,你就是不敢!你只会逃避。你活的这般通透,偏偏放弃了披荆斩棘的勇气。叶氏门楣,前程和后路是你的挂念,何尝不是你姐姐世子妃的挂念?你用最温柔最周全的方式保全它,可是,你忘记了叶氏一族至今的光辉不是靠祖辈周全稳护而来的。”
  静嘉看着紧闭纹丝不动的房门,一腔盛气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委屈和失落,“裴哥哥,皇长姐,皇兄,还有世子和世子妃,他们谁不同你这般通透?可谁又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阿姐对我说过,纵夜路一人独行,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句话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总觉得在我阿姐和裴哥哥,还有温大人身上可以看到。”
  “叶华年,你也一直以为我是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知道,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对不对。”静嘉对着房门看了一会儿,干脆坐在了他厢房门外的台阶上,他不说话她也知道他在。
  “我生在皇宫,哪里真的会是一朵风不吹雨不落的娇花?莫说我的一生不由我自己支配,我也有那种自骨子里而生的无力感,就和你一样。我见过太多不可见光的手腕,后宫又何尝比朝前安宁。我唯一幸运的便是还剩下父皇的疼爱,我仰慕裴哥哥,除了他生的好看,更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因为我倘若不能够嫁给仰慕之人,那我的终身大事也就没有办法由我自己做主了......”
  静嘉说着叹了口气,淡笑道,“其实现在也依旧没办法由我自己做主,就像现在这样。什么择驸马,也不过是一场棋局罢了。”
  叶华年站在那里,和她只隔着一道门。
  她没再说话,可就像她知道他一样,他也知道她在。
  他从来没觉得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静嘉独自放空了一会儿,又重新站起来。叶华年看到她模糊的身影远了些,渐渐看不清。他扶着门框的手收紧,心口喧嚣着坍塌。
  她所言句句在他耳畔,揭着他自己也不敢看的过往和最深的角落。
  他不敢以叶氏作注,亦不敢面对她。
  纵是想过无数遍她的婚礼,执她素手相伴的那个人也未敢认作自己。
  她的驸马该是像兄长那样的人......
  可温大人说,人之一生若不由心,稍纵即逝,最终唯留遗憾刻骨。
  流光一瞬华表千年,错而过之,再无回头路。在未撞南墙行至尽途之前,只要心怀所念,有何不可。
  有幸循心而前,纵然换得满身霜程,亦不悔矣。
  叶华年来不及再想什么人生哲理,他满腔汹涌澎湃地打开门要追出去,刚踏出房门便迎面见静嘉举着一张椅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呀——”
  她大喊着就这么冲他撞过来,叶华年瞳孔微震,连忙侧身躲开。
  静嘉没料到房门突然打开,步子停不下来,惊呼着撞过去。
  她绊到门槛向前扑,叶华年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了她,将人带了回来。
  椅子重重掉在了地上,静嘉被他搂回了怀里,心有余悸,怔愣地看着他。
  他呼吸就在她鼻尖,她都分不清如擂的心跳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不开门,她方才便去别的房间拎了把椅子,准备把门砸开。
  叶华年抱着她朗声笑起来,眸华比这太阳还耀眼。
  “你还真厉害,我要是躲慢了,还不被你砸的脑袋开花?”
  静嘉脑子还是懵懵的,只记得嘴巴不饶他,  “那也是你活该!”
  叶华年扬眉收紧手臂,静嘉一时身子离他更近,手撑在他胸膛,双颊悄悄滚烫。
  “把我砸坏了,你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害羞归害羞,生气归生气,静嘉气还没完全消,依旧得理不饶人,“谁要嫁给你!”
  她用力推他,“你这个混蛋!之前对我又亲又抱,和我牵扯不清,现在又躲起来不见人。我还不愿意嫁给你呢!你以为我上赶着是为了嫁给你吗,我单纯是为了骂你是个臭混蛋!”
  叶华年没松开,牢牢地将她搂在怀里,  “行,你骂,我又不是不会还嘴。”
  静嘉瞪着他,眸子亮盈盈映着他,“你还敢还嘴!本公主骂你你只能听之任之,哪有你还嘴份唔——”
  他偏头轻而易举地便‘还了嘴’,唇角还勾着笑意,轻咬厮磨她喋喋不休得理不饶人的嘴巴。
  叶华年之后说的什么静嘉不记得了,她双眸湿漉漉,唇瓣粉润,像只煮熟了的螃蟹。
  脑袋里只剩了‘还嘴’两个字。
  她说的还嘴,才不是这个乱七八糟的意思!
  *
  秦书在得知文榜后便回了府。
  在那之前成和公公还交给她一份食盒,说是静嘉公主交代的。
  秦书回马车打开看了看,才知道是冷杯。
  琉璃杯里是以果浆、蜂蜜、花瓣浇盖的冰果侑,冬季天寒,能结水成冰。一般这些冰都是留至夏暑,但静嘉很显然等不到暑天。
  今年隆冬冷的不像话,定能结了许多冰,她那天就那么想着提了一句,静嘉还真去做了。
  如今虽已入春,但晨夜之间还是凉意肆袭,可在这个季节吃冷杯,又偏别有滋味。
  她回去就试着吃了两口,清爽入口,酸甜凉进肺腑。
  秦书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手上翻着武选相对的名册。  魏淮所对的,正是苏氏苏暨。
  苏家自为两派,这苏暨很有可能就是太子殿下推上来的人选。
  裴郁卿缓步来时,她正好抬头问他。
  “苏暨你去查了没有。”
  裴大人在她对面坐下,倒了杯桌上的茶,  “不用查。太子殿下办事素来坦荡,我求周全才把魏淮推在第四,第一只会是太子的人。”
  秦书低头笑了笑,“有道理。”
  她继续翻了翻,裴郁卿看到她手边的琉璃杯,“殿下在吃什么?”
  “冷杯。”
  秦书说着拿勺子舀了个樱桃吃,有些凉地轻眯了眯眼,“可好吃了。”
  裴郁卿碰了碰杯身,蹙眉道,“这个时节吃什么冷杯。”
  “可是真的很好吃,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常冷,想必夏天冰块可够用了。”
  秦书说着又想去舀一口,却被他一巴掌拍开,“不许吃,怎的从来记不住疼?”
  勺子掉落到琉璃杯里,她收回手摸了摸被他拍疼的手背,不满地顶嘴,“记什么疼,我吃个冷杯怎么了。”
  “沾凉就闹肚子,还不长记性?”
  裴郁卿随手端走了她的冷杯,秦书不乐意,想去抢回来,“我就吃了三口。”
  她想吃,他怎么也不给。
  秦书争不过他,坐回去闷气。
  他方才用的力气还挺大。
  她低头瞧了眼被他拍红的手背,轻轻揉了揉。
  秦书恍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她动作缓缓停住,抬眸直直看向他。
  他现在为什么会知道她有沾凉就闹肚子的毛病?
  裴郁卿察觉她的目光,展袖的手顿了一瞬。
  他未敢抬眸看她,虽神色如常,但秦书就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回避。
  “裴郁卿。”
  她喊他的名字,嗓音平静无温。
  裴郁卿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心口便深坠而下,他还并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半晌,她再唤他道,“裴大人。”
  她似含笑的语气令他连抬眼看她的气力也没有。
  他敛眉静默,秦书收回目光,一瞬只觉自己无比可笑。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欲走,裴郁卿不知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能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
  秦书瞬间如被针毡地回身推开他,在这片刻,她眼前已是一片雾意模糊,嗓音轻颤克制,顷刻便泪痕难抑。
  “裴郁卿,你觉得我很可笑是不是。”她看进他复杂破碎的眸底,亦是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你看着这样的我,与我周旋至此,到底想要什么。”
  “你看到了裴大人,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逃不开你。我如此自作轻贱,如此不堪,如此不知悔改......在自知满盘皆输的开局还是要选择你。”
  “你赢的如此彻底,到底还要怎么样......”
  裴郁卿似被人窒住呼吸,心脏寸寸支离。宽袖下的手掌收紧到指节泛白酸涩,除了用尽全力哑声喊她阿珩,再无半言。
  秦书眼眶一阵阵热意盈漫,泪水如泉而落,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去,她甚至不敢眨眼。她应该是连哭的力气也没有的,眼泪也只是不受控制地在宣泄而已。
  “我分明不欠你的,裴郁卿。”
  这是秦书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饮泣低声下是刻骨悲戚。
  她明明有太多话压在心底欲尽倾诉,可到头来看着他,似乎说什么都不重要,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他们相对,也唯有无言而已。
  她离开时如记忆深处重叠一辙,衣袖相吻,这是他离她最近,也是远如银汉迢迢的距离。